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周圍的氣氛變得有些僵硬,沉默與尷尬在兩人間無窮無盡地泛開。
“去梳洗下吧,精神會好點,今天我陪你去看你爸。”唐勁突然開口打破沉默。
“你也去?”她遲疑地眨了眨眼,但更多的是擔心,畢竟爸爸可不願見到他。
“放心,我只是送你過去,並不會見他,所以不用擔心我會惹他生氣。”明白她心裡的顧慮,唐勁說着,隨即站起身,拿起放在牀頭櫃的碗碟,放在了餐桌上,隨即又忙碌着準備兔糧……
看着他一連串的動作,還有他對待小兔兔的樣子,夏予馨很是困惑,這男人的脾性到底是怎樣的,而他今天如此溫柔的態度又是想做什麼呢?
而她,在面對這樣的唐勁時,心裡竟紛亂不已。
早上十點,夏予馨和唐勁一同從酒店出發,果然離醫院很近,並未開車,兩人只需步行便可過去。
他們十指交纏,男的高大英俊,女的美麗優雅,一路上,吸引着衆人的目光,無不探頭觀望着。
來到醫院,他們站在病房的門口,夏予馨微垂下頭,視線落在兩人交纏着的雙手,小聲道,“到了,你可以放手了吧?”
從一出酒店,他就像是怕弄丟她般,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儘管現在天氣還不熱,但他握得過緊,以至於她手心都冒汗了。
“真是捨不得!”唐勁凝望着她,半響後,他才遺憾地鬆開,左手一握,感受着她的餘香,右手輕輕地將她額前的細發撩至耳垂後方,“你快進去吧,我去外邊等你。”
“恩!”夏予馨應了聲,望着他,懦了懦脣,正想說什麼時,身後傳來一道急促女性喚聲,她轉頭望去。
“你好,夏小姐,莊醫生有些夏先生的醫療報告需要親自交給你,能麻煩你跟我來一趟嗎?”女護士笑着說道,語氣微喘,而眼神也有些飄散,目光緊緊地鎖住夏予馨,卻不敢望她身後危險的男人。
“好,我……”
“我去吧!”在夏予馨剛回話之時,唐勁搶先一步地回道,他眯細銳眸望着一直不敢看自己的女護士,健壯的身軀擋在心愛女人前面,毅然一幅守護者的姿態。“需要拿些什麼資料?”
好可怕呀!
他那盯着人瞧的眼神實在太嚇人了,女護士只瞥了他一眼,心裡便一震,儘管渾身打着寒顫,但也勉強自己一字一句地道,“可莊醫生說,要家屬親自來拿纔可以,恐怕先生你……”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只因唐勁越靠越近,給人的壓迫感十足。
“我自己去跟莊語睿說,現在帶我過去。”唐勁沉聲命令道,眼前的女人他只是一瞪,她便嚇得渾身顫抖,而且眼神詭異,閃爍其詞,明擺着做賊心虛,他可不能讓予馨冒一點點的險。
“這,那……可能……但我怕莊醫生……”女護士縮起肩膀,膽怯得口齒不清,只能把目光投向他身後的夏予馨身上,可憐兮兮地求救着。
“好了,只是拿個報告而已,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見狀,夏予馨拉住唐勁的手臂勸道,阻止他繼續恐嚇人,他怎麼能突然擺出這樣的表情,反應如此之大,八成又是怕她跟莊語睿發生什麼吧,這愛吃醋的男人,到底有完沒完。
“但我有些不放心。”他蹙眉,心裡很不安。
“這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你儘管放心,我不會被拐跑的啦。”夏予馨斜睨了他一眼,嘟嚷道。
原來她以爲……“不是這個原因,我……”
“好了,我很快回來,你先等下哦。”夏予馨快速截斷他的沒完沒了,將手中的籠子遞給他,交代道,“好好照顧阿力,你不可以欺負它哦。”
唐勁撇撇嘴,有些不滿,在她眼裡,他就像是會跟動物斤斤計較的小男人就對了,可惡的死兔子,老讓他吃悶氣,他狠狠地瞪了眼在籠子裡睡大頭覺的唐力小兔,但人家纔不跟他耍幼稚,悠哉睡覺。
見他像個小孩似得竟跟兔子鬧彆扭,夏予馨有些哭笑不得,搖了搖頭,跟隨者護士往另一邊的走廊而去。
唐勁戀戀不捨地望着夏予馨離開的方向,許久未收回。
他手裡提着籠子,可愛的小兔子與他冷凜的外形很不搭,走廊來來走走的路人都忍不住對這一人一兔行注目禮,弄得高大偉岸,具有氣魄的男人很是尷尬。
幹嘛把這傢伙交給他!他在心裡不滿地想着。
“啊……”
驀地,夏晨光的病房內響起一道尖銳的吶喊聲,唐勁心裡一驚,貼耳在門板上,發現不對勁,拾起步便衝進了裡邊。
十幾分鍾後,夏予馨拿着莊語睿給的報告折回來,正走到門口之時,一陣悽慘的尖叫聲突然響起,穿透她的耳膜,她嚇了好大一跳,手中的東西一鬆,像落葉般緩緩地掉在地上,她渾身一顫,這聲音不就是……
爸爸……
她瞪大瞳眸,愣了三秒鐘才趕緊回神,三步併成兩步地往父親的病房趕去,只是剛推開門,擡眸望去,
便讓她見到了這輩子最恐懼的畫面。
只見唐勁握住夏晨光的手,然而夏晨光手裡握住的水果刀卻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心臟,紅色的血液頓時弄得整張白色的被毯到處都是,而夏晨光漲紅了一張臉,兩眼死死地瞪大,只粗喘了兩聲,轉頭瞥了眼站在門口,臉色一陣慘白的夏予馨後,嘴角一勾,兩眼一閉,用力推開唐勁,整個人往後倒去。
“不,爸……”
隨着血液四濺,夏予馨大叫一聲,飛奔至夏晨光的牀邊,一見到手裡染滿鮮血的唐勁,兩眼滿是憎恨地瞪着他。
“予馨!”唐勁握了握拳,神情有幾分凝重,他想要解釋,卻被夏予馨厲聲截斷,以從未有過的冰冷語氣。
“給我閉嘴!”她使勁撞開唐勁,立即按了求救鈴,整個人撲在夏晨光的身上,以手捂住他不斷涌出血液的胸口,嚇得全身都在發抖。
“爸,你醒醒,你不要嚇予馨,快醒醒呀……”夏予馨邊哭泣着,邊顫聲叫喊着,可見夏晨光依舊沒有反應,她整個人都快瘋掉了。
不可以,爸爸絕對不可以就這樣離開她,不要,不要這麼殘忍!
“爸爸,你醒醒呀,爸……”
唐勁望了望悲痛欲絕的夏予馨,並未走上前安撫,而是繞到病牀的另一邊,拿起吊瓶,以鼻輕嗅着裡邊的味道,但聞到一股怪異時,眉頭凝成一團,黑眸閃着殺意。
這時,聽到傳呼聲的莊語睿急匆匆地趕來,見到裡邊的一片狼藉的情況,整個人也震驚萬分,但他還是保持理智。
“予馨,你先讓開,我爲夏伯父檢查下。”莊語睿將哭得傷心欲絕的予馨拉開,顧不得悲痛,趕緊檢查夏晨光的狀況,而結果卻讓人絕望——當場死亡。
“爸……”
悲絕的哭喊聲衝破天頂,這吶喊也將註定這他們即將面臨着最痛苦的抉擇。
夏晨光去世了,在場的人無不悲慼,夏予馨更是一直守護在病房內,不管莊語睿如何勸,她都不聽,硬要守着。
由於這是起影響甚重的謀殺案,現場在二十四小時內必須保持原狀,連死者沒在取樣前,都不能移動分毫,所以她沒辦法幫父親清理身體。
至於唐勁,因涉嫌殺人,他被日本警察帶去了審訊,而消息也不知是誰傳開的,只一個小時,媒體報刊全在報道此事,一時震驚了全世界,甚至撼動着無可匹敵的唐氏帝國企業,股價一剎那波動極大,而一聽到這個消息,遠在中國的唐威則速度趕來,連帶着集團最強悍的律師團,只爲唐勁辯護。
一到日本,唐威首先來到靈門總部,叫來彭謹睿,立馬詢問情況。
“唐爺爺,現在律師已經在跟警方交涉,因爲這件事涉及很大,所以在沒找到確鑿證據說明唐勁沒有殺人前,我們都沒辦法保釋,不過請放心,律師團會盡全力保住阿勁。”彭謹睿恭敬地道,臉上同樣佈滿苦悶,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兄弟,做事一向利落的唐勁竟會跟殺人案有關,而且對象還是夏予馨的父親,這事,估計很大條。
“那趕快派出靈門的人,讓他們協助警方找出犯罪之人,笑話,我唐威的孫子怎麼可能殺人,那些笨蛋,簡直就是混賬,竟敢把阿勁關起來。”唐威氣惱不休,同樣也擔心不已,儘管他平時老跟唐勁唱反調,甚至對唐勁極度不滿意,但心裡其實是很關心他的。
“我已經下令讓人私下調查了,不過現在我最好去警局跟阿勁談談,畢竟得了解整件事才能知道如何下手,也能做到事半功倍。”彭謹睿抓到重點。
“那還廢話什麼,我們一起去。”唐威說做就做,迫不及待。
“等等,唐爺爺!”彭謹睿忙叫住往外衝的唐威。
“等什麼等,現在可能爭分奪秒的時候,怎麼能等。”唐威橫眉冷目,很不滿地甩開他的手。
面對脾氣暴躁的唐威,與唐勁漠視不同,彭謹睿永遠都是笑言以對,“唐爺爺,你纔剛下飛機,估計也累了,不如先去……”
“我不累,沒看到人,我怎麼睡得着,啊!”唐威煩躁地截斷他的話,鷹眸眯細,“少羅嗦,快走。”
“唐爺爺,你也知道阿勁的脾性,他從小就愛跟你唱反調,而且又從不在你面前認輸,如果你去看他,礙於面子,他一定不會坦白告訴我們實情,到時也許他一氣之下什麼都不顧,那可不好哦。”彭謹睿曉以大義,沒辦法,再怎麼說,這件事都不能讓年事已高的唐爺爺操心呀,唐勁會發飆的。
唐威沉下了張老臉,瞥了他一眼,認爲他說的話確實有理,那小子的確老愛跟他作對,他說一他就硬說二,他向左,他就永遠向後,一點都不聽話,真不知道像誰。
他嘆息道,“你快去快回,一有消息,記得立馬回來告訴我。”
“那是當然,那唐爺爺你安心休息,我先走了。”鬆了口氣,彭謹睿快速地交代一句,急步出了靈門。
彭謹睿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小樽所在的警察局,因爲唐勁的身份,儘管他是
嫌疑犯,但在沒有確鑿證據前,警所各個人都對他很禮遇,甚至不敢怠慢一分一毫。
“阿勁,快告訴……”
“等等!”唐勁伸手阻止彭謹睿的話,反而着急地問,“予馨現在怎麼樣了?”
過了一天了,那個小女人的情緒有穩定下來嗎,是不是還在哭呢,他很是擔心,想着就覺得煩躁不已!
彭謹睿望着依舊霸氣的唐勁,都到這個份上了,他竟還一心想着夏予馨,這好友可謂是癡情種,只是遇到這事,他們這對苦命鴛鴦恐怕又得面臨更爲巨大的考驗。
哎,真是好事多磨!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眉宇間同樣浮現着凝重,“你該想得到,親眼看到自己的丈夫殺害自己的父親,她能好嗎?她現在還守在醫院,聽說不管怎麼勸,她都不願離開那間病房,估計還傷心着。”
聞言,唐勁蹙緊眉頭,看着對面的好友,沉聲拜託道,“在我沒出去前,幫我照看好她,好嗎?予馨的身體虛弱,全身幾乎是傷,要勸她好好吃飯,她的眼睛也不好,之前眼角膜便有脫離的跡象,你比較有辦法,儘量不要讓她掉淚。”
“這不用你交代,我自會去做,但……”彭謹睿擔憂地道,“那你怎麼辦?”現在他比較難搞吧!
“我?”唐勁淡淡地挑了挑眉,“沒什麼好擔心的,沒事。”
聞言,彭謹睿皮笑肉不笑地哈了兩聲,“老大,我知道你穩如泰山的功力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你難道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情況有多糟糕嗎?亞洲首富,日本最大幫派的首領,竟然殺了人,你覺得會沒事?”
唐勁回眸往向窗外,輕嘆道,“我記得前天看過的天氣預報,說這兩天會下雨打雷……”
“唐勁!”彭謹睿倏地站起身,真是忍無可忍,不顧警察的警告眼神,氣急敗壞地吼道,“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別給我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好不好,我知道你在顧忌些什麼,但難道你連我也不相信,也不敢說嘛,哈,看來我們這二十幾年的兄弟做假了!”
唐勁又將視線落到他的臉上,眼神依舊,半響後,他纔不急不緩地說着,“夏晨光不是我殺的,但卻因我而死,不管怎樣,我都難逃責任。”
“你的意思是,有人誣陷你?”
唐勁輕輕地點了點頭,“而且還是恨我入骨的人做的。”
“那會是誰?”他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懷疑的對象可是有很多。
“暫時還沒有頭緒,不過你可以先從一個人身上下手。”
彭謹睿坐回位置上,認真地問,“誰?”
事件發生後,童佳菲也第一時間坐飛機趕來日本小樽,一進醫院,在夏晨光之前的病房門口遇到了莊語睿。
“予馨現在哪裡?”她急急地問,有些氣喘吁吁,可見風塵僕僕趕來的她還沒換過氣來。
莊語睿看着眼前依舊亮麗的童佳菲,眸底有着疲憊,“她還在裡邊,夏伯父的屍體在冷藏室,警察下令不許人靠近,而予馨的情緒也因此變得更加不穩。”
“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童佳菲煩躁地撫弄着頭髮,“唐勁沒理由會害予馨的父親,我不會相信的。”唐勁又不是傻子,殺自己的岳父,讓心愛的女人痛恨?
“我也不相信,只是現在情況對唐勁不利,恐怕他和唐氏都會受到沉重的打擊。”唐勁聰明非凡,如果真要殺個人,一定會做到滴水不漏,又怎麼可能會在心愛的女人面前落下把柄呢?這其中一定有陰謀!
“現在全亂了,唐勁怎麼辦?”童佳菲擔心不已,一臉焦急,她全是站在朋友的立場,然而看在莊語睿眼裡,卻覺得他們關係不尋常,心裡有些不舒服。
“放心,他不會有事的,如果他真沒做,我想警察會還他一個清白的,你先別擔心。”莊語睿低聲安慰道。
童佳非覷了他一眼,抿脣笑道,“恩,謝謝!”看來也只能靜靜地等唐勁的消息了,
這時,彭謹睿因唐勁的交代趕來醫院,卻見到這畫面,銳眸一黯,視線不由得落在莊語睿那張跟他有着幾分相似的臉龐,心裡微微一刺。
“佳菲,你也來啦?”他走到他們中間,隱形地將兩人的距離隔開。
一見到彭謹睿,童佳菲一時間忘記他們之前的不愉快,拉住他,慌慌地問,“阿睿,你去看過唐勁嗎?”
彭謹睿望着她的眼神溫情似水,“恩,我剛從他那邊趕過來的。”
“他現在怎樣?有說昨天發生什麼事了嗎?”
“看起來還不錯!至於昨天的事,他具體沒說,但他讓我來找個人,相信就能調查出真相。”彭謹睿將目光移向莊語睿,壓下心中的不舒服,語帶客氣地說道,“莊醫生,能煩請你幫個忙嗎?這對洗刷唐勁罪名起着決定性的重要,希望你能配合!”
聞言,童佳非也將目光移向莊語睿。
莊語睿不解地回視着他們,有些不明白自己怎會能夠幫到唐勁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