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呢?”剛醒來的常秀,見朱曦目不轉睛看着她。
“看你呢。”朱曦微笑道。
“有那麼好看嗎?”
“好看好看!怎麼看都看不夠啊。”
看着朱曦呆呆的樣子,常秀心裡一樂,一咕嚕坐起,纖纖手指輕輕戳了下他的額頭,說道:“等我白髮蒼顏,還會這麼看嗎?”
“即使你容顏蒼老,在我心裡也是最美模樣!”朱曦說道。
常秀莞爾一笑,嫣然無方,“你這話跟誰學的,怎麼聽着不像。”
“嗯嗯。”朱曦開始撓頭,“我也覺得不像,但腦子裡就會自己冒出來,心裡根本不用去想呢……”
“我相信這是你的真心話。”常秀一躍下了牀。洗漱之後,對鏡梳理烏黑秀髮,“你說,翠花姐會怎麼選擇呢?”
朱曦抱着奇奇,癡癡看着常秀拿梳子的白皙手指在黑髮間穿梭。擡頭便見鏡中精美無方的臉,一雙秋水明眸正看着他。
“我覺得可能是冬瓜,要不就是北瓜。”
常秀束好秀髮,起身,轉頭,問道:“爲什麼?”朱曦扭捏着沒說話。常秀抿嘴一笑道:“一看你這模樣,肯定想什麼怪東西了。”
朱曦被看穿似的,不由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我想只有和冬瓜或者北瓜一起,翠花姐纔好抱一些……”
“咯咯……”常秀笑得花枝亂顫,“你呀真是不正經……”
朱曦輕輕攬住常秀的纖腰,額頭頂着額頭,四目相對柔情流轉。滿臉嬌羞的常秀突然飛快在朱曦額頭親了下。
朱曦身子一顫,放開了她,微笑道:“我總算明白傾國傾城,紅顏禍水這些詞語爲什麼用在女子身上了。難怪四瓜和莫寧都建議你要戴斗篷,你這樣子真是太美了。”
常秀微笑道:“我的美麗只爲你綻放,而你也最懂欣賞,足夠了。”
“走,我們離開連雲谷。”兩人換上新買的黑袍,出了門。
朱曦和常秀卻沒在房間找到莫寧,兩人奇怪着下了樓,問夥計,說他一大早出去還沒回。出了客棧,正欲尋找,不遠處,傳來了他們熟悉的聲音。
“來看看啊,各種各樣的飾品。一塊一樣,便宜啦。”莫寧正在道旁一棵樹下,招徠路上行人。他面前的一塊獸皮上,擺着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小件東西。不時有人駐腳,遞過魄幣取走東西。
“莫寧,你這是?”朱曦看着莫寧,大惑不解。
“啊,你們起來了。”兩眼喜色的莫寧說道,“你們看,這是昨晚我找到的好東西,有的稍微加工了下,生意不錯哦。”
莫寧看看天色,朗聲說道:“感謝各位啦,歡迎下次光顧啊。”
“你們都在這啊。”四瓜由遠及近,“先去客棧,我有話和你們說。”
衆人進了客棧上樓,冬瓜看着朱曦三人,說道:“事情妥了,出城令牌到手。”手一翻,三塊黑色令牌出現。接着又說道:“和進城反方向就是出城的路,城門口都已打點,你們可自行前去。”
朱曦遞還三件黑袍,神色遲疑道:“我們這一去,萬一被谷主他們知道,你們可怎麼辦?”
“放心吧!”西瓜摸摸肚子,“怎麼說我們也是連雲谷使者。再說每天進進出出那麼多魄師,不少也是黑魔殿的,誰會猜到是我們呢。”
“嗯,應該沒問題。”南瓜點頭。
“那今後你們有什麼打算嗎?難道一直留在這?”莫寧一邊噼啪噼啪打着算盤,一邊數着魄幣。
“爹孃年紀已大,我們暫時不會離開,但也不會幫黑魔殿害人。”朱曦三人疑惑怎麼這麼容易就打敗四瓜。看到四瓜的家境,見到翠花,這時更確定了答案:原來他們根本沒使出全力。
“時候也不早了,以後有機會說不定還會碰面,到時候可要好好切磋切磋啊。”冬瓜像是看穿了他們的想法,微笑道。
“四位大哥珍重!我們就此告辭,記得代我們感謝大叔大媽。”朱曦三人微微一躬,轉身下樓。
店門外那少年夥計牽着紅馬獸和乖乖,已在等候。朱曦上了紅馬獸,常秀抱着奇奇坐他身後;莫寧也騎上乖乖。三人向身後四瓜點點頭,向前奔去,轉瞬消失在街口。
“真好啊!”
“好什麼?爹孃老,不闖蕩。你不也明白嗎。”
“哪跟哪啊。見景思情,看來三弟又在想翠花啦。”
“這事由翠花自己決定,誰都不用爭。”
“走,看翠花去!”四瓜小眼齊齊放光,心裡皆是激情盪漾。
朱曦三人很快到城門口,卻被兩個魄師攔住,看過令牌後,方纔點頭放行。朱曦三人跟着商隊一段時間後,便和他們分道揚鑣。
一處僻靜山谷,三人收起黑袍換回原本模樣,不約而同的長長出了口氣,彷彿憋得太久,這樣才能把悶氣排遣。
“秀姐!”莫寧皺起眉,看着戴上藍色斗篷一襲白裙的常秀。
常秀不解,打量了下自身,發現沒什麼問題。莫寧對朱曦苦笑道:“你看,秀姐這樣子是不是更恐怖了。看來還得加個面紗啊。”
朱曦看看常秀,不覺也癡了。原本常秀已是美麗絕倫,戴了斗篷白皙精緻的臉蛋若隱若現,等於再加上一絲神秘,那殺傷力,就難怪莫寧說恐怖了。
“咳咳。”朱曦回過神來,“要不,秀秀你還是穿黑袍吧。”
“不要!”
“這樣總行了吧。”常秀取出黑綢絲巾,矇住半邊臉,明眸善睞。朱曦和莫寧嘆了口氣,雖說遠看可以,近看依然不行,但也沒辦法,總不能真讓她穿連他們自己都不舒服的黑袍吧。
“這裡離巴拉卡遠嗎?”朱曦問道。
“最快也要十來天,慢一點就要半個月了。”常秀道。
“食物和獸糧不用擔心。”莫寧騎上乖乖。
“秀秀,你怎麼不坐奇奇呢?”朱曦問道。
“我想奇奇還是保存神魄,萬一遇到緊急情況,她是最後的逃生希望,這樣可好?”常秀說道。
“還是秀姐細心!真遭遇強敵,我倆連逃命都難。”
“嗯,也對。”朱曦心裡不禁感慨。
村莊漸多,人煙漸濃。三人在原野飛馳,不時有路人側目,少年英俊,少女神秘,倒也是風景。
一個村莊道口,莫寧說道:“我們在這借宿一晚,怎樣?”朱曦和常秀點點頭。
“奧布尼森嗎?”朱曦看着一塊鏽跡斑斑的牌子,說道。
卻見這村落數十座房子錯落着,只有三五座屋頂冒起炊煙,偶爾聽到一兩聲孩子嬉鬧聲。
三人走近一座相對整潔的房子,門敞開着,孩子的笑聲從中傳出。
“阿維拉,你在幹什麼呢?”婦人問道。
屋裡沒點燈,一片灰暗,一個約莫四歲,白髮白臉的女孩正在逗一隻小白兔。角落裡一個同樣白髮白臉的婦人似乎正剝着個塊狀物的皮。阿維拉發現門口的朱曦三人,先是愣了下,粉紅的眼睛打量着,接着招了招手,意思是叫三人進屋,轉身說道:
“媽媽,來了兩個哥哥,一個姐姐。”
“是嗎?”婦人眨着淡藍色的眼睛,嘴角揚起。起身摸索着去擦拭一張木凳,“阿維拉,快叫他們進來呀。”
“只有一張凳子,尊貴的客人,太不好意思了。”婦人依舊淡淡的微笑,蒼白如紙的臉上帶着一絲尷尬。
“不忙不忙!是我們打攪你們啦。”朱曦三人進屋,看着空空四壁和熱情的母女,心裡充滿了怪異。
他們很快就發現這怪異的原因:母女長相很特別,其次是極端貧苦的生活和從容自若的態度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這村子爲什麼很多人家都關着門,也沒燈呢……”莫寧道。
婦人幽幽嘆了口氣,語氣平靜道:“你們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吧,不知道這裡的情況也就不奇怪了,這是奧布尼森的詛咒。”
“奧布尼森的詛咒!”三人不由一驚,“這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啊。據說遙遠的過去,一個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年輕人,不知怎麼到了這村。村裡一個叫奧布尼森的姑娘悉心照料下,他活了過來。日久生情,兩人相愛了。但這姑娘的父母嫌棄他來歷不明而又窮困落魄,怎麼都不同意,將年輕人趕了出去。之後馬上將奧布尼森嫁給村裡一個富家公子,沒想到烈性子的奧布尼森竟在出嫁的前晚,割脈自殺了……”
“可憐的奧布尼森。”常秀緊緊捏着朱曦的手,不由唏噓。莫寧神色凝重,問道:“那後來呢?”
“悲劇已然誕生,災禍不可避免。”婦人摸了摸阿維拉的白髮,神色哀傷,說道,“誰知道那年輕人竟然是天神,而且是邪神,先前只是失卻了記憶和法力。被趕出村子後,不知怎麼的,不久法力和記憶都恢復了。當他回到村子時,奧布尼森已不在,軀體也已化了灰。盛怒之下的年輕人殺了奧布尼森一家,又遷怒村人,認爲是村人的冷漠使奧布尼森自殺,於是發下詛咒:凡這村人一輩子只能生活在黑暗裡,永不得見光,生生世世,代代遺傳。他的話剛說完,村裡不管男女老少的身體瞬間都變成乳白或粉紅色,毛髮變爲淡白或淡黃色。只要一見光,不管有沒有穿衣服,皮膚都會漸漸潰爛,任何藥物都無濟於事。自從這詛咒傳開後,其他村就從不與通婚。於是這村子漸漸沒落,據說村子本來有上萬人口的,如今就只剩百來人了。”
“就沒人能解嗎?”常秀微皺眉頭。
“嗨!”婦人又嘆了口氣,說道,“都這麼久遠的事了,能解的話早就解了。只是可憐了這些孩子,畢竟他們是無辜的。”
“阿維拉,來,讓姐姐看看。”常秀微笑道。
抱着小兔的阿維拉,摸了摸婦人的手,說道:“媽媽,姐姐是好人,你放心。阿維拉沒事的。”
“感謝上天派來的使者,請幫幫可憐的阿維拉吧!”婦人說道。她眼裡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就要俯身跪拜,莫寧趕緊扶住了她。
“別客氣,我先看看。能幫的話,會盡力的。”常秀桃花杖發出的藍光把阿維拉罩在裡面。
阿維拉的白髮竟然開始慢慢變成了金色,藍光一點點向下蔓延,到眼睛的時候,常秀身子開始顫抖,滴滴香汗從臉頰滑下,已是極力支撐。
婦人雙手不停扯着衣角,焦急萬分,因爲看不到就更想問,見大家都沒說話,憋着不敢問。
看常秀竭力支撐的樣子,朱曦一陣心疼。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身子一掠,到常秀身後,雙手輕輕按在她後背,神魄運向雙手,融入常秀體內。常秀神色稍緩,導引着朱曦緩緩涌來的神魄,化爲源源不斷的藍光,在阿維拉的身上流淌。
隨着朱曦神魄的注入,阿維拉的半個身子明顯在發生變化。但到她膝蓋時,常秀和朱曦的身體都已溼透,臉色慘白,顯然神魄耗盡,已支撐不住。莫寧着急萬分,他不知道自己綠色的神魄會不會傷害到三人,出手不是,不出手又擔心。
“莫寧,來吧!放心,我覺得應該沒事的。”朱曦沙啞的聲音傳來,顯然他已支撐不住。
“三位貴客不用勉強,你們千萬不能有事啊。”婦人顯然聽出了情況不對,心裡感動不已更擔心不已。
莫寧站在朱曦背後,雙手一抵他的後背,綠色的神魄涌向了朱曦。朱曦一陣顫抖,所剩無幾的神魄連同魄核的能量被綠色神魄瞬間吞噬,接着魄核變白,慢慢開裂,身體開始漸漸變淡。
常秀和莫寧馬上察覺到了朱曦的變化,一時大驚失色。
常秀法杖“鐺”一聲掉落,雙手欲摟,卻摟着空氣,空空無物。
“不!”常秀撕心裂肺。
“朱曦!”莫寧嗚咽。
阿維拉呆了,婦人一跤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