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城市的喧囂卻並未因爲黑夜的降臨而安靜下來。慢慢閃爍起來的各色霓虹燈,反而讓人產生更加熱鬧的錯覺。
奔忙於生活的人們在擁擠但有序的街道里穿梭,有的人結束一天的工作急於回家,有的人剛剛開始豐富的夜生活,開車的,騎電動車的,騎自行車的,每一條街道都是車水馬龍,像涌動的城市的脈絡,唯有一條路是個例外,整條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只有散發着暗黃色燈光的路燈證明這是一條路。這條路沒人路過,位置偏僻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爲害怕。害怕這條路上那座鬧鬼的爛尾樓。在路燈的照射下,這個爛尾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就像是個無盡的深淵,彷彿誰走近就會被吞噬。
“啊----”,一聲慘叫,打破了這條路的寧靜。一個衣着整齊的男人從爛尾樓上墜下,重重的摔到地面上.激起的塵土慢慢回落,像要掩蓋什麼一樣。
老喬開着車,奔馳在城市的街道上,他今年49歲,中等身材,常年的奔波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幾歲,一眼看去就是一個普通的中年人,不同的是那雙射出鷹一般光的眼睛,讓陌生人不敢對視。此刻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表情一如往常的平靜、嚴肅。
今天是難得的聚餐的日子,車上的幾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帶着興奮的表情,老喬作爲市刑警隊的隊長,早就過了湊熱鬧的年紀,只是今天難得有時間,幾個年輕人吵着要聚餐,也就沒反對,他邊開車邊從後視鏡掃過後座上坐着的喬然的臉,遺傳了妻子俊俏的容貌,緊抿的雙脣透着倔強,平靜中帶着年輕人特有的朝氣。他並沒有跟旁邊的同事們說笑,但也透露出一絲歡欣。喬然是老喬的兒子,也是新報到的警員,坐在副駕駛的林月,和後座的劉軍,趙旭,三個人說的不亦樂乎。
坐在後排的中間位置的大個子看起來特別興奮:“革命同志們,我們奔赴沙場的時候到了,今天一定要大開吃戒,趕快想想咱們吃什麼?”這是負責痕檢的劉軍,高高的個子,壯實的身材,偏偏長了一張娃娃臉,眼睛非常靈活,平時就好吃,因爲工作的原因,根本沒有時間去享受他所渴望的美食。
“什麼就奔赴沙場,說的好像我們一去不復返了似的。劉軍,吃個飯而已,用得着搞這麼悲壯嗎?”坐在旁邊的趙旭懟着劉軍。趙旭是技術員,個子不高,精瘦精瘦,留着平頭,和劉軍年齡相當,平時插科打諢慣了,此時也一樣張口就來,劉軍也不在意,立馬瞪大眼睛還口:“好不容易喬隊放血請客,咱們還不得好好的宰他一頓?我準備一頓就吃死。”
“哈哈哈-----”車裡瞬間響起了歡樂的笑聲。
“我們這頓主要是慶祝新隊員喬然的加入,你可別把喜事變喪事。”趙旭又調侃起來。
確實是這麼回事,喬然作爲老喬的兒子。今年剛從警察學院畢業,也是通過了老喬特意安排的測試後,才加入到了市刑警隊。老喬之所以面容嚴肅,是因爲他很矛盾。當了一輩子的刑警,這個職業是他的驕傲,現在兒子成績優異,也成爲了一個光榮的刑警,他應該很高興纔對,可是他高興不起來。刑警這個職業,危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怕喬然會重蹈他的覆轍,不能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也許這就是命中註定。就在喬然畢業的前一個月,隊裡的號稱“掃描儀”的老楊,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了。刑警隊裡急需再找一個擁有過目不忘本領的新人。好巧不巧,經過層層選拔,這個人就是喬然。
劉軍扭頭看看坐在他另一邊的喬然“本來就是,咱們就是爲了歡迎新成員嘛!”
“我知道有一個火鍋不錯,要不咱們去嚐嚐?”坐在副駕的林月回過頭提出了建議。林月是法醫,比劉軍他們大幾歲,短髮戴眼鏡,身材嬌小但語氣幹練。
趙旭迴應道:“這樣的天氣,涮上肉,那簡直就是一種享受。光想想,口水就出來了。”
作爲新加入的隊員,喬然靜靜的坐在車裡,一言不發。不知道他是因爲老喬在,所以言行謹慎,還是因爲沒有適應新的環境。曾經的喬然在學校裡夜以繼日的發奮學習,一個人在實驗室,一個人在自習室,一個人在訓練場,他習慣了一個人獨處,也就習慣了沉默,但是他明確的知道自己將來要去幹什麼。今天,他加入刑警隊,離他要做事情又近了一大步。在學校的時候不敢問的事情,也許在不久的未來,就可以問了,藏在喬然心裡十幾年的疑問,他必須要找到答案。
趙旭微笑的看看喬然“咱們吃火鍋怎麼樣?”
喬然瞄一眼正在開車的老喬,老喬並沒有任何的反應,於是點點頭笑着說:“你們喜歡就行,我都可以。”
“一會兒我要點三斤羊肉。”
“三斤,你是豬啊,吃這麼多。”劉軍和趙旭接着耍寶。
“哈哈哈哈-----”
就在大家說笑時,老喬的手機鈴聲摻雜在笑聲中顯得特別刺耳。伴隨着手機鈴聲,車裡瞬間安靜下來。每個人都睜大眼睛看着老喬。
劉軍雙手合十在胸前,閉着眼睛小聲叨叨:“千萬別是,千萬別是--------”
從大家的緊張程度,喬然可以明顯的感到老喬這通電話的分量,可能會有大事情發生,不免也從剛剛慵懶的狀態中抽身出來,跟着他們一起緊張起來。
老喬掏出手機,回過頭,用他犀利的眼神看了劉軍一眼。
趙旭見勢,急忙揮手拍打着劉軍的頭:“安靜”
老喬接通手機“什麼事兒,說”。老喬的表情隨着時間逐漸變得凝重。看到老喬的反應,所有人都知道,三斤羊肉只能想想了,肯定是又出了大案子。
老喬掛了電話,嚴肅的說:“今天的飯吃不成了,開發區松柏園爛尾樓有人墜亡。案件有些蹊蹺,那邊的同事們已經把現場保護起來,就等咱們過去了!”
通知完,老喬沒有給大家發表意見的機會,只見他熟練的拿出警笛,放到車頂上,伴隨着警笛聲,老喬的車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呼嘯着就奔向了案發地。
整個汽車裡的氣氛,緊張的空氣都快凝固了。話最多的劉軍也安靜了下來。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是在默默地通過前擋風玻璃看着前方,就好像前邊就是案發現場一樣。作爲刑警隊的隊員,雖然見多了生死,但是在命案面前,沒有人能輕鬆對待。
對於其他人而言,這種狀態已經是常態,但是對於喬然來說,感覺還是很明顯的。汽車裡剛纔的氣氛,雖然帶着老喬給人的那種壓迫感,但是喬然至少還是可以很輕鬆的呼吸的。而現在,喬然看着坐在身邊的每一個人,面容嚴肅,目光如注,壓的喬然呼吸都有點困難,但是作爲新人的他又能說什麼呢?只能默不作聲的蜷在角落裡。
老喬的車在車流中風馳電掣,一刻鐘的時間,就來到了案發地-----松柏園爛尾樓。
因爲發生了命案,本來人跡罕至的街上,突然人多了起來,很多人都是來看熱鬧的。大家三兩個的在一起議論着。
老喬停下車的同時已經解開了安全帶,開門,下車,一氣呵成。其他人也陸續的下車,喬然最後一個也下來。
老喬下來後看着案發的地方,門口圍的全是人。林月他們分頭從後備箱裡拿出了頭套、手套,鞋套等簡易的保護現場的裝備。他們熟練地每人手裡都發了一套。當然也包括喬然。他們邊往圍觀的人羣走去,邊把頭套,手套,腳套都套到了各自的身上。喬然跟在隊伍的最後。當走近圍觀的人羣時,一個聲音傳進喬然的耳朵“一定是這裡的惡鬼殺的人。”喬然順着聲音扭頭看過去,一羣人在那裡,已經分不出到底是誰說的了。喬然對這個聲音好奇,並不是相信這世上有什麼惡鬼,只是覺得這其中可能有情況。既然已經找不到是誰說的了,所以他沒有停步,繼續跟着其他人往現場走。
在遠處那發着暗黃色光的路燈下,老喬他們穿過圍觀的羣衆,通過一個藍色的特別簡易的大門,老喬他們進到案發的小區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