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六路口上

章四十六 路口 上

章四十六 路口

“道德宗也要來趟這趟混水了嗎?”碧海龍皇雙目微閉,不疾不徐地道。

白玉階下跪着的報事官偷偷擡頭,見碧海龍皇並未顯露怒色,才大着膽子將手中的文案遞了上去,碧海龍皇接過,看也不看就扔到了一旁,道:“兩個沒成氣候的小鬼能弄得出什麼事來,這點小事都要上奏,你們是閒得沒事幹了嗎?”

這一句話語氣中已有些嚴厲,那報事官立刻嚇得全身發抖,只顧着叩頭,哪裡還說得出半句話來,他才上任了三日,前任就是在奏報龍宮在外諸將的摺子時不知如何觸怒了碧海龍皇,被罰餵了水神獸,眼下他才報了幾件事,龍皇就有些微怒,待這些摺子一樣一樣的報完,自己早不知要喂幾回水獸了。

可是這些摺子均是封疆大將們呈上的,得罪了哪一個都是個死,這又如何是好。

就在他左右爲難之際,也不知是不是真有神靈護佑,碧海龍皇的龍目又閉了起來,吩咐道:“繼續念!”

他戰戰兢兢,好不容易地將六十餘份奏摺唸完,這些奏摺說的都是又有哪門哪派多少修道者進入了東海,瑣瑣碎碎,可是喜怒無常的碧海龍皇居然從頭聽到尾都未再說一句話,那報事官一念完,立刻退出殿去,甫一出殿就雙腿一軟,坐倒在地,一時再也爬不起來。

碧海龍皇揮了揮手,殿中諸臣立刻如蒙大赦,魚貫退出殿去,諾大的水晶殿中只餘下龍皇自己。

他閉目靜坐良久,方纔吐出一口濁氣。

東海水軍的指揮大營秉承了紫金白玉宮素來的華麗風格,乃是用一整塊珊瑚巨巖雕成,建在一頭巨鯨背上,這樣東海雖大,也哪裡都可去得。

不斷有一尾尾哨探的小銀魚在指揮大營穿梭進出,將各地的軍情彙集到這裡,中軍大廳的正牆上掛着一幅巨大的海圖,圖上全是各式各樣的標記和線條,代表着不同修道者在東海中行進的路線,時不時會有負責軍情的水族根據最新報上來的情報,更新海圖上的標記。雖然軍情如流水般送進,但這軍情官顯然與章魚有親,長着七八條觸腕,足以應付這等繁複工作。

采薇立在海圖前,根本不理會海圖上衆多標記的變動,只是死盯着海圖北部一塊區域不動,這塊區域上竟然一個標記都沒有,在釘滿了各色標記的海圖中顯得十分詭異。

封耀來到了采薇身後,低聲道:“采薇將軍,海穴周圍仍是沒有任何消息,今天我又派了三隊偵哨過去,和以往一樣,沒有一隊回報,看來都死在了翼軒手裡,他已經不再給我們留任何情面了!”

“三天了!”采薇忽然道。

封耀一怔,這才反應過來采薇說的是妖皇翼軒進入海穴的時間,他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能附和道:“是啊!三天了!”

采薇一雙鳳眼微微眯了起來,緩緩地道:“翼軒應該已經探完了整個海穴,我看他下一個目標,應該是這裡!”

說着,她伸手向海穴西北方一點,封耀低呼一聲,驚道:“水神宮,!”

采薇冷冷地道:“不必大驚小怪的,翼軒妖力通天,水神宮必然逃不過他的探測,先把這件事報上去吧!且看看龍皇怎麼說,我們這裡儘量拖延時間,反正只要他在東海多呆一天,就會多受一點傷害,哼,東海雖大,也不是人人都能來得的!”

不片刻的功夫,一封急報被送進了紫金白玉宮,那名報事官看着急報上那鮮豔的紅字,幾乎要哭了出來,但這是來自採薇將軍的急報,他別無它法,只得小心翼翼地走進龍皇殿,將急報放在了龍皇案前,然後細聲細氣地叫了幾聲,將正在假寐的碧海龍皇喚醒。

碧海龍皇拆開急報只看了一眼,面色當即一變,他在殿內反覆踱了幾圈,隨後吩咐道:“去玉鱗宮!”

從碧海宮到玉鱗宮的路程沒有多遠,然而就在碧海龍皇距離玉鱗宮宮門僅有十丈時,那名報事官又飛奔而來,高叫有要事相奏,碧海龍皇面色立刻陰沉了下來,雙眼緊盯着報事官,冷冷地道:“本皇真是很不想看到你!”

那報事官全身一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一邊叫道:“陛下,有個陸上的道士要見您,現在已經在偏殿候着了!”

碧海龍皇臉上立刻又陰了三分,道:“你沒看見朕與玉鱗龍皇有要事相商嗎?,什麼人這麼要緊,讓他等着就是!”

那報事官連聲稱是,叩頭不已,但就是不肯離開,又道:“陛下,那道人持着我宮的龍鱗令!”

“龍鱗令!”碧海龍皇雙眉緊皺,大怒道:“你爲什麼不早說!”

他也不再進玉鱗宮,大步向自己的碧海宮行去,路過那報事官身邊時突然飛起一腳,將他踢了個跟頭,恨恨地道:“若他手裡沒有龍鱗令,看我不把你扔到水神宮去餵魚!”

龍鱗令傳承已有千年,據說是由深海鰲龍的頸鱗製成,極之珍貴,合共只有三枚,根本無法仿造,先代祖師製成龍鱗令後,只贈與對紫金白玉宮有天大恩惠之人,以示受恩不忘本之意,隨着時光流逝,龍鱗令已成了與紫金白玉宮有特殊關係的信物,一直輾轉流落在外,從未回到紫金白玉宮過,因此就算是碧海龍皇也從未見過龍鱗令是什麼模樣。

不管來人是誰,既然拿來了龍鱗令,那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了。

碧海龍皇轉眼間就到了來客所在的偏殿門外,略一駐足,吩咐所有隨從都在門外等候,隻身一人進了偏殿。

這一入殿,就是整整一個時辰。

殿中全無動靜,任一衆隨從水侍伸長了耳朵,也聽不到殿中任何聲音,他們面面相覷,都不知殿中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可是碧海龍皇這些時日來喜怒無常,他既然吩咐過所有人都在外等候,那就無人膽敢開門看一看殿中究竟。

就在衆隨從等得望眼欲穿之時,殿門終於打開,一個身材肥胖、滿面紅光的道人陪着碧海龍皇走了出來,他在殿門玉階上立定,向碧海龍皇拱手一禮,笑道:“那這一件大事,就這麼說定了!”

碧海龍皇臉上不動聲色,呵呵一笑道:“此事實在是事關重大,本皇不好獨自決定,須得與玉鱗與九龍龍皇商議過後才能給道兄一個答覆!”

那胖大道人撫着三縷細須,冷笑道:“碧海龍皇這是什麼話,古來成大事者,都是果敢能斷之輩,我聽說玉鱗與九龍兩位龍皇刻下都在沉睡,若要喚醒他們恐怕至少得三五日功夫,那眼下這天大的好時機可就白白錯過了,難道說堂堂碧海龍皇這個主都做不了嗎?”

碧海龍皇面色已有些不悅,可那道人仍不放鬆,又追問道:“又或是龍皇怕了!”

碧海龍皇面上掠過一抹陰雲,但他居然沒有發作,只是陰森森地道:“此事本皇自有考慮,道兄就不必多操心了!”

那胖道人沉吟一下,即道:“也罷,一切但憑龍皇做主,只不過想要留名千古,不冒點風險總是不行的,龍皇只須仔細想想此事所帶來的好處,就能知道該當如何決斷了,貧道言盡於此,告辭!”

碧海龍皇拱手道:“道兄慢走!”

那胖大道人只一拂袖,原地一道金光閃過,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紫金白玉宮一衆隨從登時驚得目瞪口呆。

海中不比陸上,上下左右均可去得,紫金白玉宮看似門戶大開,實際上整個宮殿連同那隻萬年玄龜都處於極厲害的禁制當中,只要身處禁制之內,任何遁術、縮地、瞬行法術均無法施放,只有老老實實的走宮門才能入宮出宮,若試圖從水宮上方進入的話,就會受到極厲害的陣法攻擊,要不然的話,堂堂紫金白玉宮豈不是成了修道之人隨意往來之地。

然而這道人不知用了什麼秘法,竟能在紫金白玉宮中施展遁法,憑空移走,這一身道行,可就不比三位龍皇差了。

碧海龍皇負手立在殿前,沉思良久,玉鱗宮也不去了,直接進了自己的碧海宮,向報事官吩咐道:“把道德宗兩名弟子的奏摺找出來,本皇要再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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