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秋顏.我和我母親都未曾虧待過你.你爲什麼要這樣.你還做了多少對不起我們的事.”對着謝秋顏.雪瑤憤怒地嘶吼.“當年在長寂宮.如果我不救你.你恐怕早就被虐待至死了吧.”
“呵.你這是在怪我了.”謝秋顏示意其餘人都退出去.蹲下身.撫着她凌亂的長髮.好似慈愛的母親.“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嫁給了慕容謙.怪你勾引了我兒子.”又頗爲感嘆一般.她繼續道.“其實呀.你和四小姐一樣.都是迷惑人心的妖精.明明放着安生日子不過.偏要貪圖權位榮華.最後的結局.只能慘淡收場.”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母親.母親被自小被人欺負.和你相依爲命.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她.”眸光放出凌厲.記憶中那個模糊不清的身影.是不能被任何人侮辱的.
“是.我們是相依爲命.我挺佩服她的.不過.我說的也是事實.在周家.她是被人欺負.所以她處心積慮引起皇上注意.而且成功了.一躍成爲第一寵妃.然後.她開始報復那些欺負過她的人.同時算計其他嬪妃.皇后都輸給她了.”回憶起往事.謝秋顏露出一絲苦笑.
“那你爲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這一面.”雪瑤猛然醒悟.又帶着不可置信.“爲母復仇回南楚.奪兵符那一劍.還有勸我圍城逼宮.爲從頭到尾都是你設計的.目的就是讓我消失.讓我離開你兒子..”
“可你母親的確是惠妃害的.韓平治只愛江山和他自己.根本不顧你們母女的死活.如今.你殺了他的妃嬪.還把南楚攪成混亂一片.也該謝謝我.”謝秋顏避重就輕.沒有直接回答她.“況且.即便我告訴你全部.不給你任何建議.你就不報仇了嗎.”
一個反問.雪瑤幾乎無言以對.的確.她的復仇心.她的好勝心.她的權欲心.早已遮天蔽日.掩蓋一切.
“起碼我不會刺他那一劍.”半響.雪瑤只說了這句.
也許.這就是她在乎的.如果沒有那一劍.她得不到兵符.不能高臺俯視.更不能號令千軍萬馬;但起碼.她和他.不會是現在的不堪回首.
“呵.雪瑤啊.你知道自己爲什麼輸得一敗塗地嗎.”身旁.謝秋顏耐心帶笑.“真的是因爲錯信了我嗎.其實你一直防備我的.對吧.”
雪瑤凝視着她.恨意的眸光化作迷茫.“那爲什麼.”
“因爲你爲情所迷.不夠心狠手辣.”謝秋顏輕笑着看她.似有憐憫.“你想想.如果你當時聽我所言.殺了慕容謙.你會落得今天這個地步嗎.對你苦苦相逼.把你推上絕路的.不是我.是你的好夫君..慕容謙.”
“夠了.”雪瑤別過頭.不想再聽.
“明明是眼裡只有權勢的女人.卻還自以爲癡情地奉上一片真心.現在好了.你得到什麼了.真是可悲..”
“夠了.”雪瑤一聲咆哮.打斷了她.
謝秋顏最後瞥了她一眼.揚長而去.墨綠華綢消失在硃紅門口.餘下意味深長.自與旁人思量.
雪瑤又被拖拽回了小屋內.抱膝而坐.秀眉中.不禁然.一抹愁痛.
不夠狠.所以輸了.輸得一敗塗地.輸得慘不忍睹.
難道這就是自己苦事冥想這麼久該得到的答案.
皇門無情.深似沉淵.無情之人.尚不能保身;孽緣在心.她怎逃得過宿命無常.
母親的前車之鑑宛在目前.不想自己.大約也要不得善終.
知道謝秋顏是仇視慕容謙兄妹的.可那些話.已經明目張膽刺在耳膜.徘徊於心.消散不得.
突然覺得眩暈.合眸的瞬間.竟似看見鬼怪.影影綽綽.拍拍額頭.再用力眨眨眼睛.觸目所及.仍是徒壁空空.不見一物.暫時放下疑慮.她靜靜沉思.
接下來的幾日中.送來的水全部換成湯藥.清香甘甜.熟悉的草藥味瀰漫在整個屋室.
心知謝秋顏絕非善類.帶來的東西十有**對自己不利.奈何人在屋檐下.飲鴆也止渴.即使她不喝.一滴水都沾不到事小.那些老嬤嬤們還會掐着她的下巴.硬灌下去.
慕容詮已經去送血書了.作爲南楚唯一的後嗣.韓平治一定不會不管她的.她不能死.她要撐到天明的一刻.笑看天下爲她俯首.
有種高傲叫做不屈.即使逆境重重.即使全世界背離.也不放棄原本的堅持.哪怕偏執而已.
日暮西斜.夜深人靜.空蕩蕩的屋室裡.只剩下一片黑暗.不.還有暗夜中的無數眼睛.閃着綠火幽光.從四面圍來.近了.近了.無數披散着黑髮的人.身上血跡斑斑.有的提着頭.有的身上插了一把刀.還有的.捧着一雙血淋淋的眼目……
“你們是誰.”雪瑤瑟縮在牆角.強作鎮定.仍不住地發抖.“不要過來.”
她唐雪瑤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地痞強盜.逼到退無可退.她都敢視若無物.絕地反擊.可眼前這些.她的直覺告訴她.根本不是尋常活物.
“啊..”她瘋狂呼叫.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陰靈鬼魅的氣息圍聚在周身.不留半分空隙.目光掃過那些“人”.一張張慘白的臉.嘴角血跡鮮紅.可能還帶着刀疤.
北翎宮城邊她第一次殺的無辜士兵.長寂宮欺負謝秋顏的老嬤嬤.王嬸.玉面郎君劉越.妄圖侮辱她的劊子手.香雪.惠妃.還有太多不計其數的“人”.她好像看見他們了.他們有的笑.有的憤.無疑.都要她生死不能.生不如死…….
“哈哈哈..”“呵呵呵..”陰冷猙獰的笑聲彷彿從地獄傳來.無數隻手伸出.有些扯住她的飄飄長髮.有些卡住她的纖纖玉頸.也有些.冰冷的手指劃過她的心口.撕裂她的胸膛.一顆心.只見到漆黑如墨……
如果世上有地獄.那她此刻.一定在十八層的魔鬼叢中.原來.真的可以有萬鬼錐心.不見天日.
南京.城郊.
黑壓壓一片帳篷佈滿樹林.正中那頂大帳中.慕容謙一襲武裝.不上鎧甲.臨時支起的柚木桌案前.他閱着一本文卷.表面閒暇自若.
帶着數錢人馬.他們已經在南京杭州徘徊一月有餘.本欲趁亂拿下南京.不想南楚的那位許將軍當真是老當益壯.才被重新啓用就一舉平定叛亂.如今.南楚數萬大軍二次進駐南京城.似乎牢不可破.
要知道.當初雪瑤帶領的北翎士兵雖然是烏合之衆.加上她本身又指導無方.兵敗如山倒是必然之事.但一敗塗地到如此地步.慕容謙帶幾千人抄後路勸降着實功不可沒.他的原意當然是不想事情鬧大.不願更多無辜之人喪命.因爲把士兵交到唐雪瑤手裡.實在和送他們見閻王沒什麼本質區別.不過現在看來.他好像不應該這麼急着幫南楚.好處沒撈上多少.多年和他抗衡的許老將軍竟然就回來了.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現在想奪下南京城.恐怕不甚容易了.
正思量着.一聲洪亮的“讓我進去.”打破了靜謐.擡眼看時.一個少年已衝過賬外士兵阻攔.赫然站到他面前.神色莊重.目光焦灼.
是慕容詮.
“九哥.你到底怎樣才能放過雪瑤.”開門見山.第一句.就這般莽撞出口.
看他一眼.慕容謙的目光又回到面前的文捲上.不緊不慢.“本王記得自己還沒休妻.你該稱她九嫂.”
“你還記得她是你的妻子嗎..如果你記得.又怎麼會把她丟到嚴正宮任人欺凌.”慕容詮一時激憤難平.
她被人欺負了.心上一動.眉宇間的英朗.卻未浮起一絲波紋.“本王秉公辦事.再說.這也是她自己選的.現在你鬧到本王的軍帳裡.太不把軍規放在眼裡了吧.”
“好.我就知道你這樣說.堂堂鎮北王果然冷血無情.”慕容詮大聲痛斥.發表高談闊論.“雪瑤她怎麼會嫁給你.你還是不是男人.她不就趕走了幾個你在外面風花雪月的女人嗎.你就這樣記仇.這次.也不過是借了兵符用用.又不是沒還你.你明明可以把這件事掩蓋過去的.”
能幫唐雪瑤辯白.不是全然無知的傻小子.就是厚顏無恥地耍無賴.
慕容謙在心裡又無奈又氣憤.這好歹也是和自己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弟弟.爲了一個無情無義的女人.竟然對自己破口大罵.真是紅顏多禍水.自有癡情人.
“罵夠了沒有.罵夠了就出去.本王還有事.”平淡不羈.慕容謙忽又補充道.“對了.你不是想知道本王怎樣能放了她嗎.那本王就告訴你.只要韓平治肯用南京城來換他的好女兒.本王絕不多留一天.”
“南京城是南楚的北大門.別說只是嫁出去的公主.就算是皇位繼承人.南楚皇帝都不會換的.”慕容詮定在原地.妄圖據理力爭.
“那就不是本王考慮的事了.是你說的.本王冷血無情.”勾着一抹似真若假的笑.慕容謙彷彿置身事外.“既然你這麼有情.那就去想辦法讓韓平治交出南京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