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退兩難

雲霧水塘,三小隻再一次被掛在橫樑上,三人也不發愁,葉鶯與陸風就這樣吊着冥想修煉,田賜生無聊則在房檐下蕩起了鞦韆。屋內柳雲秋問道:“你覺得小紅峰贏面有多大?”吳圓策搖搖頭道:“難難難!”柳雲秋道:“我倒不覺得有多難,雖然德門奪冠有些奢望,但前三甲取其中一隻還是可以的。”吳圓策道:“目前三種比試方法還不確定,如果是第一種,怕是一點希望沒有了。”柳雲秋也同意,但是卻也依舊有自己的看法,說道:“倒也不是一點希望沒有。”

吳圓策道:“這能有什麼辦法?黃石峰弟子雖然人數在三座守峰之中處於末尾,但是常年開山採礦,外功極佳,且黃石峰常年酷暑,也讓他們的耐力極好,胡放雖然爲人狂妄,但卻不是一無是處的廢物,面對黃石峰,小紅峰根本沒有贏面;白萼峰弟子人數尚可,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優勢,但是中規中區,特別是白萼峰的功法,注重的從來都是循序漸進,雖然沒有過於剛猛的方法,如同寒風般,一陣更勝一陣,一招更強一招,況且馬嘯原爲人精明老到,不是那種急功近利之人,雖然之前因爲種種原因導致白萼峰弟子良莠不濟,但現在得了功法已經四年的光景,必然會有實力強悍的一衆弟子;青柳峰雖然功法綿柔,但也是連綿不斷,雖然其中缺點我再熟悉不過,奈何人數實在太多,而且靈石充沛,物資充足。難啊!”

柳雲秋道:“也不至於,雖然我對守峰沒你瞭解,但是你也曾說過,黃石峰雖然各個弟子精悍,剛猛,但黃石峰的功法一向是以防禦爲最,但是攻擊欠佳,不是不可敵;白萼峰卻是如你所說那樣,攻擊強悍,進攻多變,但卻也有黃石峰那樣的缺點,那就是防禦極差,只要能化解他們那種如海浪般的攻勢,勝負就在一念間;至於青柳峰,我覺得如果你想一定有取勝的辦法,更何況,青柳峰監院龍應昌一直與手下的掌簿失和,從你之前的描述來看,整個青柳峰已經都將龍應昌架空了,全峰都已侯尚平馬首是瞻,但是此人剛愎自用,能力平平,你覺得在他的領導下青柳峰能有什麼大出息?所以,如果採用第一種比法,那這青柳峰就是最佳的目標。”

吳圓策道:“猛虎架不住羣狼,你看看青柳峰有多少人,即便他侯尚平再廢物,也會存在那種才華驚豔的後背,逆流而上的,你太小看青柳峰了,畢竟我就是從那裡走出來的,雖然這些年就像實力就像瀑布一樣,垂直落下,但是底蘊猶存,我看不易取勝。”

柳雲秋倒了杯茶,淺嘗了一口,看向吳圓策,然後又看向手中的茶杯,指尖摩挲着茶杯的邊緣,說道:“你只看到了他們的強處,卻看不見你這一衆弟子的努力,這些弟子上山少說也有十多年了,一直遭受三座守峰與內門的屈辱,他們可都一直憋着一股勁兒呢,估計他們做夢都想……”話說到一半突然門外撲通一聲。兩人停住話語,走出門外,就看見田賜生趴在地上,身上捆着繩子,怎麼也站不起來。

吳圓策不悅道:“你又在作什麼妖?”田賜生歪着脖子說道:“五叔,不怨我,繩子斷了。”吳圓策與柳雲秋擡頭看去,那時繩子斷了,分明是綁繩子的那節橫木斷了,幸好陸風與葉鶯綁在別的橫木上,不然也會這樣,再看看他們正在冥想練功,若是出了岔子,輕則受傷,重則可能影響以後的修爲。吳圓策沒好氣道:“好端端的,怎麼會斷,你到底幹了什麼?”柳雲秋上前將田賜生扶起,看着他的歪着的脖子,不禁想笑,說道:“行了,罰也罰了,差不多了,他本身就閒不住,你這樣捆着他,他能老實才怪。”田賜生也說道:“對,劉姨說的對!五叔,你這是犯罪!”吳圓策看着柳雲秋道:“還不全是你慣得!還有你,少跟你朱大伯學這一套混不吝的做派!天天就知道耍嘴皮子,也不知道練練功?”田賜生沒好氣道:“就那麼幾套拳,早就練得滾瓜爛熟了,我也想練功法,關鍵不是練不了嘛。”吳圓策怒道:“滾瓜爛熟了?你才練了多久?多少人練這一套拳同樣能夠登峰造極!你現在就覺得到家了?”說着解開了田賜生身上的繩子,走到一旁,對着田賜生平日練功的木樁,擡手就是一拳,只見木樁瞬間粉碎,木屑四散紛飛。看的田賜生都傻眼了,但是愣了一會兒還是一口咬定道:“你……你用了靈力!那東西我又沒有!”吳圓策剛要訓斥,柳雲秋阻攔道:“阿生,其中的奧妙,你自己應該看得出來,不要再逞口舌之便,你忘了這幾年別的弟子是怎麼說你的?你不想讓他們嚐嚐你的厲害?”田賜生看向一邊,嘴裡難道:“想有什麼用,我連小紅峰都出不去……”柳雲秋笑道:“誰說的?你朱大伯不是說了?過段時間要舉行仙門大比,到時候你不就有機會了?”田賜生激動的轉回頭,卻疼的齜牙咧嘴,但依舊開心的問道:“真的?”縱使吳圓策再怎麼恨鐵不成鋼,此時看着田賜生開心的樣子,也只能點點頭道:“真的!”田賜生激動的連喊了幾聲太好了,然後走到柳雲秋面前說道:“柳姨你能幫我把脖子治好嗎?”柳雲秋笑道:“你要幹嘛?”田賜生道:“我要練功啊!”柳雲秋滿意的替田賜生治好了脖子,田賜生這才歡快的跑開!

柳雲秋走到吳圓策面前,說道:“看吧?如果你不讓他們取勝,得多傷他們的心啊。”吳圓策看着田賜生跑去的方向,嘆了口氣,突然又擡起頭問道:“他是去練功了?”柳雲秋道:“對呀!”吳圓策一分怒氣又躍上臉龐,道:“跑樹林裡練功?又是跑出去玩了!”柳雲秋也看了看那個方向,無奈的笑了笑。兩人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吳圓策道:“我不是不想讓他們取勝,但實在是怕啊,你想想,現在多少人都盯着我呢,特別是龍軒文他們,如果這個時候讓他們感受到了我的威脅,一定會不擇手段將我置之死地,而最好的方法就是通過小紅峰,到時候整個小紅峰弟子都要遭難了。更何況還有浦晉秋那小子在,一直向玄門打小報告,如果也讓玄門看到了小紅峰崛起的事態,勢必會讓玄門起殺心,而且莫天高也在時刻盯着我,到時候四面楚歌,這小紅峰怎麼辦?”

柳雲秋看着吳圓策,說道:“你天真!你覺得你不動聲色,一直隱忍,這些人就會放過你?至於那個浦晉秋,一直以來就是一個棋子,現在怕的不是他跟玄門的勾結,而是怕他不跟玄門勾結!還有,我一直想不通爲什麼護法知道了你和他們勾結的時候是出來告誡你,而不是直接處罰你,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單單是你,其他人卻全然不知,現在我敢肯定,這明顯是想要拉攏你,不,準確來說是利用你!整個外門,也許在那個幕後之人開來,你是唯一可用之人,所以讓你懸崖勒馬,既然這樣,最少在宗主那一方,你是安全的,只要不觸及他們的底線,至於這個底線嘛,我不說你也應該能想到。你是帶過兵打過仗的,兵書戰法應該知道,你可記得置之死地而後生?”

吳圓策聽到這一席話,自然也明白,但是心中依然有所顧慮,柳雲秋繼續道:“而且我認爲,這次比試也是一次機會!”吳圓策問道:“什麼機會?”柳雲秋說道:“上次小紅峰招新,沒有人來,你想過原因嗎?”吳圓策道:“自然是因爲主峰之禍,讓仙門的名聲受到的影響,不光是世家,普通的民衆也少有人來,不光是小紅峰其他的守峰也沒有多少人。”柳雲秋道:“所以呢。”吳圓策轉過頭來,問道:“你是說,趁着這次比試,替小紅峰拔高聲望?”柳雲秋道:“有何不可?如果小紅峰能在比試中取得勝利,自然會讓所有人大跌眼鏡,別忘了小紅峰是四守峰最弱的,但從外表看來,小紅峰的實力怕是連世家都不如吧?而且資源一直不足,靈石少得可憐,更是有四名弟子連武器都沒有,如果讓那些前來觀看的世家看到你能夠反敗爲勝,自然會在山下流傳開來,到時候小紅峰的崛起不就是順水推舟?而且,如果你能講所有人都不看好,甚至瞧不起的小紅峰一舉成名,那麼到時候就算那些人還想暗戳戳的害你,也得考慮你的聲名在外這一事實,別忘了人言可畏!你現有救主峰之禍的攻擊,再有將羸弱的小紅峰扶持強大,那個時候,你可能會聲名鵲起,一躍成爲整個臨仙宗勢力範圍內的傳說。這對於你,對於小紅峰都是百利無一害的。”

吳圓策想了很久,依舊拿不定主意,柳雲秋道:“你想想這些弟子這些年受的委屈,想想萬掌簿赤膽忠肝的情懷,你沒有退縮的理由!”吳圓策擡頭望了望天,自言自語道:“退縮的理由啊……”說完站起身,走開了,柳雲秋在後邊問道:“你去哪裡?”吳圓策頭也不回道:“出去走走。”

吳圓策邊走邊想,依舊拿不定主意,卻不知已經走到了新建的別管外,吳圓策看了看裡邊努力修煉的弟子,再次陷入沉思,走向朱湘館的方向,大殿中,吳圓策坐在殿前的椅子上,萬掌簿經過時看見了長吁短嘆的吳圓策,便走了進來,道:“萬聖仙尊。”吳圓策也起身,道:“萬聖仙尊。”萬掌簿笑道:“監院因何事在這裡發愁啊?”吳圓策看了看萬掌簿道:“萬掌簿坐。”說完自己也坐在一旁。

吳圓策給萬掌簿倒了杯茶,然後說道:“萬掌簿,今天在飯桌上,您也聽見了,仙宗決定舉辦一次大比。”萬掌簿點頭道:“是的,聽見了。”吳圓策問道:“您覺得如何?”萬掌簿反問道:“監院認爲呢?”吳圓策搖搖頭道:“進退兩難啊。”萬掌簿道:“其實不難。”吳圓策問道:“怎麼不難?”萬掌簿道:“監院,你以前在青柳峰的時候,也曾多次來到小紅峰‘做客’。”吳圓策不好意思搖搖頭道:“萬掌簿,您這是挖苦我了,當年年輕不懂事,也愛像阿生這樣胡鬧。”萬掌簿搖搖頭,道:“並非挖苦,只是想讓您回想一下,當年的小紅峰意氣風發,弟子衆多,高屋建瓴,可如今,卻已經只剩下這一個朱湘館,還有那個新建的別館了,至今還沒個名字,如果您現在還是少年,可還想來到這小紅峰耍耍?”吳圓策看着萬掌簿遲遲沒有回答,但眼神中已經透露出一絲物是人非的傷感。萬掌簿繼續道:“如今的小紅峰,久經災難,早已不復輝煌,若非是監院大人您,及時回到小紅峰,恐怕這裡已經是一座荒山,曾經的輝煌更只是歷史中的塵埃罷了,我們僥倖頂着小紅峰的名頭活到如今,飽受坎坷,爲了什麼?”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萬掌簿道:“讓弟子們看看小紅峰曾經的輝煌吧,監院大人。”吳圓策又道:“但是,萬掌簿,我有我的苦衷啊!”萬掌簿道:“我知道監院大人有苦衷,雖然我不知道監院大人擔心的是什麼,但是我知道,身爲小紅峰的弟子,最大的痛苦便是看着生機勃勃的小紅峰,成爲一座寥無人煙的荒山吧!”萬掌簿說完,起身道:“監院,屬下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吳圓策沒有迴應萬掌簿,等到萬掌簿走了良久之後,他才愁容滿面的走到大殿的門口,看着不遠處新建的別館,依稀能聽到小紅峰弟子們嘈雜的聲音,也許是吵鬧,也許的練功時發生了爭執,吳圓策深吸了一口氣,走向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