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生別離

一小時後,等莫寧回來,朱曦發現自身一切無礙,接着常秀也發現身體和神魄跟原來一樣。

三人一陣欣喜,劫後餘生的朱曦和常秀還沒笑出來,神色已然暗淡。在莫寧的再三追問下,朱曦這才把兩人受到詛咒的事講了一遍。

莫寧一陣心酸,顫聲道:“生生世世,相守不能相依。這是要活生生拆散知心人,這麼殘酷的詛咒,爲什麼要落到你們這麼好的人身上呢?”

“莫寧,沒事的。只要有希望我們就不會放棄!”隨即朱曦滿懷期待,運起兩道神魄,藍光幽幽罩住了自己和常秀。

“怎樣…有感覺嗎?”莫寧有點着急。

“秀秀,覺得怎麼樣?”朱曦皺眉問道。

常秀搖頭道:“我感覺很溫暖,很舒服,神魄恢復在加快……”

朱曦停了下來,神色暗淡,說道:“果然不出所料…我想我們身體都沒被詛咒,他的手法實在太高明,不知道哪裡下的手……”

“身體一接觸詛咒就發作,不碰到就沒事…解又解不了……”莫寧神色凝重,唸叨着,“俗話說千里姻緣一線牽,莫非,朱曦,秀姐。我猜該不會是你倆的姻緣…遭到詛咒了吧……”

“姻緣?”朱曦瞪大眼道,“這怎麼回事呢?”

“莫寧說的沒錯,和我想的一樣。”常秀嘆了口氣,說道:“姻緣線是因爲相愛之人心裡的思戀,而發芽,成長並且相連的。每個人身上都有長短粗細不一,甚至糾纏不清的姻緣線,連在各自結下了因的人身上。我倆的姻緣線肯定是連在一起的,莫寧和西亞也一樣。那些心裡思念着莫寧的女子,包括麗英的姻緣線也各自連着你們,只是你倆不知道而已。緣來緣去,緣聚緣散。最終走到一起的倆人,他們之間的姻緣線必定是最粗也是最長的……我倆的姻緣被詛咒,只要不斷開就有希望。”

朱曦神情凝重,焦急不已,“可是…我看不到它,我解不開它,這到底該怎麼辦啊……”

“別急!我們想想辦法。”常秀剛伸去想安慰朱曦的小手,停在了半途,微笑道,“我母親就是掌管姻緣的,也許她會有辦法呢。”

“太好了!”喜出望外的朱曦,一下抓住了常秀的小手。

——“對不起!我又傷害你了。”朱曦看着顫抖不已的常秀。

“沒事呢。”常秀忍着劇痛,蒼白的小臉露出一絲微笑,“即使痛不欲生,能感受到你手中的溫暖,痛也是快樂,我很開心……”

“嗨,看你倆這樣,我心也很痛……”莫寧神色暗淡。

“沒事的,莫寧。”朱曦微微笑了笑,說道,“忙了一天,你去休息吧……奇奇就陪我們吧。”

“嗯,我相信大家一起努力,一定會沒事的。”莫寧忍着即將滑落的淚水,微笑道,“朱曦,秀姐,好好休息吧。”

兩人看着背身擦拭淚水,起身離去的莫寧,心裡滿滿的溫暖裡閃過一絲愧疚。

是啊,變成這樣,莫寧心裡肯定也是極其難過呢。

燈下,朱曦看常秀,常秀看朱曦,相顧無言。

小奇奇一開始還興高采烈的,不久就發現情況不對,乖巧的伏在常秀懷裡,烏黑的眼珠默默看着神色憂傷的兩人,一聲不哼。

“秀秀,讓我好好看看你,行嗎?”憂傷漫漫,傷痛連連,“不哭,這麼漂亮的人。哭得我的心更痛了……”

常秀慢慢戴上耳墜和項鍊,慢慢轉過身來,“……好看嗎?”

燈光下,眼角溼溼的玉人一徑淺笑,美得讓人窒息。被這美麗世界吸引進去的朱曦,忘了傷痛,忘了時空,忘了不能去抱……常秀見他嘴巴張大,眼神藍藍的若有星辰閃耀,微笑着看他木木走過來,沒有絲毫猶豫,被抱了個滿懷……

黑暗中,常秀淚流滿面,輕語憂傷:“答應我!守在我身邊……”

“我答應!我會永遠守護你……”朱曦枕下溼了一片,看着微微紅腫的大眼睛,摸摸兩人之間熟睡的奇奇,幽幽說道,“睡吧。我就在你身邊呢……”

第二天清晨,通向畢博的驛道。

原本的三人兩騎變成了三人三騎:朱曦騎乖乖,莫寧騎怪怪,常秀坐奇奇。三人離開了雅瑪,前往畢博城。

按常秀估計,他們一個月左右纔會到達。二十多天後的傍晚,他們到達一處山谷,準備露營。

隨着時間流逝,朱曦和常秀的憂傷也漸漸淡化。他們的情感並沒因爲不能牽手,不能相擁,不能揪耳朵,不能扭大腿絲毫褪色,反而更加親密,更加融洽。不管是獨處還是齊聚,兩人慢慢適應了“一線距離”的存在。

眉目傳情,情投意合;兩情相悅,我心永恆!

只是偶爾誰想起那句冰冷的“相守不能相依,生生世世永不能一起”,酸楚和刺痛纔會猛烈襲來,甚至超過了詛咒本身的傷害。每當露出難過傷心的表情,對方就會微笑着,溫柔說道:

“抱抱?!”

當然不會抱。誰都明白後果就是兩人都痛,都明白這情緒不該帶給對方,一人痛連着兩人傷,也就盡力壓制淡化它。

莫寧每次看到這美麗無方而又無比傷感的一幕,都努力幫着轉移話題,轉移兩人視線,其實他心裡也很難受也很痛。

朱曦和常秀一見莫寧掩飾着憂傷,微笑着幫忙化解,便覺得只顧自己小世界,冷落了夥伴的真情感,內心也不由深深愧疚。

於是這傷感奇異的一幕,出現的頻率漸漸少了。

朱曦和莫寧像往常一樣,搭帳篷,擺東西等。常秀站在一旁微笑看着兩個男人有條不紊忙着,一個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一個是弟弟一般親切的夥伴,心裡滿滿的暖暖的。

她幸福的享受着這溫馨,心想其實這樣她也很滿足,空中雲動花來,不經意的一道白光降臨半空,接着白光一閃,連同常秀憑空消失。

等朱曦和莫寧發現,常秀早已不見蹤影。焦急萬分的朱曦和莫寧找遍了整個山谷,“秀秀”,“秀姐”的叫喊顫抖了整個山谷,撕裂了傍晚的天,最終回原地的還是神色黯然的兩人。

流淚的莫寧搖晃着兩眼木木,一聲不吭的朱曦。失了神的朱曦被莫寧搖來晃去,像狂風暴雨下的小樹,一棵被連根拔起的小樹。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沒有聲音,沒有味道,沒有顏色……他的心隨常秀的消失而迷失了。

“嘭!”

莫寧一拳砸向木頭,木頭向山谷飛去,一聲悶響傳來,朱曦一股鮮血狂噴了出來。朱曦眼裡慢慢有了光彩,莫寧流着淚把他從凹陷的土石裡挖了出來。

“……對不起。莫寧,又讓你操心了……”朱曦氣息衰落,淡淡說道,“別哭,我想她應該沒事……我沒察覺什麼邪惡氣息……”

莫寧止住淚,良久方纔說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朱曦怔怔的,良久方纔說道:“沒有秀秀我心裡空空的,連痛都感覺不到了。你還好嗎,到底在哪裡……”

“小傢伙!別急!”一道白光一閃而來,一個白衣女子飄飄似仙,腳踏五彩祥雲,停在半空。看着怔怔的兩人,微微一笑,清澈美妙的聲音傳來,“秀丫頭已回月光族,她讓跟你們說一聲……”

“秀秀…阿姨……”朱曦看着半空極像常秀的女子,眼裡藍光閃爍,急急說道,“秀秀她沒事吧……”

“你說呢?當然沒事啦。”女子微笑道,“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對丫頭真心,丫頭對你真情……可惜憑我修爲,也無法解除這詛咒……”

“阿姨,您是秀秀的母親吧?”朱曦一聽常秀沒事,神智漸漸恢復正常,“爲什麼要帶走她……”

“聽我說完,你就明白了。”女子神色微凝,“你猜得沒錯,我是丫頭的母親。你們的姻緣被詛咒,看似只要不接觸就沒事,可接觸越多,時間一久,線就會斷。線一斷,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你和丫頭就再也無緣……只有丫頭呆在月宮,纔有辦法暫時維繫。記住,你必須五年內,在五年後的今天之前,找到七個夥伴,完成七星覺醒,詛咒纔會自行解開……看到丫頭一路開心的笑容,我很高興,希望你能讓丫頭一直開心下去……”白光暗淡,人影已消失。

朱曦一字不落,把每個字印在了腦海。知道詛咒可解和解除的辦法,他無比興奮,“請轉告秀秀!我一定會踏着彩虹來接她……”

空無一物,暮色暗淡的空中,忽然一瓣潔白蓮花閃閃飄落,一道聲音清晰傳來:“小傢伙,這白蓮跟丫頭的項鍊是一對,不管多遠,只要凝神一想,就知道各自在哪了。好好收着,別丟失……”

朱曦一躍,無比珍重的把晶光閃閃的花瓣捧在手心,閉目凝神,腦海中瞬時出現一個閃閃光點,正向一個星球移動。

星羅宇宙,一艘前往月球的虛空神舟,一個白裙少女獨倚窗前,雙眼一眨不眨盯着漸漸變小的一顆星球。

斗篷面紗下一張無比美麗的小臉,神色無比哀傷,隨着星球漸漸小的看不見,飽含的一滴滴清淚瞬時滑落,“對不起,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捨不得離開…每一個呼吸也想和你同步……”

淚眼婆娑,傷心欲絕的少女正是常秀。她本以爲這樣告別會好受一些,可是一上神舟,想到五年不能再見,馬上後悔了。神舟越來越遠,星宇越來越小,心痛越來越烈,隨即哭成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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