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前樂景

今前樂景

“陳皓?”王成平單手撫着塑料卡片的浮印,再猶豫道,“我有件事情想告訴你呢。”

也不知道陳皓是否感受到她的忐忑心情,因爲他沒有再開口,而是罕見的表現耐心,只安靜候在電話另一端等她繼續說下去。

“我……我今天……我調職了……”王成平期期艾艾的說完,立刻沮喪的把臉埋到胳臂裡。天,混蛋的她怎麼扯到這個了!

然陳皓心中卻五味混雜──那個在他心中懸掛已久的重石終於鈍然落地,取代之的卻爲胸口處涌來的不安、感嘆以及更多的憐惜。他無聲張張嘴,試圖進行安慰王成平這項高難舉動。可又覺得此刻無論他能說點什麼,語言都顯得過於無力。

另一方,王成平正對自己的口是心非再次感到沮喪和懊惱不已,她下意識把表情藏在黑暗裡,卻突然想到陳皓現在看不見她的臉:“算了,我就隨便一說,也沒什麼……本來不是想說這事的……懶得解釋了……唉,我先掛了吧。”

“別啊!”陳皓理所當然把王成平的不欲多談理解爲變相示弱和失落無助。與此同時,陳公子正全力在肚中搜刮什麼溫柔之辭想對她款款說出來,然口氣卻依舊粗聲粗氣,“有什麼話跟我說說也好,別總憋在心裡。”

王成平不耐煩的冷哼一聲,她擰着眉,察覺到方纔吞下的安眠藥已開始緩慢做效,而大腦意識逐漸步向模糊:“我沒什麼想說的……不行我真要睡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我還在香港。後天就能回來。工作上的事情沒什麼關係,我……我靠!”他沮喪的聽着對方話筒傳來短促忙音,過了半晌才依依不捨合上電話。

輕舒了口氣,陳皓想這件事情唯一能確定的,大概就是他可以打賭王成平此刻是真的已經睡着了,而不是在和口笨舌拙的自己置氣

於是剩下的夜晚,某人才失眠了。

……

陳皓送給王成平第一件傳統意義上的禮物,是支樸實無華的Breitling手錶。這禮物隨着他出差帶回北京,用來替代她前一陣不慎摔壞的longines。

實際上當陳皓回身掏出那個小盒子的同時,王成平所受驚嚇絕對不輕,只皺眉瞪着他而不肯接:“這什麼呀?”到後來她卻還是不情願的在陳皓“你莫非秀逗了?”的目光監視下,顫顫巍巍打開包裝。

而在看到扁平盒子裡鑲嵌的並非求婚戒指時,王成平從心底舒了口氣,這才換上理所應當的笑容。

“你真好!”她嘴角微微上提,再拍拍陳皓的臉,“看起來很漂亮呢!”剩下的話艱難嚥下去,你花了多少錢啊?

陳皓壓了幾次才把內心得意按下去,表面上卻裝得冷淡平靜:“就那麼回事吧,你喜歡就好。”但還是控制不住,他又忍不住邀功補充道,“當時就看上這款了,本來想買別的牌子……”

“很足夠了。”王成平截斷他的話,微笑道,“我非常喜歡。”

得到誇獎,鳳凰大人心滿意足,抓住她未縮回的手順勢把她拉入懷裡,動手動腳來解決兩人一些更具體的生理問題。而王成平微笑着任他爲所欲爲,內心暗自慶幸陳皓對自己調職這事並無更多追問及評論。

實際上她寧願瞞下去。真的。

王成平不會讓陳皓之前白白寵溺容忍自己,她當然知道感恩和報答。

如果她想在某人面前一直保留良好形象,那還會有誰?如果她不想因自己的不快樂而去影響某人心情,那還會有誰?如果像她這樣不寬容的人,有一天卻越來越願意爲某人而隱忍情緒,那還會有誰?

因此王成平當然不打算告訴陳皓,自己其實並不喜歡手錶這類東西。在她的觀念裡,鐘錶的無情咔咔聲只宣判着難熬長夜和寂寞人靜,像是逝去流景的墓誌銘,可悲可嘆總無法挽回。而舊手錶的損壞,幾乎可說是她預謀下的意外結果……

雖然是這樣,儘管是這樣,但是有陳皓的心意就夠了,真的足夠了。

她湊近男人去吻他的臉,樂滋滋的想他可真好看,那種比任何人都英俊的好看,此時屬於自己。

……

剩下的東西就讓兩個人無暇顧及,他們孜孜不倦,在彼此身上找尋新的樂趣。

王成平初學乍練,她小心翼翼的體會不可見人卻蓬勃而出的情慾──如履薄冰,誠惶誠恐,當然還有翻天覆地的各種感官迷戀。然陳皓在此方面大概並不算上一個完美的老師;他有點不耐煩,力度粗魯不知輕重,也總是上來就想直奔主題。

但最讓她不適的,卻是陳皓在進行所有過程裡,都不肯將他亮若星辰般的眼睛移開。他永遠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坦露着優雅頎長的身材壓制住她,微微繃着優美的脣線,像是不滿兩人間還有距離。

而坦白說,王成平不太能承受這樣的目光。她喜歡情愛多於擁抱,喜歡交纏多於親吻。於是她每次都覆手遮擋住陳皓的眼睛,任他長睫如羽在指尖輕顫,他不滿的吮吻深深淺淺留在掌紋中。

她不會不懂,陳皓帶來的快樂,遠多於痛苦。這多讓人留戀,她卻已經適應。

“王成平?”陳皓偶爾會低沉的喚她的名字,在那個逼近痛感或奇妙的瞬間,有的時候則是睡前無意識的喃喃,語氣無比肯定或者疑惑。她甚至能從中聽出些微的失落和釋然,但毫無來由的。

而王成平就從沒在陳皓要她的時候發出絲毫動靜──每次她都不敢發聲,不敢呻吟,彷彿鼻腔中的輕微喘息都能毀壞這個幻影,這種一碰就碎了的,令人膽顫的輕。

是不是很矯情?如果安子知道,一定又會嘲笑自己呢。王成平模模糊糊的想,如果安子和裙梅能原諒她的話……

只是無法再掌握,目前生活有太多東西讓她諱莫如深。因此她不敢再輕易進行規劃以後,而所有期盼皆是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