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瑤一邊挑着玉釵珠飾,一邊悠然道,“但說無妨。”
“奴婢覺得翠兒對王妃有失尊敬。”香雪直言道來。
雪瑤早就看她不順眼了,正愁辦法,聽香雪一說,立刻來了精神。爲了顯示自己莊重威嚴,表面上還是表現出秉公辦事的模樣。她耐着性子,不慌不忙道,“何以見得?”
“昨晚她送您回來,奴婢去謝她,她一口一個照顧好你們王妃,奴婢就覺得挺不妥的。您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嫡妃,是咱們整個王府的當家人,聽她這麼一說,就好像您不是她的主子似的。還有,她和王爺有染,王府裡很多人都知道。也就因爲這個,王府裡的人都讓她三分。奴婢擔心,說不定王爺哪天一高興娶她做了夫人。”香雪一口氣說完後,雪瑤臉上已經很難看了。
她猜得果然沒錯,慕容謙和翠兒不清白。
慕容謙,那個昨晚可能還和她相擁相吻的男子,此刻,恐怕已經另覓新歡。皇室中人,果然都是浪蕩薄情。
還有那個翠兒,一看就是天生媚骨,圖權謀勢,想要嫁入皇門,便以己之輕浮引誘慕容謙的風流。
兩人是沒一個好東西。
可是她呢,她算什麼?在他心裡,她這個名義王妃連個侍女都不如?
她該怎麼辦?放任自流嗎?等着有一天慕容謙真的娶了翠兒,然後與翠兒夫妻和鳴,說不定過兩年還會有個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那她,就真的成了多餘的人。想到這裡,雪瑤覺得心裡酸酸的,一種說不出的委屈與失落在心裡瀰漫。
既然不喜歡她,爲什麼要不斷招惹她?
慕容謙,玩弄女人的感情很好玩嗎?
顯然,此時的雪瑤早就把自己到這裡的本來目的忘得一乾二淨。
“王妃,您沒事吧?”看到雪瑤一臉陰森,沉默不語,香雪連忙問了一句。
香雪的話將雪瑤從憂思中驚醒,“幫本宮盯住翠兒,一有什麼情況,速速回報。還有,出府去做一套本宮能穿的男裝,要最上等的錦綢,越精細越好。三天之內本宮要見到現品。”雪瑤調整神色,莊重地向翠兒吩咐着,又從珠寶盒裡拿出一支玉釵,親自戴在香雪頭上,“辦好了,本宮還有重賞。”
“謝王妃,王妃對奴婢已經很好了。”香雪忙謝禮道。
“行了,退下吧。”雪瑤一揚手,香雪便出去了。
三日後,香雪果然如期而至,她手捧一黑檀木案,案上一件白衣華服,一眼看去便知其精細華貴。
行過禮後,香雪開口道,“王妃,這是您的男裝。還有,那個翠兒——”她猶豫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快說,她怎麼了?”雪瑤倒是着急了。
“奴婢看到她經常半夜出人王爺的房間,表面上好像是端茶送水,實際上誰知道她是去做什麼。”香雪的話中明顯帶了挑唆之意。
“本宮知道了,沒你的事了,下去吧。”雖然已經知道翠兒和慕容謙不清不楚,可親耳聽到心腹丫鬟這樣的稟告,一顆心仍舊跌落到了谷底。
爲什麼,爲什麼她會這樣難過呢。
難道這就是情已動,而心不得的感覺嗎?
不,不可能,他風流浪蕩,她不會喜歡他。
給她一生守護承諾的是十九哥,和十九哥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們曾經一起經歷了那麼多開心快樂。她喜歡的應該是十九哥,對,是這樣的。
對她來說,慕容謙不過是一匆匆過客,她沒有必要因爲他有什麼不愉快,犯不上。
這樣想着,雪瑤勉強平復了心神。穿上男裝,翻牆而去。
後院中,夏兒攔住香雪,帶了幾分責備,“香雪,王妃待你不爆,翠兒的事你不想着遮掩也就算了,怎麼能這般挑事?氣着了王妃可怎麼辦。”
“就是因爲王妃厚待我,所以纔不能讓王妃受矇蔽啊。我說的怎麼了,大晚上的進王爺房間,能有什麼好事。”香雪一臉義正言辭。
“可是,你就算這麼說了,不也是隻能給王妃添堵嗎。”夏兒依舊不認同。
“現在添堵也總比將來翠兒真的做了夫人,欺負到咱們頭上來強。你是不知道,那個翠兒,聽說已經跟了王爺好多年了,在王府裡備受尊敬,許多人都覺得王爺會娶她呢。你說她要是做了夫人,哪還有咱們的好日子過。”香雪幾句話,說的乾脆利落,夏兒啞口無言。
一會兒,兩人各自忙去了。
且說雪瑤離開王府後,便獨自一人在大街上閒逛。本想着去找十九哥和羅陽他們,走到城門口處,忽然看見許多人圍在一起,似乎看着什麼榜文。
雪瑤向來是個愛熱鬧的人,也就圍過去一起看。不看不知道,一看驚心不少,只見那榜文上畫着兩個人像,一個黑衣公子,年輕俊俏,一個素衣姑娘,柔美若仙。
這不正是她和若兮嗎?
再看看底下的文字,懸賞一千銀。
好個衛知府,倒真是不少開價。
雪瑤兩步上前,一把接下榜文,對旁邊的兩個侍衛嬉笑道,“銀子呢?我能找到這兩人。”
“行,那你跟我們去見大人吧。”其中一個侍衛開口道。
那侍衛帶着她穿過一條街巷,便進到衙廳,對她道,“等下,我進去通稟。”
雪瑤站在那裡等着,四下張望起來,這衙廳不大,正中間掛着一塊匾,上書‘正大光明’四字,實木的桌案上放着幾本公文,不過早已落滿了灰塵,想來是許久不用了。雪瑤不禁在心裡冷笑,這樣的官員,食君之祿,卻不忠君之事,也配高臺上座,爲一方父母官!
沒過太久,便有一福胖男子從內室走出,一邊出來還在一邊整理衣冠,大概上一刻不知在做什麼好事。
之前那侍衛對雪瑤說了句,“知府大人來了。”
果然,那胖老爺就是衛知府。
衛知府上下打量了雪瑤一番,見她衣着相貌不凡,言辭也就客氣了幾分,“公子既然揭下榜文,不知那畫上的兩人在哪裡?”
“唰”地一聲,雪瑤張開畫像,“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你看,本公子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衛知府有些吃驚,看了看雪瑤,又看了看畫像,“大膽!竟然自投羅網,還不拿下。”他一吩咐,左右便有人上來抓雪瑤。
“誰敢!”雪瑤從衣袖中亮出腰牌,學着慕容謙的口吻,“見了本王還不行禮!”
“這。”那些侍衛連同衛知府都驚住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衛知府又上前仔細看了看腰牌,純金質地,“鎮北王”三個字精雕細刻,不像有假。只是,威震三疆的堂堂北翎鎮北王,竟然是眼前這個如此輕俏的公子,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不過,看她衣衫華貴,卻像是皇親國戚。
“怎麼,難不成還覺得本王有詐!”雪瑤心裡雖然有點發虛,表面上卻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不不不,下官不敢,見過王爺。”衛知府忙變了臉色,下跪行禮,同時呵斥下屬道,“還不快退下。”
衛知府跪着,雪瑤沒打算讓他起來,揹着手,圍着他轉了一圈,“衛大人,你這知府,做得很勤政啊。”說着,雪瑤走到桌案旁,隨手一撫,走到衛知府面前,輕輕一吹,“瞧瞧,連擦個桌子的時間都沒了。”
衛知府雖然感覺很沒臉面,畏懼鎮北王的威勢,也只能說着,“不敢不敢。”
雪瑤靠坐在桌案後的木椅上,翹起二郎腿,威風凜凜,“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縱容子嗣,目無王法,本王告訴你,你兒子的眼目就是本王剜的。調戲民女都調戲到本王府裡來了,膽子不小啊!”
“王爺教訓的是,微臣教子無方,請王爺恕罪。”衛知府低眉順眼連連稱是,大氣不敢出。
“話說大人也是才資雄厚呢,兒子出事,竟然能出一千兩來緝拿兇手,這得是多少年的俸祿啊。”雪瑤不徐不疾道。
“下官救子心切,所以,所以——”衛知府說的吞吞吐吐。
真是可笑,救子心切應該遍尋名醫,哪裡聽說有遍尋兇手的。
不過,雪瑤也沒拆穿,“原來是這樣啊,那本王現在已經幫你找到兇手了,該怎麼辦呀?”
“那這一千兩就孝敬王爺了。”衛知府趕緊接話道。
雪瑤冷笑一聲,“你倒是聰明人啊。哼,不過你捨得給,貪官污吏的搜刮錢,本王還怕髒了手呢。聽着,今年北翎各地收成都不好,尤其是洛陽,涌進很多災民。本王命你現在就拿三千兩私款去施粥賑災,本王親眼看着,如果明天有一個災民沒喝上粥,落地的就不只是你的烏紗帽。”
“是是是,王爺心憂萬民,乃國家之福。”衛知府依舊一臉陪笑。
“少廢話,還不快去。”雪瑤厲聲喝道。
衛知府連忙跑去張羅施粥行善,雪瑤也跟了過去,監督他們忙前忙後。
對付這幫貪官,看來以權制權是最好的辦法。
回想起剛纔衛知府那畢恭畢敬的模樣,雪瑤既解氣又得意,沒想到,成爲鎮北王妃還是有許多好處的,不但威風八面,更重要的是,施粥終於可以不用去偷小心翼翼地籌銀子了。真是心情暢爽。
正當雪瑤舒心得意時,卻突然望見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高大挺拔,不失風流儒雅,是慕容謙。
雖然離得很遠,雪瑤也趕緊打開扇子遮住臉。這身裝扮,要是被他發現,一定會有大麻煩的。
(ps 本卷推薦音樂 品冠的《半生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