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LEE,你遲到了。」

我笑着跟衆人道歉,在吧檯邊要幾杯酒,推過去。

林竟回國以後我一個人倍覺悽清,每天從事務所回到家,對着連寵物都沒一隻的房間發呆,簡直就是活受罪,跟狐朋狗友一起鬼混的次數就日益增多。

坐在一起聊天的這幾個都是圈子裡熟識的朋友,工作上也有來往,平時常常一起出來喝酒或者獵豔,消磨時間,卻都不是彼此的菜。

直接一點說,大家都愛美少年,你保養得再好,在老朋友眼裡也是四十歲的老男人,跟年輕男孩子差太遠了。

週末晚上的同志酒吧裡塞得滿滿的都是各種各樣的男人,不同年齡,不同職業,不同膚色,不同國籍,擠在一起像只沙丁魚罐頭,晃得人眼花。

但我們這樣的常客,早練就了在昏暗光線裡也能迅速辨別優劣的火眼金睛,沒幾分鐘身邊的PAUL就眼睛一亮,端起酒杯在人羣裡乘風破浪,朝着他看中的獵物擠過去了。

這傢伙還是一樣冒失。

PAUL的形象不怎麼樣,輕微禿頂,大肚腩,又很急色。但他很敢出手,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又捨得大把扔錢,所以在釣男孩子方面還是很有一手,頗有收穫。

我就矜持得多,這大概是東方人的本性。

而且我太愛惜自己的羽毛和臉面,不肯失態,更不肯低姿態,獻殷勤也要端騎士的架子,難怪大多時間都是一個人在牀上度過。

他媽的。

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雖然酒吧裡如此吵鬧,我們仍然聽得清楚。

幾個人對視一眼,忙都低頭喝口酒,心照不宣地訕笑。

過了一會,PAUL果然一臉狼狽地擠回來,咕噥着罵了兩句髒話,掏出塊手帕擦臉。

我忙給他叫了杯酒,掩飾他的尷尬。

PAUL人其實真的不壞,像這樣吃癟受辱回來,也絕對不會伺機報復,他只是好色,爲人還是很磊落坦蕩的。

但那些年輕英俊的男孩子,有哪個會因爲我們的磊落坦蕩而愛上我們?

「PAUL,不一定要找那麼漂亮的吧,年齡跟我們近一點的不是更方便?」

「那不行,這種事,還是年輕人比較好。」

看着PAUL胖大的臉上隱約的油汗和指印,我忍不住吐口氣,微微苦笑。

你看我們這個尷尬的羣體,連同齡而條件相似的人都不甘心接受你,更何況青春大好的少年們。

我比他要好很多,我比他們年輕個幾歲,樣貌算英俊,也不像西方人那樣老得快,又勤於運動健身,身材還是不錯。如果肯放下身段苦追,仍然能找到不錯的男孩子。

但是以後呢?

再過十年,我會比PAUL現在還慘,大概只能驕傲又孤獨地度過殘生吧。

光是想想就背上發涼。

前不久新聞還報導,一位獨居的老太太去世一個星期都無人知曉,被鄰居發現的時候,已經被自己養的貓吃掉半邊臉。

我實在不想自己將來也是這種結局,但我們這樣的人,想有一個能陪着到斷氣的伴侶,機率跟買一次樂透就中頭獎一樣低。

可我買樂透從來都沒中過。

他媽的。

PAUL第二次碰運氣就比較幸運了,那個身材高大勻稱,面孔也不錯的年輕黑人似乎對他有好感,兩人很快就相談甚歡。

同桌的還有其它男人,容貌都頗端整,我們幾個也就識趣地坐過去,請了大家的酒,開始醉翁之意不在酒地交談。

來這種地方,各人的目的都大同小異。大家都在用眼神和語氣互相試探,臉上掛着笑,眼光亂閃,聲東擊西,暗自揣摩。

找個牀伴也需要這樣鬥智鬥勇,真是不容易。

我正笑着邊喝酒邊聽PAUL信口胡扯,耳邊突然一熱。

「麻煩讓一下好嗎?」

清晰標準的英文,但那種發音方式專屬於來此地不久的華人,我立刻讓了讓,轉過頭去,對上的果然是張東方面孔。

極清麗的臉,皮膚在這樣的光線下居然泛着淡淡的光,可見光潔緊繃到什麼地步。

見我看着他,他便禮貌性地微微一笑。方纔是因爲音樂聲音過大,他才湊到我耳邊喊話,這時候直起腰來,便看得出他身材也頗高,可能都不輸給我。

對面的男人揮着杯子朝他說話。「怎麼去這麼久,介紹新朋友給你認識……」

原來他是跟他們一起的,中途去了洗手間而已,我坐着的正是他的位子。我笑着挪了一下,他就在我身邊坐下。

所謂的「介紹新朋友」其實很好笑,只是知道該怎麼稱呼對方而已。

在這裡放鬆的人都很謹慎,誰會向一夜情的對象誠實坦白自己的姓名、愛好和家庭職業。十個有八個都說自己叫JACK,剩下也是滿地都能撿的JIM、JAMES、JOHN,過過耳朵就忘了。

果然這個男孩子自稱JACK,我暗自發笑,和他點點頭,碰了一下酒杯。

喝酒的時候我從杯口上方擡眼看他,他也正好擡起眼睛,四目相對,我心臟猛地重重一跳。

我忙笑笑,把杯子放回桌上,跟坐在另一邊的人隨便說了兩句閒話。我不想讓人看出來那一瞬間自己居然心動了。

真要命,這個孩子完全是我喜歡的典型。

忐忑地喝着酒,臉上平靜,心裡暗自盤算要怎麼樣不動聲色地示好。

我是身經百戰的人了,跟他這樣緊貼着坐着,不知怎麼臉上竟然有點熱,無意中碰在一起的大腿也發燙。

隱約感覺到他似乎在看着我。我佯裝鎮定地喝了一會兒酒,血越發流得快,只覺得太陽穴突突跳。

打定了主意,微微側過臉,擡起眉毛笑着望他。他果然正在不加掩飾地盯着我看,但未必就是那種情色的意思,他的眼神很孩子氣。

「你頭髮應該弄下來……」他毫無預兆地突然伸手,小心撥了撥我的頭髮,爲我理出幾縷額發。

我心臟狂跳,頓時張口結舌,懷疑自己會有這樣的好運氣。我固然是個英俊成熟的男人,但對着他這樣的男孩子,也不會有什麼必勝的信心。

不過旁邊的人顯然已經都認爲我們倆必定是共度良宵的一對,紛紛轉移目標。這下我連跟別人搭訕的機會也沒了。

時間漸晚,找到伴的人差不多都該離場,找地方尋歡作樂去了。我看他一眼,這小鬼最好不要耍我,他若是放我鴿子,我今晚鐵定只能靠自己右手解決了。

他的表情倒是很誠懇,「我們去哪裡?」

對着他清明無辜的黑眼睛,我差點就衝動到開口說「去我家」,幸好這種傻話在喉嚨口硬生生地住車。

LEE你不要腦袋發熱,不知道對方什麼來歷就帶回去,跟引狼入室有什麼分別,搞不好第二天就被劫財分屍。

一把年紀了,我很愛命的。

我讓他上了車,開車去飯店。

到此爲止我都還是很謹慎的,他一路乖乖地,不多話,只專注地望着我,我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很坦然。

對話間感覺得出他受過不錯的教育,眼神清朗,沒有嗑藥的痕跡,經濟看起來也並不拮据,鞋子很好,手腕上樣式簡單的表是出了一年多的名款,大學生戴着剛好合適,指甲更是整潔乾淨,只有輕微的墨水印記。

他應該還在念書,不是身分可疑的小混混,也排除了玩仙人跳的可能,我總算放下心來,鬆了口氣。

我不是神經過敏才這麼多疑,實在是……被這樣的男孩子青眼相待,會讓人受寵若驚。

進了飯店房間,我讓他先去洗澡,他「嗯」了一聲,就順從地拿着浴袍推門進去。我在牀上坐着,掏出自己的錢包,取出幾個CONDOM(保險套),還有細長條包裝的潤滑劑。

隨身帶着這些東西,可不代表我是一天到晚都在想這種事的老色鬼。這是起碼的安全和禮貌。

我可不想第一次就弄痛人家小孩子。

聽着浴室裡的水聲,漸漸有些緊張。在路上我試探着問過他,他果然來LA沒多久,頭一回跟朋友來這個酒吧,而且,他今年才二十歲。

我大他十八歲……

雖然不想承認,但如果我有兒子的話,估計也該跟他差不多大了。

年輕人的體力……我的體力……

我看着手裡保險套的數目,原本拿了兩個,想想又多取出兩個,琢磨了一會兒,還是又放了一個回去。

年齡真是殘酷的東西……

聽到浴室門的響動,我忙迅速把套子和潤滑劑塞進枕頭下面,站起來笑着看他。

他走出來,頭髮溼溼的,越發襯得眼睛黑而且亮。滿臉的英氣,又孩子氣,舉止沉穩從容,臉上卻帶點乾淨的生澀。

光是這麼看着他,我就快要心律不齊了。要命,這個小鬼簡直就是我的剋星。

我好象很久沒有這麼緊張過了。在浴室裡胡亂衝着水,邊對着鏡子審視自己的身體。

寬肩窄腰,但身上肌肉的線條已經有點鬆懈了,所幸小腹沒有贅肉,可惜也不是很堅實,腿還算長,腿型不錯,腿間的……呃……基本上都還OK吧。

希望自己的表現不要太失水準。

我很慶幸自己隨身也帶了藥丸……

雖然有點作弊的可恥,但爲了給自己加分,現在誰不會作假啊!

男人去入珠,女人去隆胸,簡直就是時代潮流。我吞點小藥丸,跟他們比起來,小巫見大巫。

洗完出去,我叫的酒也送來了。見他在牀邊乖巧地坐着,我便綁好浴袍帶子,拿過已經打開的瓶子,倒了兩杯酒。

剛要鬼鬼祟祟吞藥,冷不防他轉過頭來,我忙迅速把藥丟進杯子裡,用手掌不動聲色掩住,笑着問他:「怎麼了?」

他居然主動伸手放在我腰上,把我拉過去。

我心花怒放,原來我對這小鬼還是滿有吸引力的嘛。

嘴脣湊過來,我背上有些僵硬——他竟然是打算要接吻。

說真的,這道程序對於一夜情而言太多餘了,而且容易讓人誤會。下半身是性,嘴脣是感情,連這個都弄不清楚,果然是小孩子。

但還沒想完,他已經吻上來了,我認命地張開嘴脣。

不接吻還好,一接吻,只覺得魂魄都去得差不多。他的吻技固然不錯,但按道理來說,怎麼也不至於到能讓我這種老手失魂的地步。

可是,被他暖熱的舌頭在口腔裡翻攪舔舐,我腦子裡瞬間就一片空白。光是舌尖溫柔地進出,我下半身就迅速進入危險狀態,膨脹到自己都覺得輕微脹痛的地步。

照這種情況看來,我不用靠小藥丸幫忙,也絕對能超水準發揮。

不知道過了多久,嘴脣才溼漉漉地分開,兩人都喘息不定,他的黑眼睛亮晶晶的,人半伏在我身上,小狗一樣湊過來反覆蹭着我的嘴脣。

這樣被反覆蹭了幾次,熾熱的下半身貼在一起,我差點就把持不住,忙一把推開他。

「等一下……」實在擔心自己會興奮過度,狼狽不堪地早早發泄出來,「我們先喝點酒吧。」

好歹給我點緩衝的時間,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

他倒也溫順,起身拿過我方纔順手擱下的酒杯,遞給我一杯,而後自己很渴一般,仰頭就把另一杯喝了下去。

「……」我呆住了。

他,他喝掉的是我加了料的那一杯。

拜託,沒這麼烏龍吧,我纔是年紀比較大,需要補充燃料的那一個啊!

萬一堅持不了兩次,那我不是糗大了?

頓時全身被無力感充斥。但轉念一想,體力上也許是劣勢,不過我可以用足夠的技巧來彌補,也不見得就不能令他讚歎。

接下來,兩人就褪去浴袍在牀上互相擁抱着,親吻愛撫。

難得有運氣遇到這種男孩子,這次的經驗愉快,兩人才有後續發展的可能。

因此我細緻地撫摩他,極其賣力地討好,盡挑逗之能事,他的身體反應果然很激烈,腿間的硬物硬邦邦地頂着我的腹部,光潔的皮膚上還有了淡淡的粉色。

我實在耐不住了,邊和他熱烈地接吻,大腿交纏摩擦,邊把手探進枕頭底下,將準備好的東西取了出來。

兩人嘴脣分開,他看了我手上的東西一眼,擡手接過,而後翻過身來,把我壓在下面,手朝我後方滑去。

我吃了一驚,沒來得及作出反應,臀間就感覺到一片冰涼。

「我來吧。」他聲音嘶啞着。

我還在張口結舌,他的手指已經順利地擠了進來。

我幾乎想暈厥,忙不遺餘力地開始掙扎,但被他按得牢牢的。

「你裡面……好熱……」

真要命,這種時候他用的是中文。被人用母語這麼說,我更是背上一片雞皮疙瘩,實在無心感謝他的讚美,我只想趕快擺脫那在內部動着的手指。

我這麼辛苦賣力,是爲了找人來上,不是爲了找人上我。

而且他一看就是這方面經驗並不豐富的小孩子,血氣方剛,又誤吃了藥,我現在躺平在這裡由他弄,不是找死嗎?

體內的手指增加到兩根,我想我的臉色一定相當難看,因此他也略微停了停,「不行嗎?」

我勉強維持風度地一笑,決定也丟開虛假的英文不用,單刀直入拿母語談判:「我從來都只做TOP。」

他頓了一會兒,纔開口:「我也是。」

氣氛有點尷尬,兩人僵持着,他的性器仍然固執地抵在我後方,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我清楚目前的情勢,要麼某個人讓步,要麼大家翻臉各自走人。

我權衡了幾秒鐘,笑着順從了,儘量放鬆着讓他的手指容易出入。

雖然心裡很彆扭。

這就是老掉的徵兆之一吧。

年紀大了果然就沒什麼資本。即使有讓你選人的自由,也未必有讓你選上下的自由。感覺有點寥落。

但又安慰自己,這樣的男生可遇不可求。花錢哄着的那些孩子,都沒有他這麼出色。

而且,他小我十八歲呢,幾乎只有我一半的年齡。

我還能挑剔什麼?

苦笑着以不自然的姿勢趴在牀上,臀部高高擡起,感覺到他覆蓋在我背上,抵在臀間的堅硬性器也慢慢往裡挺入。

雖然很失禮,但是……

真他媽的痛。

被他這樣插入,我眼淚差點都掉出來了。

第一次,什麼叫第一次啊!

簡直就是受刑。到一半我就熬不住,很想大聲慘叫「我不幹了」,但顯然沒這個可能,我只能壯烈地咬着枕頭,死撐着不要呻吟得太大聲,勉強再勉強地放鬆,由着他逐漸全部埋入。

等他開始**,我的感覺差不多是地球快毀滅了。

後方火辣辣地痛,被他的碩大撐得快要裂開一般,反覆的律動裡我已經說不出話來,感覺似乎內臟都被頂到,頭暈眼花。

要不是太愛面子,我可能已經出聲哀求了。

就着這種姿勢被緊抱着重重頂了好一會兒,我跪得腿都發軟,腿間本來因爲疼痛而萎靡的性器卻慢慢又有些膨脹。

痛楚沒有消失,但夾雜在其中的那種微妙快感逐漸強烈了起來,我有點混亂地由着他擺弄,翻過身去,無力反抗地被他托住臀部,按在**用力挺入。

身體來回的撞擊裡,聲音都變得黏膩。他的動作越來越失控,拜那見鬼的藥丸所賜,我第一次當受,就是這種猛烈的經驗,真是欲哭無淚。

叫都叫不出來了,仍然被再度分開腿,重重頂入。

激烈的律動裡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完全管不了是什麼體位,後方被反覆填滿**,痠痛而熱辣的感覺讓腰上一點力氣也沒有。

做到後來我終於忍不住,顧不得丟臉,在他懷裡嗚咽了起來。

BOTTOM真他媽不是人乾的……

最終又變成面對面插入的姿勢,被牢牢按在牀上又狠狠**了快半個鐘頭,我覺得自己這條老命都快保不住了。

幸好他在我喘不過氣來之前重重挺入幾次,終於停下來。

腿間一片黏溼,癢而且痛,一陣陣的**讓我到現在腿都還在哆嗦。

感覺到他抽離之後從背後抱住我,按摩着我的胸口,幫我理順呼吸。

一隻手伸上來反覆摸我的臉頰,他好象又在認真端詳我。

「你叫什麼名字?」

我腰都快散了,全身骨頭像被拆開一樣,又痛又無力,半死地癱在牀上。聽到他湊在耳邊說話,只覺得發癢,快跳不動的心臟也瞬間用力蹦了兩下。

他還是固執地柔聲問:「名字。」

我略微一遲疑,終於老實地,「李莫延。」

我很久沒用過這個名字,也不喜歡它。

莫延莫延,切莫再延,一股哀怨的酸味,好象在催命。

我就是被這麼催催催催老的。

「嗯,我記住了,」他頓了頓,又說:「我叫柯洛。」

「是這兩個字。」他拉過我手掌,在上面認真一筆一畫寫清楚,我雖然有氣無力,也還是笑了。

真可愛。

關了燈,該是各自分開躺好,準備睡覺的時候了。他過了一會兒,卻湊過來,從後面抱住我,臉貼在我背上,小孩子抱着玩具入睡的姿勢。

我不知怎麼的,大概是今晚酒暍多了,聽着他說話,腦子很容易就脹得發熱,心臟也一陣亂跳。

年輕男孩乾淨清爽的氣味,氣息暖洋洋的,讓人非常舒服,我聞着聞着就迷糊地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