第二天一大早,一直在家裡度日如年的蘇芙被人敲開了門,幾個身着制服的人站在門口冷冷的盯着她。
“是蘇芙嗎,有人起訴你故意傷人罪,這是傳票,請您跟我走一趟。”
蘇母出來,看着他們冷冷的開口,“我們知道了,請在外面等一會,我們馬上就好。”接着就關上了門,毫不客氣。
門外的人面面相覷,但也不敢做什麼。只好等在外面。無論怎樣,蘇家的能力還在那裡放着呢,沒有人敢小瞧他們。
蘇芙跌跌撞撞的被母親拽着往裡走,整個人的精神都聚集不起來,“媽媽,媽媽,我怎麼辦,媽媽你告訴我怎麼辦?”聲音裡是密密麻麻的恐懼。
蘇母凝眉,轉身拿起一把梳子,替幾天都沒有打理自己的女兒一下一下的把頭髮梳得齊整,“不用怕,顧眠那個人什麼事都沒有,你不會怎麼樣的,你小舅舅在法院,你放心。”
蘇芙驚訝擡頭,雖然害怕但是沒有放過自己聽到的話,“顧眠?”
蘇母點頭,“沐淺夏被顧家帶回去了,說是走失多年的親生女兒,改名顧眠。”蘇芙暗自咬牙這個人怎麼這麼好命,搖身一變又成了個富家小姐,而自己卻落得這般田地。
經歷了自己兒子的絕情和走投無路的絕望,蘇母現在比誰都清醒,“你哥哥保不住你,是他沒用,媽媽幫你。”
蘇芙這才安心一些,睜着一雙泫然欲滴的淚眼,“我很快就會出來了是不是,對不對?”
蘇母肯定的點頭,“媽媽保證,很快。”
蘇母知道磨蹭沒有什麼作用,緊接着就把女兒交給了外面的人,“你們最好記住,我蘇家還沒倒!”
不要以爲你們可以爲所欲爲,我蘇家也不是吃醋的!
幾個制服人員乾笑點頭,心裡叫苦不迭,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着的不是他們的本意,連忙客客氣氣的把蘇大小姐帶上了車。
蘇母看着車子疾馳而去,回身進書房找自己從未出來過的丈夫,“你真狠心。”
蘇父掐滅手裡的煙,“你要知道,蘇修是爲了保全蘇家才這麼做的,你不要扯他後腿。”
蘇修清清楚楚的知道,如果自己極力保住蘇芙,甚至去因爲這件事去開口求顧眠,那麼容謙一定會把整個蘇家都拉下馬,不會留情。
所以,蘇芙是非走不可了。
顧眠身爲原告,也被請去了現場,顧洛沒有拒絕,甚至申請了公開審判,把事實真相公佈於衆。
許多媒體都來了,蘇修也在,他沒有一點惱怒的站在鎂光燈下,一臉平靜的憂傷,“我沒有教好家妹,是我的錯,這件事,我代她道歉。”
男人的背很寬闊,自顧自承擔下了所有的狂風驟雨,讓後來在報紙上看見這一幕的蘇母眼圈一陣紅。
她心裡是怨兒子和丈夫的,怨他們不救蘇芙,怨他們讓自己的女兒去吃苦。但是她又何嘗不知道,蘇修沒有辦法去對抗顧眠身後的沐家,容家和顧家。
蘇修坐在下面看着兩個對自己來說舉足輕重的女人,一個坐在原告席,一個坐在被告席,兩個位置扎的他眼疼。
容謙坐在他的左手邊,自然知道他時時刻刻的掙扎,但他並未出言勸阻,而是用一個旁觀者的姿態靜觀其變。
法官問什麼,顧眠就回答什麼,絲毫沒有一絲的隱瞞,包括她所有的秘辛,全盤托出,令在場的人側目,顧家的女兒,原來這麼灑脫。
只有懂得人才知道,她嘴裡口口聲聲的沐淺夏已經是另一個人了,她要徹底和過去說再見,現在的顧眠,只是顧眠。
最後庭審結束,法官一錘定音,“被告蘇芙因故意傷人罪,被捕入獄,監禁時長共一年六個月,C市第一人民法院。”
蘇芙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是沒事嗎,怎麼會進監獄,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蘇修,她的哥哥親眼看着自己被人帶走,面無表情。
蘇芙瘋狂的掙開身旁人的桎梏像顧眠衝過去,“都是因爲你這個賤人。”
她生來如意,卻不肯容忍自己的一點點得不到,更看不得自己的愛被分走,說實話,蘇芙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
容謙早就知道她會不老實,一直盯着她,看到她出手的時候趕緊上前護住顧眠,眼睛像利鷹刮嗤這蘇芙僅存的勇氣。
果然,蘇芙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離開了,事實已經如此,多說多做都無益。
顧眠輕輕地推開容謙,感謝他的出手相助,“多謝。”不肯多說一字,顧眠雖然沒有挑明瞭說,但是心裡是不滿意的。
她不滿意容謙把蘇修逼成那個樣子,這件事本來可以有着更合適的解決方法的,可是容謙不肯讓人周旋。
顧洛過來牽着她的手,“回家吧。”顧眠點頭,兄妹二人相視一笑,兩人相似的容顏裡,山明水淨。
容謙看的喉嚨一陣緊縮,眼底一片黑色氤氳,這本來是他可以做的事,如今卻如此困難。
宋書玉早就在家裡準備好了吃的等着兒女回家,這些年她從未有過這樣的充實,兒女雙全,歲月如流。
結果當她開門的時候,看見門口站的兩個人有些發怔,怎麼還多了一個呢。
容謙厚着臉皮站在門口客氣的笑,“冒昧來訪,沒有打擾您吧。”
顧洛和顧眠在身後不說話,兩雙大眼盯着兩人交鋒,容謙的手段太厲害,他們招架不住。
剛纔散庭之後,兩人準備走,容謙慢慢踱步過來,大言不慚的開口,“顧總今天有事嗎。”笑的很是爽朗。
顧洛一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沒什麼好事,警惕的保護自己,“自然是有事的。”
結果話還沒說完,容謙一把攬住顧洛的肩膀,“正好沒事,我好久沒吃伯……你家的菜了,今天去蹭一頓!”
顧洛沒辦法拒絕,顧眠在一旁詫異,然後冷笑,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結果一直到顧家外,容謙從後備箱裡拎出來大包小包的東西,顧洛才知道他早就預謀好了,就等着今天登門拜訪。
宋書玉看着容謙進來,心情有些複雜,她的兒子本來就和容謙關係好,之前他也來家裡吃過飯,怎麼這次她這麼想打他呢。
但是宋書玉安慰自己,你是一個有教養的人,不要衝動,然後對着容謙扯出一抹笑,很是勉強,“容謙來了啊,想吃什麼,跟伯母說。”
容謙停住手裡放東西的動作,緩緩笑着看向宋書玉,“眠眠回家之後,我也應該隨着她叫了,就改口叫媽吧。”
顧眠看着他少有的耍賴模樣,覺得他現在很像自己以前畫的一個故事,狐狸。
顧眠小的時候在孤兒院裡沒有什麼娛樂人,也就只能看看書,而且書都不多,總是幾個孩子爭那一本,打得不可開交。
又一次,顧眠好不容易拿到了一本《聊齋志異》,是圖畫版的,她津津有味的翻過來覆過去,不捨得放手,因爲第二天就要交上去了,顧眠不捨得。
於是她去找了幾張紙,把故事裡的公狐狸化成的人臨摹了下來,儘管畫的不是很好啊,臉上花花綠綠的印子,但是她雀躍不已。
從那時候起,顧眠小時候的偶像就是蒲松齡。
她覺得這個人多偉大啊,給人們講了這麼多故事,看盡了人間這麼多俊男美女還能這麼自信,不愧是一代大家風範。
那個時候,所有的作文素材她都用一句話。
寫人寫鬼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骨三分。
顧眠覺得現在自己眼前這個挑眉對着別人笑的人,簡直像極了當時那個狐狸,一臉算計。
宋書玉不看他,也不答應,自顧自進了廚房,留下客廳裡的幾個人不知怎麼收場,顧康德呆在書房聽見動靜,出來看見是他,一言不發又回去了。
在下面陪着容謙瞎扯的顧洛看見自己手機上爸爸的短信,“你上來。”
隨後他默不作聲的離開客廳,轉身上樓,顧眠誰也不理,一個人打開音樂胎教,悠揚的純音樂流淌出來,容謙靜靜的看着她。
過了一會,她被盯的不耐煩了,跑去廚房看媽媽,尖尖的小下巴窩在宋書玉的肩膀上,“媽媽,吃什麼啊。”
好溫軟的撒嬌聲,在外面注視着她的容謙一下子眯起眼睛,這樣的沐淺夏,不,是顧眠,他從來都沒有見過。
這個時候,顧洛下來了,看着他不動聲色的把目光放在妹妹身上,有些不滿意,過來拍拍他肩膀。
“這幾天忙什麼呢?”話裡話外還是兄弟的豪爽,容謙靜靜的收回目光,“忙着報仇。”
一下子冷了場,顧洛知道他今天的目的,也自知這樣打太極沒有意思,乾脆挑明白了說。
“我爸媽不願意承認你,他們只認我妹妹肚子裡的孩子。”
容謙理解,自己之前的事都太混賬了,他們不承認是應該的,“但是,就因爲這個孩子,我還是有機會的。”
血緣是怎麼都割捨不掉的,現在蘇芙進去了,蘇家不管怎樣都不會讓顧眠進他們的家門,這樣的話,現在容謙纔是最好的選擇。
“你早就安排好了?”顧洛不是傻子,想起這一切,一下子反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