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誤會他,他就是因爲這樣,從此喜歡上貞烈如他孃親的女子。當初,我們也有規勸他,誘導他,想讓他走出孃親的陰影;但是,他卻一點也改不過來,其實,他根本就是不想去改。他喜歡在這樣的雷雨天氣中,懷念他那貞烈的孃親,孃親是他唐家的驕傲,也是他的驕傲。”
呂曼兒聽到“喜歡貞烈如他孃親的女子”時,渾身不由一震。她這才相信,唐英之前三番兩次對她所訴說的,全是真的,而且,都來自他貞烈的孃親。
望向還在掩額咽嗚的唐英,嘆息着這雷雨的天氣。除了讓他想起那慘絕人寰的一幕,更是唯一讓他懷念孃親的時刻,身爲小孩子,小小年紀便失去孃親的感受,她也有深刻的體會。
想到這裡,她心裡還哪裡會有鄙視,一早已經被柔情憐意充塞得滿滿,眼裡重新升起了絲絲同情。
黃副將解釋完畢,見呂曼兒的眼神已經緩和了許多,充滿了柔情,也便嘆了一口氣,悄然地退去,退回了廟裡。
踏進廟內,瞥見瞎子歌還在案前冥思苦想,不由冷哼一聲,逕自進入了內堂。
瞎子歌還在案前狂想:呂曼兒和唐英到底到了什麼地步?是什麼關係了?爲什麼他出現這麼異常的狀態,她竟然不知曉?她又爲什麼這麼緊張,這麼生氣呢?
這種生氣多麼像上次她爲他的調營站出來那樣呀。她已經也把唐英列爲她的知己好友了嗎?
那可是隻是一味防守的傢伙,陰柔得像個女子的傢伙呀!
想着想着,他好似沒有聽見那一聲冷哼,也沒有發現黃副將進入了內堂。
不一會兒,有近衛走過他的面前稟報,“千總大人,黃副將內堂有請。”
他歪了歪脖子,託着臉頰問:“有說是什麼事嗎?”
近衛說:“她沒有說,只是說有很急需的事需要將軍幫忙。”
“好吧。”瞎子歌站了起來,“我這就去。”
說罷,瞎子歌依然手不離槍地轉入了內堂,見堂門大開,裡面的黃副將正揹着他,身穿着一件薄薄的羅衫,他不由怔了一怔,邁步走了進去,上前低頭抱拳揖問:“黃將軍,傳我進來有何急事?”
“啊——”黃副將似乎被嚇了一跳,一轉身後驚呼起來,身上的羅衫悄然地掉落地上。
瞎子歌也被她的驚叫嚇了一跳,擡頭望去,卻看見黃副將的全身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不着一絲一縷,峰挺腹凹,赤條條地呈現在他的面前!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瞠目結舌地回不過神來。
“大膽千總大人,竟然擅闖入內堂偷窺本將!”黃副將不由得厲喝一聲,不等他有機會定眼細看,頓時一掌刮過去,卻被瞎子歌手疾眼快,一把捉住。
“還妄圖施暴?”黃副將繼續暴喝一聲,嚇得瞎子歌不知該放手還是不該。
此時,從外面剛進來的唐英和呂曼兒聽見內堂有黃副將的暴喝,不由得驚慌地也跑了進來,唐英瞥見黃副將全身裸着,連忙轉過身去避忌。
“林歌!你這是在幹嘛?”呂曼兒見林歌對着赤條條的黃副將,還抓住她的手腕,似要向旁邊的椅子推去,一時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卻無名火起地喝止過去。
“我……”林歌見是呂曼兒,慌忙鬆開黃副將,退避三丈之遠,轉過身去,慢慢理清自己的頭緒。
黃副將頓時羞愧萬分地趴到椅把上,傷心地抽泣起來。呂曼兒見了,連忙上前替她撿起了羅衫衣裙,替她遮住了最爲羞恥的部分。
“林千總,你這是想對乳孃幹什麼?”唐英當然知道那樣的情況是怎樣的情況,心中也怒火中燒,狠狠地問瞎子歌。
“……”林歌被黃副將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心兒還在怦怦亂跳,那心情久久也沒有平伏下來,一時也答不上任何的問題。
“他見我進內堂換衣服,就跟着進來偷看,”黃副將卻哽咽着向呂曼兒盤出所有事實,“我喝止他,他還要撲上來……”
言猶未盡,已經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聞者無不同情難過。
瞎子歌聽了,眉頭不由一皺。黃副將這是惡人先告狀,完全把事實給歪曲了。
“瞎子歌!你怎麼能夠幹出這麼傷風敗德的事?”果然,呂曼兒聽了,也氣呼呼地跑到他的面前當面質問他。
這偷看女子換衣裳,有損女子的清白,她和瞎子歌最是清楚。但他這次還是再一次膽大妄爲,她真的不知應該怎樣面對他。
“我沒有!”瞎子歌深吸了一口氣,解釋地說:“是近衛稟報我,說黃副將在內堂有請,我才進來的。”
呂曼兒聽了一怔,這件事中敢情還有內情。不由得望向黃副將,用眼神詢問是否有其事。
黃副將嚶哭着細說:“我是有叫近衛傳他進來,可是,想不到,他不等我換好衣裳,就迫不及待地闖進來,結果,結果……”
結果,她就晚節不保,女人一輩子的貞潔一下子毀在他的手上了。
呂曼兒不由痛心地搖了搖頭,看來這個瞎子歌,真的乘人不便,趁虛而入。“林歌,你老實說,這是不是真的?”
瞎子歌心想:當時,堂門大開,他能夠不進嗎?進內再打揖稟報,也是常理;豈料她那件羅衫會這麼容易就滑落的?
呂曼兒則認爲黃副將所言非虛,那完全是任何一個有心人可以做的事,而且,那一幕她是親眼所見,瞎子歌不僅偷窺了黃副將,還意圖對她有不軌的行爲!
她越想越心痛,瞎子歌什麼時候變成了這般的好色之徒了,上次他偷窺了她,說是隻是碰巧開眼,她還沒有跟他算那筆帳,不料轉眼間,他很快又偷窺別人了?
“不是真的。”他在否認着沒有那樣猴急的想法,可是,與黃副將肉/帛相見的情景被他們看見了,他想,這否認恐怕也難以說得服呂曼兒。
“你,你……”呂曼兒聽了瞎子歌還不承認她所親眼看見的事實,不由氣得腳步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還是後面的唐英一把她扶住了。
瞎子歌的否認,也就是把這裡所有的人都當成了白癡,當成了瞎子,所看見的全是虛幻,所說的全是誣衊!
呂曼兒還想着,如果他肯乖乖承認的話,她還可以想辦法替他開脫,不料,他還是讓她失望了。
她望着瞎子歌那仍然不知悔改的眼神,銀牙緊咬地說:“我最痛恨說謊的人了!”
瞎子歌心中一震,卻仍然堅持地說:“我沒有說謊!”
呂曼兒聽了,心裡徒呼着哀哉。這個人咋的,做錯了還不承認,她應該要怎樣幫他,才能夠幫他遠離這是非?
然而,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他死也不肯承認,那麼,誰還會幫得了他,救得了他?想到這裡,呂曼兒萬念俱灰地捶胸頓足:“你,你令我太失望了!”
瞎子歌聽了,眼神一黯,忽然感到心中無原由地一痛,眼眶頓時紅了起來。
“林歌,我想不到你竟然是這麼一個好色之徒!”唐英一邊攙扶着呂曼兒,一邊怒不可遏地盯着瞎子歌,他也不是傻瓜,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看見一些肉體,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聽呂曼兒對他的質問,他更加肯定瞎子歌完全就是在狡辯。
如今,他竟然還把呂曼兒氣昏了,心中更是恨之入骨,“林歌!我要撤了你的職,把你馬上斬首!來人!”
唐英越說越是憤恨,這次真的怒火中燒,馬上把外面的侍衛宣了進來。“把林歌的推出去砍了!”
衆侍衛衝了進來,聽說要斬林千總,都不由一下子愣住了。一時看看將軍,一時又看看千總大人,不知兩人發生了什麼事,遲遲沒有行動。
呂曼兒一聽要砍頭,不由一下子從痛心疾首之中驚愕了。是呀,這有辱女子清白的事兒,是可以凌遲處死的,但是,那豈不是把瞎子歌弄死了?
瞎子歌死了?她就不能回桃英鎮?那不是繼羅龍之後,又失去了她的一個知心朋友?雖然他偷窺了,好色了,該死了,那並不真正讓他永遠地消失呀!一時間,她腦海在急轉着想了許多。
她痛恨瞎子歌那種下流的行爲,卻還沒有把他恨到死不足惜的地步。
所以,她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掙開唐英的懷抱,轉身上前張開手攔住那些侍衛:痛苦地一喝:“不能砍!”
唐英怔怔地望着她,看着她那焦急關切的眼眸,感到她是在維護着自己那美好的記憶,維護着她自己的感情,便也爽快地改口:“好,不砍,那就撤職查辦!”
呂曼兒聽了,扭頭給了唐英一個莞爾的微笑。只要不砍頭,他要怎麼樣的懲罰也無所謂了。不料,這剛剛鬆了一口氣,眼前卻恍然一黑,即時昏倒了過去。
瞎子歌一個手疾眼快,一把接住了她,口中連聲地疾呼:“曼兒,你,你怎麼了?”
“滾開!”唐英牛吼般地從喉嚨發出瘋狂的聲音,一把衝過來,從他的手中奪過了呂曼兒,“你這好色之人,最好離呂姑娘遠一點,別再玷污她了!”
說到痛恨之處,他又暴喝一聲:“來人,把他的頂戴鎧甲給我摘了,給我押下去,撤職查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