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幽月山莊

102幽月山莊

“天賜且放心地跟他們去尋人,有小蝶和我陪着王姑娘,你們尋罷人回來,恐怕我二弟也醒了,到時我讓他擺上早餐宴請你們。”歐陽慶一幅正派的模樣,話說得十分誠懇。

“你跟他們去尋人吧,他們畢竟不認識小娥。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有歐陽真在裡面,她應該不會有事的。

天賜點點頭,此時找到小娥要緊,便跟歐陽正一起出去了。

雖是夜裡,歐陽家的前庭所有廊燈都點亮起來,走廊上整齊地站着兩列丫環和小廝,丫環們如花似玉,着綠色爲主的錦衣,小廝們着藍色的錦衣錦帽,如不是服飾統一,只單看一個丫環或一個小廝,尋常人會以爲他們就是主子。

管家歐陽全跟在歐陽慶後邊,穿得比別的下人又不同些,藍色的錦衣上多些顏色和花紋,晃眼一看頗象個員外。但與氣宇昂揚,衣衫華麗的歐陽慶一比,歐陽全就成了一隻土鱉。

面兒心中暗暗好笑,瞅一眼小娥,一身雲衫麗服宛如空中來的仙子。

“你小心下臺階了。”小蝶輕聲軟語地提醒,怕她光顧着看稀奇,踏空了石階。

前庭路景分明,放眼一看,能看見數座層次錯樓的建築,每一座都三層式檐頂,四角掛着生動的吻獸,屋頂青碧,白石虎紋砌牆。面兒在青州城見過有錢人的房子,高大氣派,雕廊畫棟,與幽月山莊的一比,卻少了一種天然的氣勢和幽美的靜謐。歐陽家纔是天然的大家風範。

前堂客廳寬大適度,並非寬如殿宇,室內陳列,桌几俱是罕有的黑檀木,地上鋪着素麗的錦毯。四壁陳列着各式古董。

“面兒請坐。”小蝶這時儼然女主人,把面兒按進一張客椅,歐陽慶自然坐了上首的寬座。

漂亮的丫環立即上了極好的茶來。茶几上已經擺滿了各式果子和點心。

“面兒請用茶,這茶葉可是蝴蝶山頂上的雲毫,一年就採得那麼十餘斤。若非極尊貴的客人,少有來客品到這樣的茶。”小蝶在歐陽慶與面兒之間穿梭,人如其名,猶如一隻美麗的蝴蝶飛來飛去。

面兒接過丫環手上的茶盞,眼睛差點勾直,這茶盞光潔輕巧。剛倒的滾茶,並不燙手,器身細膩得拿不穩。色澤潤瑩,讓人想起在現代見過的汝窯,那個一個杯子至少都值兩三萬人民幣的。

“面兒和二公子交情深,這套雲窯玉瓷可是歐陽家的珍品,跟這茶一樣。若非極尊貴的客人,都不拿出來用的。”小蝶見她識貨,笑道: “你先喝一口茶,再猜猜這瓷器,值多少錢一隻?”

古瓷雖貴,但現代瓷器豐富。與生在古代相比,古代的瓷窯並不發代,以價作論。面兒覺得這瓷器在這個時代,不只值兩三萬人民幣。揭開盞蓋,清香冉冉,立即神清氣爽,小啜一口。甘醇從舌尖順着舌頭緩緩流入腹底,果然是極好的茶。遇此好茶。一要福氣,二要緣分。吃貨可是不只好食物,對所有能入口的,都有一種天然的本能——品嚐。

面兒接着又輕啜一口,因是喝第二口,那香醇甘美從脣齒到腹底間的縈繞變得更濃更美,這種感覺令面兒完全放鬆下來,輕輕一笑,讚道:“好美的茶。”

歐陽慶眉峰微動,王面兒這樣子不象一點都不懂茶和高檔瓷器。只是自古以來,還無茶客以‘好美’讚譽茶的。畢竟王面兒自幼生在白雲村,沒有什麼見識。但她能有此反應,可見她慧敏過人,飲贊時,神情言談十分自然大方,可見她真是蘭心蕙質,天生大家,難怪弟弟這麼迷戀她。

小蝶好奇地看着面兒,期待她的評價。

面兒放下茶盞,“我一介村女,哪懂這些?只覺得它纖巧光滑玉瑩,感覺它很不尋常,你都說了它極尊貴,定是世間少有的玉瓷。若以錢計,我覺得有些俗氣。若非要以錢計其價值,一隻應是在千兩銀以上。”

小蝶和歐陽慶交會一個眼神,俱被她的估價震服。歐陽慶對面兒越來越好奇,她一開口便估準了它的價,莫非這是巧合?

“你是怎麼定的這價?”小蝶笑問。

“感覺。不過我覺得可能它不只這個價吧?”面兒坦然道。

她說得很淡定自如,說的應是真話。歐陽慶喝兩口茶,朗聲大笑:“想不到面兒發明方便麪,又發明機器,還會鑑賞玉瓷。這套雲窯瓷器,得於百多年前,當時我家祖上還沒買到這一座山。這座山有五個峰頭,最高的峰上產雲毫,最低的峰頭產雲窯,傳說千年前蝴蝶山有五個有錢的兄弟共同擁有,燒窯的乃老五,雖然富有公子,卻好泥窯,傾一生精力和家財燒出雲窯,可惜他一共只燒了五套,聽說皇宮中有兩套,一套燒有龍紋,一套燒有鳳紋,另有三套流傳於民間,因此瓷身潔白表示爲白丁所用,不可與天龍天鳳同比。我祖上在民間遇上這套瓷器,花了一萬買下來,全套共有六個盞杯,一個托盤,一個泡壺,一隻玉手。”

歐陽慶手一擡,他後面拉開一道布幔,露出旁邊的煮茶間來,裡邊佈置素雅,中間擺有一張精美的玉桌,一個全身錦織滿頭珠玉的絕色女人滿臉清華,神情端重,地站在桌前,一雙玉手擺着弄着桌的雲窯茶器。兩個丫環跪在地上,一個頭上頂着一隻玉桶盛的泉水,一個頭上頂着一隻玉盆對着桌上的溝壑,若有茶水不小心濺出,便順着溝壑流進玉盆裡。

面兒兩世爲人,第一次見識什麼是富貴。恐怕現代的腐敗族,也沒有這樣高檔的茶伺。

這番穿越能有這些經歷,真是千值萬值了。

“這套茶器現在已不只值一萬兩銀,曾經有顯貴欲從我手上高價買去,價錢出到了五萬兩。這套茶器是祖上傳下來的,雖然我們家有好多古董生意,這樣的東西卻是不賣的。”歐陽慶自豪地道。

五萬兩銀?面兒在腦子裡本以地換算着現代的人民幣,保守地算五萬兩銀可是三百萬左右的人民幣呀。在這個時候已經這麼值錢,若在現代還不上千萬?

看一眼四周陳列的擺設,玉兒感慨不已,歐陽家擺在家裡的,必然是值錢,而且不捨得賣的,隨便一樣都要值上萬兩的銀子吧?

面兒想起青山雲雨瓶。臉上微微一笑。歐陽慶沒有覺察這是爲什麼,以爲她只是謙虛和害羞。由衷地道:“面兒姑娘若是生在大戶人家,見識必定會更不同凡響。”

面兒搖頭道,“若是那樣,可能我就做不出方便麪了。”

小蝶和歐陽慶被她逗笑,小蝶道:“面兒真會逗趣。不過你說得有道理。”斜一眼歐陽慶,“所以不能老是隻拿窮富作標準來判斷一個人。面兒雖出生在小山村裡,可是發明了方便麪。現在全國各地都知道青河方便麪了。”又欣賞地看着面兒,“聽說你家的現在日入至少在十兩銀以上。你這樣發展下去,我看不久後,王家就要排在歐陽家後面了。”

面兒連忙擺手,“就是我一天能賺十兩銀,一個月也才三百兩,一年才三千多兩。怎麼努力都追不上歐陽家。先別說歐陽家家大業大,就單說歐陽家做的古董生意,隨便一家鋪子,一個月淨賺的都不只三百兩銀呀。只怕我十輩子掙的都不及歐陽家九牛一毛富呢。”

歐陽慶心中一震,這丫頭真的很精明。方便麪生意雖紅,名氣也大得非常,連朝中都有人談論。可是在他看來,方便麪生意太勞累,對尋常百姓來說是條發財的路,對歐陽家來說是勞命傷財的生意。

他是個專制的貴公子爺。從沒遇到過面兒這樣的姑娘,無論是出生大戶還是寒門,都沒有一個象面兒這樣敏慧過人,她似乎天生就是個會賺錢的生意人,她腦子裡不僅有一把精準的金算盤,還有許多奇怪的發明。

原來他一直爲面兒的出身困惑,依照歐陽家的門規,面兒嫁給弟弟只能作個有地位的妾,永遠不能作正妻的。弟弟一直不願意談娶面兒的事,原因也在這裡,他太喜歡這個姑娘,不想委曲她作妾。

天下有這麼好的姑娘,正是英雄莫問出處。歐陽慶心中一活,有了說服爹孃讓弟弟娶王面兒作正妻的想法。歐陽家要是娶得王面兒這樣的姑娘,不只將來生的孩子聰明非凡,歐陽家的家業很快會變得更大。

他一生兇狠貪婪,獨對弟弟是百依百讓,愛得超過自己的兒子。絕不能讓弟弟錯過這姑娘。光他這樣陪着面兒,恐怕漫漫長夜難以度過。便對歐陽全道:“再去看看二公子的酒醒沒有。”

面兒臉上一紅,過意不去道:“因爲大家很久沒見到歐陽真,他今天去我家,便喝得多了一些。”

“我聽歐陽幹說了。他不過喝了斤把酒量。男子漢大丈夫,哪能只有這點本事?要在我,七八斤都醉不倒我。”歐陽慶笑道,“我弟弟愛喝酒品美食,只是酒力不堪。他是在你家喝醉的,說來也不是外人,你就沒過意不去了。若不是現在正是深夜,我就讓人擺上些酒請你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