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暴雨後

48 暴雨後

歐陽慶太瞭解七王爺,所以故意輕嘆幾聲,“唉,是不是王爺看看不就知道?”說罷對着外進說聲,“進來吧。”

外面的人推開房門,一陣悉索的裙衣曳地之聲,帶着淡淡的香風從門外移至屋裡。

七王爺的眼睛瞪大得如一對銅鈴,一隻手握着手上鮮豔的肚兜抹了抹嘴角流出的口水,聲音陡然一變,帶着幾分顫抖,“果真是個絕色嬌娘。你花了多少銀子,人家才答應跟你走的?”

“足足五千兩呀。”歐陽慶伸出一隻手,媚笑道,“這可是小的送給七王爺的禮物呀。”

“好好好好。”七王爺笑着走到美人面前,把肚兜打開來往那女子的豐胸面前一比,涎笑道:“姑娘,這真是你繡的嗎?”

那女子滿臉羞色,一把搶過東西,嗔怪道:“人家的東西怎麼會落到外人手上?定是媽媽又貪圖別人的銀子。”說着似不高興一般剜一眼歐陽慶,“哼!繡巧可是說了。賣藝不賣身!”

“是是是。七王爺現在要買你的藝……”歐陽慶邊說邊往外面退

兩個小廝擡着一輛繡架進來,上面鋪着着一幅未繡完的畫。兩個小廝把繡架擺在屋中央,便連忙退了出去。

“姑娘請吧。”七王爺興奮得笑眯了眼。

那姑娘瞅他一眼,把手中的肚兜往他身上輕輕一摔,嬌滴滴地道:“說好的,賣藝不賣……身!”

“嗯嗯嗯。我最愛看姑娘刺繡了。”七王爺捧着肚兜坐到一邊的軟椅上,色迷迷地看着她坐在繡架前,擺着千嬌百媚的姿勢作繡。

咳。歐陽慶並沒出去,只是在外間發出點聲音。

“去!二公子的病,明晨我去找丫頭要藥去!”屋內傳來七王爺不耐煩的聲音。

“謝謝七王爺體諒。”歐陽慶這纔出去,並讓人關上房門。

就在這晚。夜裡突然下起瓢潑大暴雨,這一下就是一夜一天,直到次日晚上才停。

因此次日大街上無一店鋪開門,下這麼大的雨,誰出門都做了不什麼事情。所以童彤和童野便關門歇了一天。

七王爺一夜快活下來,到次日午都爬不起來,醒來聽到外面雨聲似箭射,哪有心思去官府找趙大人?美人在懷,春光濃情尚未用夠,便賴在牀上縱慾。

歐陽慶也不急這一天兩天。依七王爺的性格,逼着他去,不如順着他去。

再則赤絹妖娘中了歐陽家的毒。田家都不着急,他當然也不能操之過急。

這場雨太大,到次日中午時,城東南面出現災情,不少低處的屋舍被淹。官府不得不在廣場上冒雨搭建棚子。安置災民。

所幸到傍晚上,暴雨終於停了。而廣場上已經堆積了二百多號災民。

瓜州城的地理是西高東低,尤其東南面有一帶的房子,天明時就全部被淹沒,暴雨停時,洪水剛好漲到張府外五米處。

雨一停。所有的人都打開了屋門,街道兩側的積水,深處達半米多高。在屋裡關了一天,一些孩子在街上追打着,踩着深深的水窪打水仗,不時有不小心的孩子摔到積水裡,爬起來被同伴們取笑。

天色並未全黑。瓜州的百姓不甘寂靜,習慣了鬧熱和繁榮的景象。所以沉悶了一天,有人早早地在門前掛上燈。

隨着街上來往的人增多,各家鋪子紛紛打開鋪門。

童彤和財富也打開了面鋪的湯鋪門,門纔開,便涌進許多人進來,片刻間鋪裡就沸騰起來。

當然,各種關於新聞都在裡彙集流傳。

“十年前也有這麼一場暴雨,也是這船將東南面的人家全淹了。不過十年前可沒這次幸運,這一次的災民官府有進行安置,說來趙大人也算是好官。”

“不過廣場上變成難民營,看着真是不太舒服。”

“跟着官府應該幫助難民們重建家園吧?”

“天曉得?還沒查看四周的農田損失呢。要是損失大了,只怕官府沒心情做做善事。再有,如是跟十年前一樣,上游的難民涌向瓜州……只怕官府甩手都來不及!”

……

童彤在櫃檯裡邊幹活邊聽着各式談論,不悲不喜,似乎只專注於算帳收錢。

“這場雨太大。淹到東面的一處高宅子,那混濁的河水離那幢宅子可是隻有五米,聽說那家人原來好象姓張……”

童彤心中一動,水淹到張府了?要是再下半夜暴雨,只怕田伶曦不得不回田宅了吧?

不知道這場暴雨後,雙方是不是會有所動靜?

這時有幾個布衣進來,一進來聽到鋪裡談得正歡,八卦地叫起來:“不得了!廣場上突然來了一隊人,趾高氣揚的,嫌廣場上的難民礙事,簡直快要從難民身上踩過去了。”

立即有兩人丟下碗,把一摞銅板往桌上一放,便往外跑,“走看看去。”

“官兵都不管麼?”有人問。

“管?瓜州城的官兵,大家不是不知道,愛管不管,想管不管。安置難民若非上頭下令,他們會有那麼慈悲?有官兵上前管的,無非爲了詐銀,結果討得那方人幾個耳光,想要發作,那幫人徑直撞進衙門,其中一個年輕人,衣着華麗,眼青面白,一屁股坐在公堂上方,官差們圍上去要打他,他的一個隨從喝道:‘你們真是瞎了眼。要動手,也不把你們主子先請出來?’一個都頭見勢不對,拉着同伴,便派人往趙府請趙大人去了。”

“走,看熱鬧去。”

這是比暴雨洪水更刺激大家的新聞。

只一會本來坐無虛席的面鋪就空了一半。

什麼人,這樣厲害?童彤擡起頭看着不斷往外走的食客。眨眨眼向個小夥計招招手,對他悄語幾句,那小夥計連忙跑回裡院去麪坊裡找到童野,“野哥。彤姐叫你出去看看熱鬧……”

童野問清情況,丟了手上的活就往外跑。

瓜州城的夜從沒有今晚這樣熱鬧亮堂,即使街上還有多處積水,人們仍靈活地繞過積水,涌向廣場,準確地說是涌向衙門,要看那耀武揚威的男子何等的派作,連趙大人都不放在眼裡。

當然,大家都知道瓜州城藏龍臥虎。但即使這樣,也沒有直接這樣撞進公堂的,何況現在已是晚上。

卻說趙大人爲了水患的事忙碌了一天,安置好難民們後,剛回到家,才換下官服,沒吃上幾口熱飯,便有人來稟報了有人撞公堂的事。只得放下碗,官服都沒穿便來到公堂上。

童野趕到公堂時,擠到前面,看到公堂上坐着個華衣男子,雖正襟危坐,但端正的坐姿和嚴肅的表情難掩酒色之徒的本來氣質。

趙大人從後門穿中堂來到公堂,先在暗處看了一會堂上高坐的人,雖不識得此人,卻是發現此人有幾分眼熟,倒裡哪裡眼熟也說不清,因此心裡有了準備後,方輕輕從內門走出,向高處的人作揖道:“請問閣下是……”

七王爺聽到有聲音從內門傳來,轉過頭去看着他,見他的舉止和氣質帶着官樣,說話卻極謹慎小心,猜他是趙大人,從高處揹着手走也來,走過去,半笑道:“趙大人可是堂堂四品府丞,怎麼會認得我這樣的小人物呢?”說着把手上的玉骨扇搖幾下嘩地一下打開,貼在胸膛上,那扇子上除了一幅畫,還蓋着個印……

那可是皇上的書畫用章,本來趙大人也沒見過皇上的真跡,可是田姑娘曾經給他介紹過,說皇上有個雅號叫神仙老人,那而印上的字正是神仙老人四字。

“請恕小的孤陋寡聞,極少能走出這小小的瓜州,天大地大,自有不知道的貴人。所以請大人不必生氣,還望大人大量,告訴一下小的大人你是誰吧,小的也好對大人有個稱呼呀。”趙大人已經敏感地捕捉到對方來頭不小,因此表現得極其謙恭,把話說得滴水不漏。

七王爺在楓香園縱了一夜一天的欲,本來不想晚上來找趙大人麻煩,可是那繡巧伺候了他一夜一天,極有本事把他伺候得極高興,自己也覺得疲憊,又有歐陽慶的吩咐,便使了個激將法,說他堂堂王爺,瓜州城下這麼大的雨,都不出去關心一下民情,七王爺爲了在美人面前顯擺仁愛,當即就更衣帶着人出來了。

見趙大人如此恭順,七王爺心裡十分舒服,想有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他,他敢派兵去楓香園,畢竟是被人所逼,再說堂堂長樂公主在此,他敢掉以輕心嗎?

七王爺向一個隨從遞個眼神,那隨從從懷裡摸出塊玉,背對着外面,往趙大人面前一遞。

趙大人看清玉牌,腦裡嗡嗡直響,怎麼把七王府的爺招來了?這可是個難伺侯的主。不只貪財好色,還荒唐無恥,曾聞他到過一個縣城,因找不到他中意的女人,竟然把那縣官的妻子給姦淫了,臨走時賞人家一堆金子,還要那縣官夫婦高呼七王爺賢德。

七王爺見他一呆,以爲他被嚇傻了,心裡反而一樂,笑一笑,得意洋洋地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