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手中屠生一指山林深處,皺眉中一聲輕喝,“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雖是輕喝,可這聲音卻如同雷霆一般,在邱澤腦海中響起,他的耳膜在剎那間碎裂,一滴滴鮮血從雙耳溢出。
邱澤臉色蒼白,他無法想象林北的修爲到底有多高,竟是一聲低喝就能將他擊傷,若是動起手來,他沒有絲毫信心逃過。
“是我,我是邱澤。”邱澤沒有遲疑地走了出來,他怕再晚一步,會被林北秒殺。
看着他從迷霧中走出,林北眉頭一皺,待看清了他的面容時,林北瞪了他一眼,隨即放下了屠生。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林北神識散出,鎖定了將夜,旋即看向邱澤,冷聲開口。
邱澤身體一震,看了看林北,又看了將夜一眼,最終咬了咬牙,雙手擡起直接拍向自己的額頭。
在這瞬間,他的話語焦急傳出,“晚輩無意聽到前輩的秘密,只能一死,只求前輩放過我的同伴。”
話語間,他的雙掌已經貼近了額頭,看那力道,如若真的拍了下去,他沒有半分活路。
林北搖了搖頭,他討厭這樣的人,也欣賞這樣的人,揮手中,一絲煞氣涌出,將邱澤的雙手緊緊纏住。
“這不是我的秘密,哪怕你看到了,也罪不至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林北伸手一抓,隔着虛空將邱澤吸了過來,待邱澤站在他面前時,他這才收手。
“你的同伴可是他?”林北右手一抓,在那山林之中一道人影飛來,被他抓在手中。
邱澤擡頭看去,一眼之下,身體一震,連連點頭。
“此人乃是荒山城城主的獨孫,不知他可有冒犯前輩?”林北手中抓着一個昏迷的青年,這人正是山予,邱澤看到他時,心裡微微鬆了口氣,他真不敢保證林北沒有下殺手,可如今山予除了昏睡,身上倒沒有絲毫傷勢。
林北撇了他一眼,將手中的山予扔給了他。
“不用拿他的身份壓我,一個小小的城主,我還不放在眼裡。”
邱澤接過山予,聞言幹一聲,手中山予輕輕放下,眉頭微皺,不知該把他弄醒還是繼續讓他昏睡。
林北掃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他若還看不出來之前邱澤的自殺是在賭,他就不是林北了。
不過就憑這份果斷,邱澤就值得讓他收手,僅憑這份心性,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比的,這也是林北欣賞的一面。
“將夜之能,已是不死之身,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將它收服。”林北臉上露出冷笑,大手一揮中,將煞氣全部吸入體內。
出人意料的是,將夜竟然沒有一絲抵抗。
就在這時,茂業等人已經來到了這裡,在看到邱澤安然無恙時,他們皆鬆了口氣。
“隊長,你沒事吧?”茂業走到邱澤身旁,看了他腳下的山予一眼,隨即問道。
誰知邱澤在看到他們時,臉色一沉,呵斥道:“不是告訴你們回城嗎,難道連我的命令也不聽了?”
茂業撓了撓頭,憨笑道:“谷西和盧仲已經回去了,依然不會有事的。”
邱澤聞言瞪了他一眼,“我在意的不只是依然,還有你們。算了,你們既然來了,就隨我拜見前輩吧。”
邱澤說完,轉身一拜,“前輩,他們就是我的同伴,求前輩饒他們一命。”
邱澤深知大能之輩脾氣古怪,若是茂業他們的到來讓林北不喜,誰知道他會不會出手取他們的性命。此刻一拜,也是抱着求情的態度。
可他拜了半晌,非但沒有等林北開口,反倒是茂業先詫異的大笑一聲。
“隊長,你不會中了蠱毒吧?這哪有什麼人,你是不是生病了?”
邱澤眉頭一皺,猛的擡頭一看,哪裡還有林北的身影,愕然間,邱澤瞪了茂業一眼。
“把山予帶上,我們走。”邱澤吩咐了大家一聲,隨即邁步走出了山林深處。
茂業愣了愣神,他總覺得邱澤有什麼事瞞着他,可又不好去問,只能帶着疑惑走回了荒山城。
荒山城中,一行天下的客棧所在,林北坐在三樓雅間,一個人喝着荒山城特有的奚酒。
“這挪移之術果然神奇,只需一步,竟能挪移十里,不過這對空間的感悟要求極高,若不是在琉璃閣那座傳送陣中有了感悟,恐怕我這一生都沒有機會施展挪移術。”林北喝下一口奚酒,感受到體內的熱血沸騰,微微一笑。
“奚酒,這說的應該是荒山城特有的那條名叫奚的河,聽說這河水便是酒,不知是真是假。”林北早在之前就聽說了這奚酒的名聲,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來嘗一嘗這奚酒的味道,如今喝下一口,那味道的確讓人回味無窮。
“入口似水,可流淌在喉嚨中時,又有一股甘甜,更妙的是這酒落入腸中會生出一絲辣意,這就好比一名修士,剛開始潔白如紙,等享受了宗門的深厚待遇時,卻又感受到了一絲幸福和溫暖,可在入世之後,才知道人心險惡。這品酒,當如人生。”林北放下酒杯,微微一嘆,起身中,目光投向遠處,看到了城門外邱澤那一隊人。
“速度倒是不慢,只是這樣的一支隊伍,爲何會有那樣的人,當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林北口中的人正是山予,當時林北正與將夜對峙,可山予卻突然跑了出來,若不是林北不想在那一刻動殺心,他早已是個死人。
這也讓林北對山予的感官變得不友好,這算是先入爲主,畢竟山予沒有經過訓練,所以做事未免有些衝動。
如果不是山予突然失蹤,邱澤也不會冒險,說到底,林北和邱澤的相遇還要算到山予的頭上。
“邱澤也是一名妙人,甚至比漠兒都要強上不少,而這荒山城要麼崛起,要麼毀滅,若我在這荒山城下一番功夫,到時候這荒土說不得會成爲我的天下。”林北臉上露出冷意,若有人看到這笑容,定會打一個寒顫。
“等我突破法境,樸乾的性命便是我的,在此之前,需要利用他剷除異己,而那個時候,想必邱澤和漠兒應該突破了荒虛境,到時候加上我的輔助,這荒土便有了他們的容身之地。若是我真的出不了這片世界,那麼我也要在這荒巫蠻三土稱霸。我不容許再有任何人,傷害我在意的和在意我的。”林北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有的只是野心和霸氣。
“不過……離開這裡是我必須要做到的,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我,或許等我將挪移術完全感悟時,我有可能只需一步就能走出這裡。可是這需要的時間恐怕不是幾百年就能做到的。”林北微微一嘆,邁步之中,身影消失。
荒山城外,邱澤正帶着隊伍回到城內,在他邁入城門的一瞬,他的腦海中突然響起林北的聲音。
“來奚河口見我。”
邱澤腳步一頓,轉頭看了茂業一眼,隨即皺眉。
“怎麼了?”茂業見他停下腳步,臉色凝重,當即帶着擔憂問道。
邱澤搖了搖頭,“沒事,你們先進去,我去見一個人。”說着,他轉身走出了城門,向着城外的一座小山走去。
茂業眉頭微皺,他覺得邱澤今天有些奇怪,總是胡言亂語。可他畢竟不如邱澤聰明,有些事哪怕有了猜測,也不會深究。
這不,一旦想不出來問題出在哪,他就還是像以往一樣,帶着隊伍走入城內。
只有山予一個人的臉色有些恍惚,似乎有些驚疑未定。
暫且不說山予回去後會怎樣對他父親說,但也有可能隻字未提。
再看邱澤,一個人走到了小山外的奚河邊上。
在那裡,早早的就有一個人坐在石板上,手中還拿着一根魚竿,看樣子似乎正在釣魚。
邱澤走到林北身旁,看了他手中的魚竿一眼,微微一笑,“奚河沒有魚的。”
林北聞聲轉頭,指了指他,道:“我釣的魚不是來了麼。”
邱澤一愣,隨即露出笑容,“說吧,你要怎樣?”
他不傻,他知道林北對他肯定有所圖謀,不然不會在之前放了自己,而現在又主動找到自己。
邱澤的直爽讓林北點了點頭,對邱澤的讚賞更多。
“做我的弟子,我可以對你之前的所見所聞既往不咎。”林北收起手中的魚竿,看着流淌的奚河微微一笑。
邱澤聞言臉色一變,身體更是一震,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慶幸,相反的有了謹慎。
“晚輩何德何能,不足以讓前輩如此賞識,前輩還是另尋高徒吧。”邱澤微微抱拳,臉上適當的露出了一絲受寵若驚。
林北掃了他一眼,哈哈一笑,“年紀不大,卻是荒師,難道這荒土還有比你資質更佳的人麼?”
“前輩慧眼如炬,我這點境界實在入不了前輩的眼,我相信世間之大,肯定有比我更出色的。”邱澤還是拒絕,他從來沒有拜師的打算,也不喜歡被束縛,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是自己修煉,哪怕這荒師境也是他依靠自己才得突破。
他的世界裡,從來不會去依靠別人,哪怕他修爲高深,也不能干預他的人生。
林北對邱澤的反應非但沒有惱怒,反而顯得極爲高興。
“不錯,有這份心性,難怪這麼年輕就成爲了荒師,不過我想你肯定不甘心一輩子都這麼活下去吧,至少你要爲你的兄弟着想,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