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是豬還是人

56 是豬還是人

麪坊裡,童野帶着人正在搖動切面機。田伶曦突然到來,童野並未因此激動,連瞅都不想瞅她,只專心地幹活。

田伶曦想他是不知道自己來了吧,在門口甜甜地叫一聲,“童大哥。”清脆的聲音雖不能淹沒切面機的轟隆聲,卻是令幾乎所有的人都轉頭看着她。

童野仍然沒有看她,彷彿她從不存在一般。

大小般的驕傲和自尊受到極大的打擊,再怎麼說人家也是病了一場復出,就是看在友情的份上也不至於這麼冷淡吧?

田伶曦峨漸豎,吃不住這份冷漠。一步一步向童野身邊走去。

“麪糰來了。”一個幫工頂着一大竹箕和好的麪糰進來,童野接過竹箕,雙手在旁邊一隻清水桶裡洗了洗,抓起麪糰,姿勢優美地往切面機頂上的大嘴裡放去。

田伶曦閃到他面前擋着他的路,不滿道:“童大哥,人家病好了來看你,也不打個招呼?”

“一邊去。鋪裡很閒嗎?你到處閒逛?你生病這些天,鋪裡一下少了兩個人手,可是把童彤給累壞了。”童野不出聲還說,說出這樣的話真是氣死了田伶曦,非但沒有得到慰問,還被數落了一通。

童野頂着大大的麪糰,從她面前橫撞過去,田伶曦倒退兩步,臉上很掛不住。氣惱地看着童野,你不給我面子,別怪我不給你留面子!

她雖沒什麼武功,不過江湖上的事聽姜嬤嬤說過不少,嘴角扯起個怪怪的笑,厚着臉皮繞到童野面前,見他站在一塊石臺上,彎着腰認真地將麪糰拉成長條繞在一根軸上。

“童大哥。我只是來看看你在麪坊裡有沒有偷懶,還想看看大家。”田伶曦鬼鬼怪怪地湊過來說道。

“看夠了就就出去幹活吧。”童野沒好氣地應了一句。

“嗯。我這就出去幹活。”田伶曦一隻手託着下巴。另一隻手釵在腰上,大眼睛轉幾轉,猛地一爪抓住童野亂蓬蓬的頭髮,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拉,露出藍天賜英俊蓋世的面容來。

“呀!”兩個幫工一直瞅着他們,看到藍天賜的真容,嚇得停下搖機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變了樣的童野。

藍野放下面團,剛纔太專心,要把麪條拉成長方。所以沒防備田伶曦會來這一手。露了真容,雙目帶火,要彌補已經來不及。

田伶曦哈哈笑着跑出去。心裡大叫痛快,從此童野必須以藍天賜的真容出現在大家面前,她再不用看那個成天頭髮亂蓬蓬,鬍子亂渣潭的醜童野。

“童野。你的樣子?”雖然童野的樣子俊炫目,可是童野變了個這事更刺激大家。一個年紀大的幫工指着他的模樣發出疑問。

“幹活!”童野咆哮一聲,反正露了餡,這時追出去,正中了田伶曦的下懷,不如以不變應萬變繼續幹活,低下頭又專心拉麪。

制面房的幾個幫工面面相覷。怔了怔,被童野的氣勢所折,都低下頭繼續幹活。

“哈哈哈”。田伶曦甩着童野連着人皮面具的假髮,激動地向湯麪鋪跑去。既然已經幹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童彤的真目也給揭穿,那樣的話。看她如何再躲歐陽真。

不過當她真的來到櫃檯前時,笑聲卻響亮不起來。才進鋪裡,童彤那難看的豆眼射出兩道淡淡的疑問,令她莫名地將藍天賜的假髮藏在背後,冷靜下來這時才覺得剛纔的行爲太唐突,這會令童彤很生氣的,不由得瑟一下又倒回內門,想把假髮藏起來。

偏偏這時財富去裡院上了茅房出來,見到她站在內門口處,兩隻手藏在背後拿着個毛髮蓬蓬的東西似要掩藏,覺得那毛髮熟悉,便躡手躡腳來到她背後,歪着頭看那東西,見到上面連着一塊人皮面具時,驚得變色,這不是童野易容的玩意嗎?一把奪過來,跑開幾米,展開來一看,果然是童野的東西,連忙抱在懷裡向野院跑去。

田伶曦一邊盯着鋪內一邊後退,看童彤沒有過來,正要轉身找個地方藏起這東西,不想背後突然竄出個人搶走它,嚇得叫一聲,“什麼人?找死!”

本來童彤沒打算要進去的,聽到她的叫聲,感覺她的行爲古怪,猜一定有事,從櫃檯裡跑進去,只見財富拿着東西路進院子裡,田伶曦氣憤地追上去。

童彤皺皺眉,高喝一聲,“財富哥,你們在幹什麼?”

財富聽到童彤的聲音,舉起手上的東西向她揚一揚,童彤看到那毛乎乎的東西,臉色一變,跟着田伶曦跑去。

財富跑到院角一棵樹下停下腳步。這時田伶曦和童彤追到面前。

“童彤給你。”財富把東西交給童彤。

童彤不用打開來看便知出了什麼事,眼神惡狠狠地盯着田伶曦,“現在你很痛快吧?”

財富哼一聲,自顧離開回了鋪子。

田伶曦面對童彤的眼神不由顫慄幾下,旋即心中不服,“憑什麼,我憑什麼要怕她?我可是堂堂的長樂公主!”這麼一想,心中勇氣陡升,靈機一動,擺手裝委曲:“這是我剛去制面房裡撿到的,因爲覺得奇怪,所以想來問你,”

童彤翻翻難看的豆眼,鬼才信她說的話。不過此時藍天賜肯定露了陷。沖田伶曦狠狠瞪幾眼,也不說話,徑直向制面坊走去。

“童彤老闆好。”壓面房裡的幫工看到童彤來了,有人高聲打招呼。隔壁就是制面坊,因此有人聽到聲音,就轉頭向門邊看去。

童彤推開制面房的門,所有的人都轉頭看着他,連童野在內。

“童彤老闆……”幫工們欲言猶止,看着模樣難看的童彤,心裡升起一個疑問,也許童姑娘也是個美人呢,只是他們兄妹何以要掩飾本來的面目?

幫工的眼神已經把先前發生的事清晰地呈現在童彤眼前,如果童野真是不慎掉下的麪皮,那麼幫工們不會是這個眼神。

童野看到童彤手上的東西,走過來,撓一撓頭,訕笑道:“都是田伶曦。”說着拿回面具重新戴上。

童彤看着所有目光驚詫的幫工,淡淡地道:“沒什麼稀奇的。只是爲了逃避仇家追殺,所以我們才易容。請大家忘記了剛纔發生的事吧,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往往活得更安寧。”

衆人沒想到一向笑呵呵的醜丫頭竟說出這麼有震懾力的話來,後面那話不是恐嚇人嗎?不過人家有資本恐嚇,能和田姑娘開這麼大座麪坊,把生意做得跟火上的鐵板一樣紅火,那豈是等閒之輩。來幫工無非爲了錢,只要童家照付工錢,他們只管出力拿錢,別的錢當然不相關。所以那個年老的笑一笑,代表大家說道:“童姑娘說得極是。我們本來就沒看到什麼。”

這時田伶曦卻是又跟了來,本來她想去面鋪避開童彤,可是天生好強的性格使得她不甘就這樣逃走。童野和童彤本來就是藍天賜和王面兒,她可是有心幫助他們對付歐陽家的,這一次田家和歐陽家結仇,最初還是因爲她打不抱平的心理而起呢。

不行!我就要讓他們以真實面容出現在衆人面前!不然,他們這樣藏頭露尾要到哪一天?

所以便又追到制面坊,還沒到門口,已被恢復成童野的藍天賜發現,眼神象冰刀一樣飛向她。童彤轉過身,也冷冷地看着她。

立即田伶曦要揭穿童彤模樣的勇氣被冰凍下去,在童彤面前就是妄爲不起來,甚至搭下了頭。

“你跟我來!”童彤冷冷地把她叫走了。

童野歪歪嘴,暗暗冷罵,“活該!”

制面房的幫工全部平靜下來,埋頭幹活,真是當一切不曾發生過,童野聳聳鼻子,覺得面具戴得不緊,必須回屋處理處理,便低着頭向後花園走去。

童彤帶着田伶曦走在前面,二人卻了荷塘邊,走進一座漂亮的觀景亭,田伶曦再次被童彤的氣勢壓下去,心裡莫名地發涼,雙手直冒冷汗。

童野暗暗好奇,不知童彤要怎麼處理田伶曦,悄悄跟去藏在一邊偷聽。

“我怎麼會這麼怕她呢?”田伶曦自己都覺得奇怪。

童彤雙手抱在胸前,豆眼精亮地盯着她美麗的面龐,並沒有高聲責罵,但說出來的話卻令田伶曦再次倍受打擊:“我說田姐姐,你知道的很多,是吧?不然你也不會因爲抱不平和歐陽家結下這麼深的仇怨?”

田伶曦擡眼看着她,臉上略露輕鬆,正要說話,童彤又快速說道:“可是那也並不全是如此。和歐陽家結下這麼深的仇怨,也因爲你自己跟蹤歐陽真,想偷吃人家的美食,自己不小心燙傷了臉,就把這帳全算到了無辜的人身上!就算你知道得多,你是公主那又怎麼樣?我只想問你,你是有腦子還是沒腦子?你這如花似玉的外表下長的是豬腦還是人腦?怎麼會幹這麼蠢的事?我不否認童野是藍天賜,可是你揭穿他就能讓他永遠堂堂正正地面對歐陽慶了嗎?你蠢呀!蠢得跟豬一樣!就算歐陽慶知道我們是誰,可是沒看到我們的真面貌之前,他能怎麼?再要怎麼,也只能暗中行動!你這樣一來,不是要挑明,讓官府來緝拿我們嗎?你是公主,你有幫我們拿到解除通緝的聖旨嗎?你想讓我們象老鼠一樣被官府全國各地的追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