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曉,幾縷晨光透過疏林,灑落於人間大地,留下斑斑駁駁的樹影,彷彿爲塵世添彩,又似呼喚着貪睡的人兒。
不知過了多久,昏沉睡夢中的唐桀,頭一偏,離了樹幹,身子也向旁邊斜去。還好,自幼習武的他立刻穩住了身形,隨即睜開眼,定了定神。糟糕,公主不見了。這可怎麼好,瑤妹沒跟上來,公主也逃了?都怪自己太大意。
唐桀懊惱着,當即起身,在樹林中搜尋起來。
“啊——”不遠處有女子的呼喊聲傳來,急切中不盡纖細柔弱。這是公主的聲音。唐桀立刻分辨出來,毫不猶豫地,飛身衝去。
唐桀的輕功還不錯,不消片刻便趕到。只見三隻餓狼,兇猛異常,步步逼近那柔弱女子。而她,手中只握了一根方寸長的樹枝,連連後退下,已到一棵樹旁,無路可退。
眼看領頭那隻狼就要撲上,若兮慘白的面龐上,除卻驚恐,怕是隻有認命了,“啊——”,若兮雖說拿木棍擋去,卻已閉上眼眸,做好了紅顏薄命,葬身狼腹的準備。
奇怪的是,沒有意料中的疼痛,甚至沒有任何狼撲上來的觸感。若兮睜開眼,是他,那個劫持自己的少年。他已持劍襠下了襲擊自己的那隻狼,同時也吸引了其他兩隻狼的注意。他以一敵三,和三隻狼纏鬥起來。
那隻襲擊她的狼似乎已被他重傷,攻勢較弱。但卻激起了其它兩隻狼的獸性,那兩隻狼瘋狂進攻而來,連抓帶咬,招招奪命。剛開始還好,他憑藉自身靈巧,加上手握利劍,未落下風。幾番僵持下來,畢竟狼多勢衆,他的左臂明顯被抓傷,鮮血橫流。
“快走!”唐桀回頭對她喊道。這個時候,自身難保,她是一國公主,千萬不要連累了她。說話間,一隻狼向他的左肩咬來。
此時逃走是最好的時機,但若兮卻定定站在原地。他雖是綁匪,可此刻卻也是爲了自己才身陷險境,自己獨自逃離,是不是太忘恩負義了?若兮四顧尋盼,只發現地上有些石子,便撿起石子,朝着那些狼丟了過去。只是若兮腕骨纖弱,手上無半分力道,石子大多是輕投在餓狼身旁,沒有幫上唐桀多少。
唐桀的短劍勉力抵住餓狼之口,卻又有一隻餓狼咬來。已知自己不敵,但看那公主竟然還不逃走,唐桀一驚,更是着急,“喂,你傻了嗎!還不走!”
眼看那隻狼就快咬到他的肩頸,他卻還竭力要她離開,若兮也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想衝上去幫忙,可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過去也只是添亂罷了。一種深切的無力感在心底蔓延開來。
千鈞一髮之際,“嗖”的一聲,一支利箭破空而來,正中狼心,在唐桀的頸前三尺處,那狼伏地臥倒,不再動彈。
本是絕望,但見左肩不再受敵,自知有高人相助。唐桀不禁爲之一振,右手加力,猛地一揮劍,將纏鬥的狼彈了出去。
“嗖,嗖”又是兩箭,剩下的兩隻狼均已斃命。
“你沒事吧?”若兮率先跑過去,看見他臂上的傷,血肉模糊,不禁眉頭一緊。若兮長於深宮,幾乎從未見人受外傷,見到這樣被獸爪撕裂的傷口,本能地有些害怕。但想到他之前拼死搏狼,若兮還是從袖間拿出手帕,琢磨着如何幫他包紮。
“沒事,我是誰呀,我怎麼會有事。”美人在前,唐桀也逞強起來,“啊呀”,卻在若兮拙劣的包紮技術之下,忍不住叫出來。
若兮拿着手帕,對着唐桀的傷口比來比去,幾番想包好,一見血流不止,又心有餘悸,不敢打結。
“真是畜生,光天白日就敢出來傷人。二位還好吧?”只見遠處走來一個老者,蒼顏白髮,卻步履剛健。他右手持弓,身負箭簍,看了看地上的灰狼,又上下打量起若兮和唐桀二人。
“沒什麼大事,謝謝老伯了。”唐桀勉強一笑,答道。
“這片林子裡狼多,你們小夫妻,沒事的話,還是不要進來的好。”那老者看着他們的親密模樣,叮囑了一句。
“老伯,您誤會了,我們纔不是夫妻呢!”若兮可着急了,連忙說道,“我們只是——”,若兮頓了頓,“只是朋友。”這個時候,說他是綁匪,總不好吧。看這老伯身形矯健,萬一將他抓去送官,自己也得被迫嫁人,豈不麻煩。
“哈哈,好,朋友也行,”那老者又看了唐桀一眼,“你的朋友被狼抓傷了,這樣直接包紮不行的,不如去寒舍處理一下吧。”
“好,那就多謝老伯了。”若兮溫柔地笑笑。本來自己就不會包紮,這下,他一定沒事了。
“這——”唐桀看向若兮,本來忙着找瑤妹,想要拒絕。不過,一方面她已經答應了,再去拒絕,看到她的溫柔眉目,他下不了決心;另一方面,若是這樹林中再冒出幾隻狼,他也應付不來,更談不上找瑤妹了。“好,那就有勞了。”唐桀也答謝道。
老者拾起灰狼的屍體,放入揹簍,獨自一人,走在前面。唐桀和若兮並肩走在後面不遠處。
“喂,我叫唐桀,排行十九。你叫什麼呀?既然是朋友,我總得知道你怎麼稱呼吧。”唐桀壓低聲音說道。
“韓若兮。”若兮沒有看他,低頭緩步而行,嬌羞之態自然流露。
這一路似短非短,多數時候,兩人皆低頭行路,沉默不語。若兮雖然有滿腔的疑問,但一時間不知該從何開口,也只得閉口不言。
清早,曉風中混着泥土芬芳,拂過面頰,清涼沁爽。與你同行,一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