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柳氏還不斷掙扎着,慢慢就翻動着白眼不動了。高筆鋒驚恐之下鬆開手,柳氏身子一下子癱軟滑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高筆鋒慌亂了手腳,顫手顫腳得去試探柳氏的鼻息,隨即便抓着柳氏驚慌喊道:“靜容,靜容,我不是存心要你死的,靜容……”
柳氏已經不可能再回應她了,睜大的眼睛死死盯着高筆鋒,猶如死不瞑目的厲鬼一般駭人,高筆鋒最終落荒而逃。
杜若錦瑟手瑟腳從牀幔後出來,驚恐不定,看着柳氏慘死的模樣手腳發軟,從柳氏身邊邁過去,走到房門前,杜若錦終是心中不忍,又折回身,走回柳氏的屍首旁,伸手將柳氏睜着的雙眼抹合。
未等起身,玳瑁端着一碗粥走了進來,玳瑁看見地上柳氏的屍首,還有一旁的杜若錦,頓時瞪大了雙眼,粥也扔在地上灑了一地,杜若錦正要叫住她解釋,便見玳瑁轉身出了房門大喊起來:“來人呀,快來人呀,二少奶奶殺人了……”
杜若錦的心“怦怦”跳着,不知所措,這會出去還能解釋得清楚嗎?最重要的事,懷裡還揣着那幾本賬冊……
院子裡的腳步聲漸多,都齊齊往筆鋒堂涌來,杜若錦想死的心都有了。正在這時,就見有人從後窗翻了進來,攬住杜若錦的身子就跳窗離開了。
此人正是高紙渲,只見他幾個起躍,就將杜若錦帶回了紙渲堂。
杜若錦疑惑問道:“你怎麼會在哪裡?”
高紙渲徑直往桌前給杜若錦斟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得說道:“我正要出府,就見綠意在筆鋒堂門口亂轉,我問她什麼事,她開始支支吾吾還不肯說,後來沒辦法就懇求我進去看看。我不好從前門進,只好在後窗看着了。”
杜若錦斜睨着他,問道:“這麼說,大哥掐死大嫂的時候,你也是看到了?”
高紙渲徑直往桌前給杜若錦斟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得說道:“我正要出府,就見綠意在筆鋒堂門口亂轉,我問她什麼事,她開始支支吾吾還不肯說,後來沒辦法就懇求我進去看看。我不好從前門進,只好在後窗看着了。”
杜若錦斜睨着他,問道:“這麼說,大哥掐死大嫂的時候,你也是看到了?”
高紙渲點點頭,臉上表情也是唏噓:“我哪裡就能想到,大哥失手竟能將大嫂掐死?待發現不對,想出手已經晚了。”
聽見高紙渲說完,杜若錦還是繞不過心裡那個彎來,忍了再忍,還是說道:“那麼問你,玳瑁既然看見了我,冤枉我是殺大嫂的兇手,你爲什麼不出來爲我證明?”
高紙渲回身往杜若錦身邊走去,待到近了才說:“我如果說,殺死大嫂的兇手是大哥,大哥會承認嗎?他們只會說,是你高家二少奶奶與小叔子合謀害死了大嫂,然後栽贓陷害給大哥的。”
杜若錦陡然心驚,只覺得渾身冷汗淋漓,是呀,自己怎麼沒有想到這一層?
“可是,你就這樣將我帶出來,不是更證明不了我的清白?”
高紙渲卻不以爲然,說道:“當時,我如果不將你帶走,只怕你會是百口莫辯,說不定大哥還會再把你殺人滅口呢?”高紙渲說着便做了刀抹脖子的手勢,驚得杜若錦差點大叫起來。
“現在該怎麼辦?”杜若錦心裡轉過好多念頭,會不會將自己送去報官?會不會嚴刑酷打逼自己招供?杜若錦不安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恐懼而惶恐。
高紙渲一把將她攬在懷裡,說道:“不要怕,再多的苦我爲你來擔。”
“我怕死。”杜若錦窩在他的懷裡沒有掙扎。
“誰說你就會死?即便死,我也會陪你去死。”高紙渲認真而堅定得說道。
杜若錦的心慢慢沉穩下來,彷彿先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還有什麼要比在危險的困境中伸出援手更令人感動的呢?杜若錦嬌嗔說道:“只不過是陪我去死嗎?爲什麼不說會替我死呢?”
“因爲黃泉路上太寂寞,我這個人自私,所以寧願與你一起走過奈何橋。”高紙渲的聲音猶如是谷底清澈涓流,*了杜若錦的心扉。
杜若錦不語,只覺得臉上冰涼一片,良久不肯言語。
“你在這屋子裡不要動,我出去下看看情況。”
“不要走,我怕……”杜若錦環抱住他的腰身,不肯放他離去。
高紙渲暗歎一聲,禁不住懷裡人的央求駐了步,說道:“傻瓜,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我向你保證,很快。”
正在這時,就聽見院子外面熙熙攘攘喊道:“快點給我搜,我不信她能跑到哪裡去。各房各院的人都給我聽着,誰肯將她給藏着,讓我知道了我決不輕饒。”
是大夫人的聲音,柳氏雖然不善,可是在高家數年,乍然見她慘死,也是有些不落忍的,只聽她又喝道:“玳瑁,你老實得再說一次,你可是親眼看見二少奶奶將大少奶奶給殺了?”
玳瑁哭的嗓子都啞了,說道:“大夫人,玳瑁不敢說謊,玳瑁確實看見二少奶奶蹲在大少奶奶的屍首旁邊,那手,那手還沒伸回來呢,肯定是她掐死了大少奶奶。”
杜若錦在紙渲堂裡,聽見大夫人和玳瑁的話心驚肉跳的。高紙渲拍拍她的肩膀,要她安心,就在這時,聽見有人進了院子,腳步聲匆匆而來。
高紙渲抱起杜若錦跳出後窗,又小心得將後窗掩好,就聽見有人邊喊着“三少爺”邊走進了房間,過了一會那人奔出房間喊道:“大夫人,三少爺房間沒人,三少爺也不在。”
高紙渲低聲對杜若錦說:“這會大家都在前院,後院沒人,我們從後院溜出去。”
高紙渲抱起杜若錦,幾個起躍,穿過竹林,越過院牆離開高家,杜若錦掙扎着要他先放下她來,說道:“就這樣一走了之嗎?”
高紙渲拉着她快走,邊走邊說道:“快點,我們先去錦親王府。”
剎時之間,杜若錦也明白過來高紙渲的用意,不禁感覺壓在心口的那塊大石也輕了許多,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及近錦親王府,高紙渲鬆開杜若錦的手,杜若錦詫異道:“難道你不跟我一起進去嗎?”
高紙渲苦笑:“我不能進去,因爲我不能站在你的身旁,你難道不能明白嗎?”
杜若錦剛纔的欣喜一掃而空,心情再度抑鬱下來,不等說什麼,就被高紙渲催着進了王府:“快些進去吧,一切都會過去的。”
杜若錦深深看了高紙渲一眼,轉身離開。
王府內,錦親王正在書房習字,聽見門人通報時杜若錦前來,隨即讓人請進了書房敘話。
杜若錦將來意匆匆說完,錦親王臉上神色不定。杜若錦反問道:“你不相信我所說的話?人確實不是我殺的。”
錦親王失笑:“你急什麼?我怎麼會不信你?我只是在想,到底要說個什麼由頭才能讓人信服。”
兩人在書房商議着,不多一會,便進錦親王如此吩咐張總管,要他將杜若錦用軟轎送回,既要體面又要不太張揚,以免招人口舌。
杜若錦坐着軟轎回了高家,剛進門就被高家僕人圍了上來,有人趕着去通知了大夫人,張總管將那些僕人喝斥退後,就見大夫人從一側走了過來,未等說話便見一旁的玳瑁大喊道:“就是二少奶奶殺了大少奶奶,就是她,玳瑁看的真真切切的。”
“娘,什麼事?大嫂被人殺了?”杜若錦做出一副驚詫的模樣。
大夫人冷眼相看,說道:“你還在這裡裝蒜?玳瑁說看見你親手殺了靜容,你還不承認?”
杜若錦淡定自若走近玳瑁身邊,說道:“哦,玳瑁,話可不能說大了,你確實親眼看見我了嗎?”
玳瑁有一剎那的怔住,隨即大聲喊道:“是你,玳瑁看的清清楚楚怎麼會有錯?”
杜若錦暗道,能怪人家玳瑁嗎?人家玳瑁明明親眼看見的人就是你,你還非要逼着人家說出瞎話來?
只見張總管從杜若錦身後站出來說道:“大夫人,咱們王爺今兒一早就請了二少奶奶過府,要二少奶奶幫襯着溫側妃做些繡活,直到忙完了王爺才讓我將二少奶奶送回來,趕巧就碰上貴府這樣的事,原本不該我插嘴的,可是你們也不要冤了二少奶奶,二少奶奶今兒個一天都在王府,你們說二少奶奶殺了人,豈不是說王府上下都是幫兇?”
大夫人一時語塞,她即便想整治杜若錦,也不敢招惹上錦親王府,所以滿臉賠笑得讓人將張總管送了出府。
杜若錦環顧衆人,看高紙渲向她會意眨眨眼睛無聲笑了,高墨言卻是一臉陰霾不做聲。高筆鋒心緒不寧,不停得用袖子遮住臉頰,倒是文謙站在一旁自如多了。
張媽將玳瑁押上來,一把按在地上,問道:“你說二少奶奶殺了大少奶奶,可是二少奶奶明明是從錦親王府纔回來,你說,是不是你在撒謊?”
玳瑁痛哭:“不是的,玳瑁看的清楚,不會有錯的,至於二少奶奶爲什麼從王府回來,玳瑁也不清楚。”
玳瑁又被大夫人逼問了幾句,玳瑁只是咬定了確實親眼看見是二少奶奶。杜若錦心裡不是個滋味,明明玳瑁說的也沒錯,可是自己卻不敢說出實話來。拿眼去看高筆鋒,高筆鋒正捂着臉若有所思得望過來,兩人迅速將視線轉向了別處,杜若錦的心“怦怦”跳了起來,看來高筆鋒還是相信玳瑁的話,所以才懷疑自己是否去過筆鋒堂吧。
正在這時,被大夫人逼問急了的玳瑁大聲哭鬧了起來,口不擇言說道:“不可能的,玳瑁與二少奶奶一向無冤無仇,玳瑁何必去誣陷她?”
大家紛紛將視線落在了杜若錦身上,杜若錦又急又氣,無緣無故擔此罪責,她心裡怎麼不惱火?可是她也明知玳瑁也是一個無辜的人,所以也不敢把話說急了,反而讓玳瑁背了黑鍋。
於是,杜若錦就往高筆鋒身上引去:“大哥,大嫂死的時候,你在什麼地方?”
高筆鋒一怔,遮在臉上的袖子也沒有放下來,神色略有慌張,說道:“那時,那時,我在,我在……”
文謙不慌不忙說道:“那時,大少爺在我房裡。”
當文謙站出來說高筆鋒在她房裡的時候,杜若錦明知道她撒謊卻沒有證據拆穿她,只好還是往高筆鋒身上引,說道:“大哥,大嫂死了,你不哭不鬧可是當真淡定的很呀,怎麼就一直遮着臉呢,難道被人抓傷了嗎?”
說到這裡,大夫人也關切的看過去,說道:“筆鋒,放下袖子讓我看看,你臉上到底怎麼回事?”
高筆鋒看躲不過去,沒有辦法,只要將袖子放了下來,臉上赫然幾道抓痕,令人觸目驚心,高筆鋒未等出聲解釋什麼,只見文謙當即跪了下來,在大夫人面前“嚶嚶”哭了起來,說道:“大夫人,都是文謙的錯,今兒個在房裡,大少爺說了文謙幾句,文謙氣不過,與大少爺撕扯了起來,不小心弄傷了大少爺,都是文謙不好,請大夫人繞了文謙吧。”
大夫人不悅,冷下臉來看了文謙幾眼,想要教訓她幾句的,可是高筆鋒隨即向大夫人求饒,說道:“娘,不怪謙兒,是筆鋒一不小心才劃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