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親王在房間裡沒有出去,只是閉目吩咐道:“去告訴張貴吧,他知道該怎麼做。”
杜若錦坐在哪裡,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纔不過一小會,竟然就丟了一條人命,往後錦親王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呀。
杜若錦將桌上的茶壺往邊上挪了挪,又將桌上的殘茶放在一旁的桌几上,做這一切的時候,杜若錦在等着錦親王說話,錦親王說道:“惠婕妤是大燕朝送來的美人,是不錯,不過她的姐姐卻比她先來到殤未朝……”
錦親王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杜若錦呆呆望着他,突然恍然大悟過來,定是周姨娘,定是周姨娘無誤……
原來周姨娘竟然是惠婕妤的姐妹,可是惠婕妤進了宮,別管是暗殺皇帝,還是美色迷惑皇上干擾朝政也罷,都是有用處的,可是這周姨娘進高家,又有什麼用呢?
在錦州城,如高家這般富庶的家庭不在話下,爲什麼周姨娘單單選擇了高家?
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高硯語。
置於高硯語與惠婕妤、周姨娘相識,到底是在惠婕妤進宮前,還是進宮後,杜若錦一時還想到,可是杜若錦卻明白過來,周姨娘和惠婕妤兩個女人都在籠絡高硯語。
高硯語啊高硯語,你怎麼懂得兒女情長後,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杜若錦還在想着高硯語與周姨娘、惠婕妤的事情,錦親王突然問道:“你沒有別的要問的?”
杜若錦一愣神,才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呢,水家是否參與到這件事了?而你,究竟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你究竟參與了多少”
錦親王回道:“水家,水家參與了,水凝煙是我的正妃,她參與了不也等同於我參與了嗎?”
杜若錦一皺眉,卻自覺認爲錦親王是故意這般說話,於是說道:“那麼高硯語與水家有沒有什麼瓜葛?”
其實,杜若錦也知道,這個問題不需要錦親王回答,她明白,高硯語定是與水家有交易在裡面的,否則高硯語不可能任憑水家兩個丫鬟帶走了高老太爺……”
“好吧,那麼你告訴我,你們要預備怎麼做?”
“我說了,你真的想聽嗎?自古征戰沙場,談何需要理由,敵強我弱智取之,敵弱我強硬攻之,如果一個君主不能爲世人所頌揚,吏治家國,那麼勢必會有反對的聲音出來,別管這反對的聲音究竟是何目的,是爲帝王霸業也罷,是爲江山美色也罷,總之,朝代更替如旦夕禍福,無人能夠預想,你我現在窺見的不是真正的歷史,所以我們並不能真正的預料到興亡……”
杜若錦的臉色已經徹底黯然了,說道:“好了,我明白了,從今這個世上,我再無盟友了……”杜若錦有些失魂落魄,身後錦親王出聲挽救,她只是聽着,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回頭,本來以爲兩個人可以是藍顏與紅顏的關係,可是一輩子,哪裡想到敵不過人的一分慾望……
杜若錦苦笑,走出錦親王府之時,便在遠處看見了高墨言,杜若錦飛快得奔向他,再無避忌,撲在他的懷裡,說道:“有人等,這種感覺真好。”
“可是我覺得不好,真的,一點也不好,我再也受不住爲了牽腸掛肚了,沉香,等這件事一完,我們就離開,早也不要理會這些紛亂雜事,我們找處山水明淨之地居住下來,待將來兒孫滿堂之時,是何等的快哉?
杜若錦笑道:“誰要什麼兒孫滿堂?我只要你一個人,永遠這般寵着我,足矣。”
杜若錦擡頭望着高墨言,高墨言的身上彷彿有一種光芒,微微刺得令杜若錦睜不開眼睛,杜若錦仍舊笑着看向高墨言,心裡卻在詫異,陰鬱沉默如此的高墨言,竟然也能帶給人這麼幹淨爽快的快樂……
杜若錦挽着高墨言的手往回走,將剛纔從錦親王嘴裡問出來的話,一一告訴了高墨言,高墨言看了杜若錦一眼,那眼神中的詫異一閃而逝,隨即寵溺得摸了摸她的頭髮,長嘆一聲,不再言語。
而杜若錦卻情知高墨言之所想,說道:“你定是怨我爲什麼沒有問出解決之道來,可是,我真的不想說下去了,我累了,莫言,我累了,好累……”
杜若錦站在原處,說累,高墨言伸臂將她抱起往回走,杜若錦掙扎着說道:“喂,高墨言,你放我下來……”
他明知道,自己說的定是心累,他卻仍然避重就輕,好吧,既然你不怕受累……
待回到墨言堂,杜若錦才知道,高硯語已經不在府中,他在杜若錦出門之際便也出去了,去了哪裡,杜若錦卻從鶯歌嘴裡問不到。
杜若錦本想安排大夫人等人出府避開一段時間,可是當高墨言知道杜若錦的心思後,卻是不以爲意,說道:“他們神通廣大,任憑你藏在何處,只要是在錦州城,不出兩日便能尋到,所以說,出府對於高家人來說,毫無意義,根本救不了她們的性命,唯今之計,我們只有將高硯語和水家斬斷,才能避免他們相互勾結,繼續作惡……”
“既然高硯語已經不將高家看做家了,那麼我們也需要使出些非常手段了,否則我們人頭落地之時,便是痛恨對他人仁慈之日。”杜若錦的話很短,可是很堅定,此刻,她明白了一個道理,權勢也罷,威望也罷,都是自己爭來的,不在其位不做其事,是永遠無法體會的。
而高家的這些事,卻叫杜若機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信人只可信八分,對別人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
杜若錦又問了高墨言一遍,高紙渲究竟是去了哪裡?
高墨言望着杜若錦,眼神銳利,而杜若錦卻迎面仰視看着高墨言,似是沒有半分的畏懼之心,她想知道高硯語的安危,就這些……
高墨言輕嘆說道:“他去四弟府上救爺爺,他說他一定要將爺爺救出來,我只好由着他去,不過在路上我吩咐了殘歌去幫他,想必這時候殘歌已經找到他了。”
杜若錦本來沉浸在輕鬆之中的心情,霎時間又沸騰了起來,高紙渲竟然是去找高硯語了?如今的高硯語已經不同於往日了,早也不再是那麼恭敬溫和的少年。他藏仇恨於心中,於他未嘗不是痛苦難堪的事……
杜若錦被高墨言握住的手,有些冷津津的汗,高墨言似是有所察覺,有意無意地說道:“你放心,我一會便過去,我只是不放心,所以纔過來接你……”
杜若錦握住高墨言的手越發用力了,咬住嘴脣不肯說話,待進了高家,走進墨言堂之時,杜若錦淺笑說道:“墨言,你跟我進房裡來一趟,我有事給你說。”
高墨言微蹙眉頭,還是跟杜若錦進了房間,杜若錦指着牀榻說道:“墨言,你去給我拿過那件衫子來,天熱,我換件透亮的……”高墨言仔細看了杜若錦一眼,有些疑惑,杜若錦卻只是笑,笑的天真而清澈,待到高墨言走近牀榻之時,杜若錦卻迅疾出了房門上鎖。
杜若錦知道,以高墨言的身手,如果杜若錦不將他騙至遠一點的距離,他發現杜若錦異常之時,肯定會迅速回身出門。
聽見高墨言在門內低喝道:“杜沉香,你要做什麼?”
杜若錦將房門上鎖,背倚在門前,長舒一口氣,心裡卻是絞痛的厲害,杜若錦艱難得說道:“他已經去了那麼危險的地方,我又怎麼能讓你再去涉險?墨言,你在這裡等我回來……”
杜若錦說着便疾奔離開墨言堂,身後是高墨言如龍嘯般的嘶吼:“杜沉香,我永遠不能原諒你……”
杜若錦沒有聽見,她在朝殘歌提起過的地方疾奔過去,來得及,一切都來得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杜若錦幾近虛脫的時候,杜若錦終於到了高硯語的府邸,大門虛掩的,杜若錦推開進去,就見門口躺着幾具屍體,杜若錦看見那副猙獰血腥的樣子,不禁有些腿軟。
杜若錦往裡面走,還是未見一人,杜若錦越發膽寒起來,她輕聲喊道:“高紙渲……”
沒有人迴應,杜若錦再往前面走了幾步,突然聽見偏房裡有虛弱的聲音傳來,杜若錦慢慢往偏房內走去,輕輕推開門,卻發現牀榻上縛着一個人,正是高老太爺……
高老太爺見是杜若錦,忙用眼神向她示意,杜若錦恍惚間醒悟過來的時候,脖頸間已經被人用匕首抵住,杜若錦看去,正是高紙渲在高老太爺門前放走的那個丫鬟。
那個丫鬟看起來一副不屑的模樣,說道:“我就說嘛,只要我沒死,你們早晚還有栽在我手裡的時候。只不過可惜了,今兒個跟你死在一起的卻是這麼個糟老頭子……”
杜若錦本來已是萬念俱灰,如今她身邊再無一人可以救她,看來必死無疑了,沒有料到,就在杜若錦閉目長嘆之時,她身前的那個丫鬟卻是應聲倒了下去,而站在杜若錦對面的那個人,正是綠意……
綠意上前來,握住杜若錦的手,輕聲說道:“二少奶奶,你……”
杜若錦冷冷的看着綠意,抽回手,說道:“綠意,以後不要再這麼稱呼我了,我怎麼擔當得起?”
“二少奶奶,綠意不這樣稱呼你,該怎麼稱呼你?二少奶奶,綠意……”綠意驚慌失措,仍機是從前那般模樣,或許比原來更加惶恐了。
“你知道我這半年是怎麼過來的嗎?我差點死在了你父親的手下,足足躺在牀上幾個月昏迷不醒,如果不是殘歌用力將我的穴位打通,只怕你只能在墳前稱呼我一聲二少奶奶了。”杜若錦憤慨而痛恨,望着綠意的眼神也更加冷漠起來。
杜若錦的這份態度明顯刺傷了綠意,綠意退了幾步,淚溼雙眼,說道:“我不知道,那日過後,我便沒了你的消息,還是前幾日,才聽說你……”綠意突然哭道:“二少奶奶,綠意真的沒有想傷害過你呀,你快走吧,趁現在沒人看見,你快帶着老太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