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們悲啼過後,總算多了幾分清醒,只是讓若兒更加頭疼的是十餘人居然都說不出那名舞娘所在的宅院,更不用說沿途的路線。
唯有那名叫做沈暖兒的少女說道:“除了那名舞娘曾說過花月谷,我還記得她每隔三月就會在周邊的城鎮裡採辦一次,如果是碰到了合適的女子,也會一起帶回去。”
“只是如此,這花月谷又是什麼來歷。”若兒並沒聽說過這地名,聽着名字只覺得該是個靜僻的世外之地,但這些人的行事卻這般傷天害理。
她心中還有一些事情不明:“你們各自都有着家人,父母親朋許久不見你們回去,就不會上官府吵鬧,又怎麼會讓那些人這般橫行無忌?”
見其他人都不吱聲,那耀武堂的女子嘆了一句:“也不怕姑娘笑話,原先說的學舞一事,只是個推脫。那舞姬早就對我們家中說明,舞技大成之日,會引薦些合適的人家。我們只有蒲柳姿色,又是荊門窄戶人家,只盼攀上了高枝,褪去了這身粗布麻衣。可憐家中父母,望女成鳳之心矇蔽了心智,才落到了今日的下場。
更不論,我們神魂離身,原本的軀殼卻還安然無恙,能吃能睡,就算真的骨肉相見,也是無人發現。”
項鍊裡的黑玉似是沉思了許久,還是閃現出了身形,“你們可是中了花咒?”
月色之中,黑玉的身子顯得很是單薄,她在了那些美人舞旁邊環視了一圈,引得可愛也不安分了起來,也跟着飛在了那些花藤旁邊嗅了一圈:“人體六靈,又以思之靈爲核心,你們現在的這副摸樣,正是因爲思之靈被封死在了這些人爲栽種的邪木裡頭的緣故。”
黑玉心中感慨,這世上竟還有人修煉這般邪惡的術法,比起自己的屠龍之舉,這般的胡亂奪人魂魄的惡行,也不怕遭了報應。
這時若兒見樹靈的身影停在了一旁,似是思索着什麼,再問道:“黑玉姐姐,既然你認得這術法,那可有救人的法子?”
黑玉也不立刻答應,而是轉身詢問着那羣女子:“你們變成這美人藤後,周邊可是有起了什麼變化?”
女人一多,也是嘈雜,她們知道自己還有生還的機會,七嘴八舌地說道:“只要聽了人的掌擊聲,就會自動起舞。”
“平日裡也不覺得飢餓”
“臉色沒了先前的紅潤顏色。”
黑玉聽她們胡亂說了一氣,難得耐着脾氣聽着,還是先前的那名高個女子答道:“依我平日看來,最明顯的一點,就是近不得日光,我雖不記得自己變作花人的前後經過,但依稀記得是在一隱蔽的宅院中。
那房間似從不進日光,但又似乎天天透亮,如同白晝。只是出了那宅院後,我們只要再日光裡多曬上一會兒,就全身烤熱,癱軟無力。”
黑玉似是有所發現,再追問道:“你們是何時跟了那舞娘學藝,學了多久,”
其他幾名女子這時也都回憶着,各自說出了時間來,最短的只有幾日,最長的卻有三月有餘,那幾名時間長些的姑娘,又更懼怕日光一些。
“人族和其他族羣不同,日月只是些尋常光芒,也只是照明辨物之用,更談不上傷身,”黑玉分析道:“日傾月華唯有對了特殊體質之人,纔有些用處,她們有這般反應,只怕是慢慢開始化爲花陰植物之體,如果不快些找到本體,想出解救之,只怕不久後就要徹底變成藤體,再難爲人了。”
若兒在旁聽得也是心急,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突地起了沈暖兒說得那名舞娘的例行採辦,覺得是條線索,但這附近的城鎮不少,又不知該從哪一處着手調查。
前方的篝火已然熄盡。林中,有幾隻晨鳥撲翅飛出,若兒怕驚動了旁人,忙是回到車上,休憩了一會兒。
щщщ● ttk an● ℃ O
精簡的車隊辦事也是利索,離了林間道,很快就上了官道,若兒這時知道了那些花藤怕光,沿途將整輛車用了遮布擋的嚴嚴實實。
秋日還有些燥熱,半路車隊尋了處河流,商頭再命人停車修整,若兒則是找了處陰涼處,給了花兒透個氣,順便澆灌些水。
她懷中的可愛也是許久沒有透氣,又不敢在衆人面前露出飛行的本領,只得窩在一旁,看着若兒忙上忙下。
河水清涼,若兒也是許久不碰花草,這時連着十餘個沾染了土塵的花盆都擦得光亮一片。
她手下忙着,黑玉提醒道,“若兒,你看盆栽側邊,刻着幾個字。這幾個花盆,都是些黑土胎骨,不仔細看還真辨不清上頭還刻着盆文—琺璍。
商頭歇在樹下,手提一把紫砂小壺,直接含在嘴裡。
若兒裝意在旁和膘搭話:“爹爹,你可知道這附近那裡燒的瓷器最好,我看那些個花盆灰裡土氣的,真的送出去,也怕以後的買主不喜歡。”
那商頭吐出了茶嘴,在旁答道:“小丫頭,你心思倒巧,只是一雙眼睛還拙了些,那些盆栽的胚土都是上好的高嶺土,又是琺璍軒出品的瓷器,可是上等的貨色。否則,我可不會將那些錦織都送了出去。”
若兒再是不明問道:“琺璍軒?”
商頭這時也是有了興致說道:“我聽你父女倆說是要出門行商,那各地的土產可是都瞭解了。就拿這燒製的瓷品來說,以土燒瓷,還是北陸的技藝最是精湛。你可知爲何北陸的瓷品爲一絕?”
秋膘只是嘿嘿兩聲,饒有興趣地湊到一旁聽着。
那商頭丟下了茶壺,“這就好比南方的瓜,北方的棗。凡事都有個位置優劣。你看這玉闋國國內的土壤鬆且黑,瞭蒼的土壤則爲溼又黏,唯有北陸的高原岩土,又硬又粹,再加上北陸一地,修行的術法多爲金石之術,自然是在了這燒製瓷器的功夫上很是考究。而這玉闋境內,有名的烤瓷就要少多了,這琺璍軒就是從北地專門運土而來,燒製了這些花盆盆栽。那土還是我託人運送過來的,自然是一眼就看了個清楚。”
若兒聽出了些眉目,忙再問道:“那這琺璍軒又在何處,我想...去看上一看,學上些手藝。”
那邊秋膘奇了,這小學徒又是哪門子心思:“這是...”
這人也是走南闖北,果然有些門道,他聽了少女的話,也覺好笑:“你可別小看了這其中的學問,這琺璍軒和芳菲塢,齊堡一般都是各地都有分號。這前面的城鎮裡就有一所,只是這手藝可不是你可以隨便學的。”
若兒心裡可不是真心想這門手藝,只是嘴上依舊不服氣道:“你可是笑我弱質女流...”
那商頭搖頭笑道:“這話我可不敢說死,琺璍軒軒主的掌上明珠就是名女流,聽說一手燒陶手藝,爐火純青,能將普通的石骨燒成上好的金石之材,只是我看小姑娘你一身不帶絲毫靈元,只怕不帶金石土元之靈,這琺璍軒的師父,可個個都是土元好手,就連燒製那樣的花盆的,只怕也該是個五靈滴之體。”
若兒嘴上依舊不肯,就是扭捏着要去琺璍軒一看,那商頭也是來了興致,索性就答應了到了前頭的城裡停下腳,只是爲了他們耽擱了腿腳,這飯可就不包了。她昨日裡,已經翻出了五十額外收起來的子幣,有錢就是能硬氣說話,她捏捏懷中還有些發燙的子幣,咬牙答應了。
很快商隊就行到了下一個城。聽那商頭說,這裡只是個不知名的農業小城,城中只是些常年不出門的農戶。
城中建築民風都是古樸,一條主幹街道上才零星綴着幾家商鋪。琺璍軒就開在了街道正中的位置。
她硬是拉着秋膘往前走去,秋膘在旁叨着:“你還真是要去學習燒陶的手藝,這先不說你是個道術白板,就算你真要學習陶藝,要燒到一陶值萬枚母幣,還不知是何年馬月了。”
琺璍軒內果然是陶瓷滿目,或是碗如白玉,或是瓶身晶瑩,只是這裡外一圈下來,就是不見栽種美人舞的花盆。
若兒尋了一圈,還是毫無發現,只得上前問道:“掌櫃,這裡可有用了高嶺土烤制的花盆。”
掌櫃聽了她的問話,回憶道,卻是有這樣的花盆,每月都是由一名熟客定製的,這店堂上並無*。
但當若兒再追問那買家是何人,那掌櫃就是不語,身後的秋膘連忙拉了她一把,將她拉出了店鋪。
若兒心中急切:“我還沒問清事兒,怎麼就將我拉了出來。”
秋膘說道:“你可是莽撞了,這就好比冰原幾原之間互不通氣,哪家店鋪也不會將各自的客戶的訊息隨便外露,更何況還是個半路出來的生人。”
若兒心裡也是明白,但昨夜黑玉的話外之意:這時間若是再拖下去,那些被封在了美人藤裡的姑娘只怕是要徹底變爲花人了,她一心就想着快些找出她們口中所說的‘花月谷’。”
她遲疑着就是不肯隨意離開,這時,就聽得旁邊幾個婦人圍在一起:“你可是聽說了,那花夭待會偕了沈家的閨女,回門探望。你也讓你家的丫頭拾輟拾輟,興許也能被看上。”
若兒聽到沈家姑娘和花夭兩字,忙湊了上去:“幾位嬸嬸,你們說的可是花月谷的花夭舞娘?”
這幾名農家打扮的婦人也是熱心腸,:“就在前頭的大宅子裡,花夭姑娘每三月纔來一次,那幾戶好命的姑娘們回來都是穿金戴銀的,可真是交了天大的福氣。”
這時身後的街道上揚起了一陣輕塵,迎面駛來三輛花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