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琪歌公主

事情還要從葉無雙離開京城的那一日說起。

葉無雙獨自一人去了五里亭, 紅豆與甜雪二人苦勸不下,只好讓人想辦法傳話給在宮裡參加喜宴的少爺葉澤弘。

只是葉家的下人人微言輕,哪裡能夠把話傳進宮裡, 紅豆靈機一動:“要不去禮親王府吧!”幾經輾轉, 終於讓衛景衡聽到了消息, 他本來就不是個守規矩的, 聽到葉無雙可能出事, 如何還能坐得住,一匹快馬就趕出了城。

等他在城外五里亭撲了個空再趕回關押蒙古王子扎那的大牢,才知道扎那早已被人偷換出去, 如今在牢中的,只是一個易容成扎那模樣的蒙古人, 那人也極爲硬氣, 被發現之後二話不說就咬破藏在衣領的蠟丸, 服毒自盡。

怒火中燒的衛景衡衝進鄭府,朝着匆匆迎出來鄭燕容就是狠狠的一個耳光扇了上去, 這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掌扇得鄭燕容重重地撲倒在地上,半邊粉臉登時腫了起來,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快說,你把葉無雙弄哪裡去了?”

鄭燕容哪裡遭受過這些,如今也不知是呆是傻, 只會捂着半邊臉木木登登地說:“你打我, 你居然爲了那個小賤人打我?”

衛景衡氣極:“打的就是你!你上午是不是去找無雙了?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她如今去了哪裡?”

鄭燕容這才清醒過來:“景衡哥哥, 不關我的事啊, 是那個蒙古王子說的,要見到葉無雙才肯把解藥拿出來, 我也是爲了給景衡哥哥你拿到解藥,纔去找她的啊,我真的不知道蒙古王子把她帶哪裡去了。”

“你明知道扎那不安好心還讓她去?”

鄭燕容撲上去抱着衛景衡的大腿:“我不知道的啊景衡哥哥,我真的是一心爲了給你找解藥啊,如果蒙古王子找的是我,我也會去見他的,可是偏偏他指定的人是葉無雙,我也沒有辦法啊!說不定,說不定他們本來私底下就有什麼牽扯,不然爲什麼那人誰也不找,就找葉無雙呢?”

衛景衡氣不打一出來:“你難道不知道扎那是朝廷欽犯,你私底下跟他接觸,本身就是大罪?”說着忍不住一腿蹬去。

這時鄭老太爺在兒子媳婦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趕來,“撲通”一下跪倒在衛景衡面前:“世子爺,饒命啊!”衛景衡怒火中這一腳所蘊含的力氣極大,如果真的踢實了,鄭燕容就算不死也必定沒了半條命。

鄭老太爺是朝中重臣,清流一派的中流砥柱,便是衛景衡他爹禮親王爺也要禮讓三分的,何況想到他也是葉無雙的親外祖父,衛景衡腳下一收,那力道就卸去了大半,僅是把她踢開而已,口中說道:“我現在沒空與你計較,想必鄭大人一家也不會徇私枉法的!”說完凌厲的眼風一掃,轉身離去。

鄭夫人趕緊撲過去扶起女兒,鄭大人卻是嘆了口氣,這個女兒啊,這禍闖得夠大的,鄭家這次怕是兜不住了。

在鄭府門口,衛景衡終於被追了他半天的小廝堵上,氣喘吁吁道:“世子爺,王爺讓小人跟您說,您可千萬別衝動,葉姑娘的事朝廷一定會派兵去救的,您的傷萬萬是斷不得藥的啊!”

衛景衡根本就聽不進去:“你回去告訴父王,如果無雙出了什麼事,他就當從來沒有生過我這個不孝的兒子吧!”說完也不再停留,直接策馬出城直接北上。

衛景衡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要說毫不知情那也是假的,就從吃了小半年的藥,太醫還緊張兮兮地每日給他把脈這一點就可見一斑,可他絕對沒有想到,拔了半年的毒,這毒還能厲害到如此程度。

這一路上快馬加鞭,風餐露宿,在毫不顧惜馬力的情況下,不過半個月,衛景衡就追到了大周和蒙古國的邊境,這一路趕得如此之急,居然也沒追上扎那等一行人,衛景衡憂心不已,想那葉無雙一介弱質女流,如何能夠禁受得住這一路顛簸?

於是,在體力極度透支,心中憂憤交加的情況下,衛景衡第一次毒發了,當時他正在騎馬趕路,忽然感到胸口刺痛,彷彿被利箭穿心一般,緊接着全身都開始痛了起來,就好像有數以萬計的銀針深深地扎入全身肌膚,一直到深入骨髓。

然後他發現自己全身開始發僵,連一根手指都彎曲不得,只能生生地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噬心般的疼痛讓他恨不得馬上死去,偏偏卻又清醒得很,只能硬生生地活活忍受。

這時一羣衣着華貴的女子發現了這邊的異狀:“咦,那邊有個人好像受傷了呢!”

“公主別過去,說不定是個壞人呢!”

“就你膽小,你沒看這個人都動不了了嗎?”

“公主,這人髒死了,大概是個乞丐吧,咱們別管他了。”衛景衡出來這大半個月一直急着趕路,鬍子拉碴蓬頭垢面的,確實跟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乞丐也是人啊,怎麼能眼睜睜地見死不救!”被稱爲公主的女子跑過去,也不嫌髒,蹲下來搖着衛景衡的肩膀:“喂,你怎麼了?”

衛景衡被她這麼一搖,劇痛更加變本加厲地襲來,只苦於全身發僵連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咬牙默默忍受。

“呀,他的臉色怎麼一會紅一會青的?是生病了嗎?”公主伸手想去探探他額頭的熱度,看着那滿頭混合着污物的汗水,終於還是沒狠得下心摸上去,“你們快過來看看,他這是怎麼了?”

公主身後一個侍衛打扮的男人走出來:“啓稟公主,依屬下看,這人是中毒了。”

“中毒?那快給解毒藥他吃啊!”公主着急地從懷中掏出幾個精緻的瓷瓶,裡面裝的是各種解毒治病的靈丹,讓她帶在身上以防萬一的。

“公主……”先前說話的侍女一臉爲難地看着公主,這些藥丸及其珍貴,說是千金難買也不爲過,就這麼給這個狀似乞丐的人吃了,還真是暴殄天物。

“快點呀!”公主作勢要親自去喂他,那侍女只好趕緊接過瓶子,“讓奴婢來吧!”在公主的催促下,也不管是不是對症,各種珍貴的藥丸給衛景衡塞了一口。衛景衡喉間僵硬無法吞嚥,幸好這藥丸入口即化,在那侍衛和侍女的輪番灌喂之下,雖然從口中溢出浪費了許多,終於也有一大部分進入了衛景衡的腹中。

也不知是哪一味藥起了作用,衛景衡身上的疼痛是慢慢地減輕了,半個時辰之後,竟然給他緩了過來,只是全身還虛弱無比,連坐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地是一張明媚的笑臉:“你好了嗎?”

衛景衡艱難地點了點頭:“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客氣,你餓了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那侍女悄悄扯公主的袖子:“公主,天快黑了,再不回去,二王子知道了該不高興了。”

公主想了想:“好吧,帶上他一起回去。”

“不行啊公主,您隨便帶人回去,二王子肯定要生氣的。”

“哼,我纔不怕他呢,海日古這人最是古板了,扎那哥哥就不會這樣。救人救到底,你看他還動不了呢,晚上就算不被狼吃掉,冷也冷死了,那我給他吃的那些藥不都白費了嗎?”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們快點把他扶上馬背,趕緊走吧!”

就這樣,衛景衡被琪歌公主帶進了王城。回去之後琪歌公主讓人給他洗了澡換了衣裳,還把那一臉的鬍子給剃得乾乾淨淨,雖然這一路辛勞黑瘦了許多,但那俊俏的眉目卻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

琪歌公主看到沐浴之後的衛景衡,頗爲驚豔地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無意之中救回來的居然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不由得一顆小心肝砰砰亂跳,想起幼時聽說過的一些浪漫動人的傳說故事,忽然就羞紅了臉。

這時衛景衡也發現了琪歌:“姑娘!”雖然琪歌並沒有在他的面前特意隱藏身份,但她與侍從之間的交談講的都是蒙語,伺候衛景衡的人沒有得到吩咐也不會跟他多說,因此他到現在也不知道琪歌的真實身份,只以爲她是富貴人家的小姐罷了。

“你沒事了吧?吃了東西沒有?肚子餓不餓?”琪歌的笑容很甜美。

“已經吃過了,多謝姑娘的款待。我還有急事要先離開,如果姑娘家中有多餘的馬匹,不知可否賣一匹給我?”

琪歌吃驚地望着衛景衡:“你這就要走了?”

衛景衡突然想起什麼:“敢問姑娘尊姓大名,等我此間事了之後,一定會好好報答小姐的救命之恩。”到現在衛景衡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所中之毒的嚴重性。

“不用你報答啊,我救你本來就不是爲了讓你報答的。不過我願意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做琪歌,是蒙古國的公主,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你是蒙古公主?那扎那是你的什麼人?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扎那是我的大哥啊!這裡當然是我的家啦!”

“那你大哥回來了嗎?”

琪歌被衛景衡急切的眼神嚇了一跳:“沒有啊,大哥去了大周朝,一直都還沒回來呢!怎麼了,你認識我大哥嗎?”

衛景衡眼珠一轉,馬上改變了主意:“我突然想起來,我要辦的那件事也不是那麼着急,我現在覺得還不是很舒服,不知道琪歌公主可不可以先收留我幾天呢?”與其在外面如沒頭蒼蠅般亂撞,不如就先呆在他的大本營裡守株待兔。

琪歌高興得差點要跳起來,突然想起不應該表現得如此明顯,只好強忍住笑意到:“當然可以啦,可是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