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錦震驚之下,又跌坐在椅塌上,雙手捂臉輕輕抽泣着:“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如果我昨晚就去找她,說不定她就不會死……”
高墨言走過來,蹲下來揉了揉她的頭髮,說道:“你不要再責怪自己,這樣沒有意義,你如果一定要怪,那就怪我吧,如果不是我把銀票給了她,她也不至於慘遭橫禍……”
杜若錦將手挪開,看到高墨言心疼的眼神,再也壓抑不住,摟住他的脖子,說道:“我不怪你,我怎麼可能會怪你?我在怪我自己,如果當初沒有拆穿高筆鋒,任由他們折騰,高家就算是跨了,至少他們活着……”
高墨言好言勸慰着她,輕拍她的肩膀說道:“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杜若錦止住哭,接過金線遞過來的帕子,拭了淚,說道:“那麼你可曾將她安葬?”
高墨言一怔,然後才說道:“我將她安葬在了城外……那裡安靜,沒有人打攪。”
高墨言的不自然杜若錦沒有發現,可是這一切卻都落在了殘歌的眼裡,過後殘歌曾經問過高墨言,說道:“你是不是根本沒有將她安葬?”
此刻,高墨言不在杜若錦的面前,倒似沒了顧忌,直言說道:“她根本就沒有死,我要怎樣將她安葬?”
殘歌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高墨言見杜若錦仍舊在房中沒有出來,於是才放心對殘歌說道:“我今早派人四處尋找,找到文謙之時,確實有人想要打劫她,我手底下的人將她給救了,帶到我的面前,看樣子她也沒有那麼瘋癲,不過是裝出來嚇人得罷了。
我說是沉香要我去找的她,她死也不肯回來見沉香,說沒臉再來見她,而且要我對沉香說自己已經死了,我沒有辦法只得應了下來,並叫人將她護送出了錦州城……”
殘歌點點頭,沒有作聲,他們兩個人誰也不知道,隔着門,在房間裡的杜若錦聽見這番話,卻再次落了淚,文謙活着就好,至少她想起自己的女兒高惜人,她就該好好地活下去。
只是,杜若錦卻私心的認爲,文謙不要再回來了,她回來,只會讓長大的高惜人無地自容,當年她既然爲了自由拋下自己離開高家,現在又何必爲了什麼親情來認自己呢?
文謙,願意你在外面的世界上活得自在,惜人,希望你在高家的庇護下快樂成長……
就這般過了幾日,杜若錦終於恢復如初,帶着金線進出墨言堂幾次,先是去老太爺的房裡請安,後又去美景閣看望高惜人,好不愜意自在。
只不過昏迷數月的時間內,高家貌似與先前有些不一樣了。
就在杜若錦甦醒後第一次去前廳與衆人一起用飯的時候,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怎麼也想不到,直到快吃完飯時才發現,原來在開飯之時,大夫人特意問了問四少爺高硯語是否回了府,如果回來就請四少爺過來用飯,還特別叫張媽去請,張媽從硯語堂回來說,四少爺剛起,還在洗漱,大夫人竟然,竟然就那麼坐等着,直到高硯語來了,才吩咐大家用飯的。
用完飯,大家散了去的時候,杜若錦抽空特意問了問張媽,張媽掩嘴低聲對杜若錦說道:“二少奶奶,您是不知道,這四少爺如今做官做大了,這家裡家外的人誰不看他的臉色?他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喲,就是有些小官還想進高家巴結他呢,不過都被四少爺給擋了,這大夫人即便曾經再不待見他,現在也要給他留幾分情面了,話裡話外也不敢說重了,總之,人一旦生了勢,那臉面可是升了天了……”
杜若錦似笑非笑得說道:“那麼張媽你的兒子,現在跟着四少爺,豈不是也……”
張媽兩眼立即放光,笑的合不攏嘴,說道:“那是,那是,他如今也出息了,外邊那些人想要見四少爺,都少不了打點他……”
張媽說完知道自己失言,惶惶得住了口,朝杜若錦訕笑了幾聲,杜若錦輕笑不語,隨即出了硯語堂。
待到回到墨言堂之時,路過硯語堂,聽見門口有些瑣碎的動靜,杜若錦有些疑惑,見是周姨娘站在高硯語身邊,眼圈都紅了,杜若錦輕咳一聲,朝金線大聲說道:“金線,你先回去收拾下我夏天的衣物,揀幾件自個拿去穿吧。”
金線神色有些異樣,隨即朝硯語堂多看了幾眼,才迅即離開。
而硯語堂內,周姨娘匆忙走了出來,在杜若錦身邊頓了頓,終是沒說什麼,離開了。杜若錦望着周姨娘的背影,心道,我本來只不過是提醒你們兩個人一句的,難道竟是惹了什麼誤會?
高硯語走過來,語氣恭敬說道:“二嫂,既然到了我這硯語堂,還是進來小坐一會吧,皇上新近賞了硯語一些好茶,正好可以拿出來給二嫂嚐個鮮。”
杜若錦笑道:“這麼說,倒是沾四弟的光了。”
杜若錦隨着高硯語進了硯語堂,頓時感覺到硯語堂與先前有很大的不同,雖說是物件換的並不多,可是單單換了幾件,雖然不張揚也看得出必是極品之物,雍容華貴而不顯山露水,最是難得。
“四弟,聽說你現在可是平步青雲,二嫂孤陋寡聞,先前竟是連尚元閣都不知道是何等的地方,四弟能夠進到尚元閣,想來也是有一番機緣的吧?”
高硯語輕笑,在桌上衝泡着茶水,過了一會遞過來一杯茶,對杜若錦說道:“硯語永遠就只是高家的四少爺,所謂的尚元閣只不過就是份差事罷了,二嫂對我說話不必這麼掂量,還是如往常一樣,隨意敲打便好。”
杜若錦情知高硯語不似高家另外三個兄弟,越跟高硯語說話,越發覺得他心機深沉,所以言辭間便更加謹慎了,甚至連笑容也是勉強才擠出來的,杜若錦說道:“四弟,這就好,高家永遠就是你的家,我們每個人都該與高家共存亡,特別是你,四弟,你如今出息了,官越做越大,就該更加懂得榮辱與共的道理,再者說,爹也在宮裡當差,凡事你也該多照料着點……”
高硯語似是沒有料到杜若錦竟是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一怔,隨即笑了起來,說道:“二嫂真是周到,硯語銘記在心。”
高硯語笑完,又頓覺有些不對勁,於是斂了笑,仍舊恭敬說道:“二嫂,剛纔周姨娘過來,她只是,只是拜託硯語給她的遠方親戚尋個差使……”
杜若錦輕輕“哦”了一聲,沒有應話,聽見外面金線尋過來,喚“二少奶奶”得聲音,於是趕緊起身辭了高硯語,匆匆從硯語堂出來了。
原來剛纔是大夫人叫張媽過來尋自己,張媽見杜若錦不在墨言堂,便催着金線出來好,金線料想肯定還在硯語堂,便在外面喚了幾聲,杜若錦問金線,張媽有沒有留下什麼話,金線搖頭說沒有,說張媽貌似有些急,看樣子大夫人像是發了火,催得緊。
杜若錦聞言緊忙去了大夫人那裡,路上卻一直在想,高硯語爲什麼要撒謊?這個周姨娘進門之時,明明就已經對衆人說過,自己孑然一身,已經沒了任何親人,現在怎麼可能又跑出來什麼遠方親戚?
可是高硯語爲什麼要撒謊?這個周姨娘爲什麼會在高硯語面前紅了眼圈呢?難不成是求着高硯語爲自己做些事?
這倒是有可能的,畢竟周姨娘年紀還小,進高家時是一種想法,呆在高家久了或許就是另一種想法,難不成她想求着高硯語幫自己逃出高家去?
杜若錦帶着金線去大夫人那裡,大夫人見了杜若錦一反常態,就這杜若錦的衣袖,急切得說道:“沉香,你可來了,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杜若錦有些疑惑,要知道在她的眼中,大夫人雖然難免有刻薄之處,卻從來沒有這般着急慌亂的時候,杜若錦不着痕跡得抽出自己的衣袖,問道:“娘,發生什麼事了?”
大夫人當下也顧不得杜若錦的態度有些疏遠,說道:“沉香,你聽娘說,你爹在宮裡犯了事了……”
杜若錦大驚失色,疾呼問道:“爹在宮裡出了什麼事?娘,你慢慢說。”
原來,前幾日,皇上指派聞步青爲新晉的惠婕妤請平安脈,卻突然診出來有了身孕,聞步青大駭,要知道這惠婕妤本是臨近邊國大燕朝送過來的美人,因爲得皇上喜愛,被封爲惠婕妤。可是這惠婕妤才進宮月餘,聞步青又從御監司那裡的記錄查看,這惠婕妤得皇上臨幸不過也纔是十數日前,怎麼可能就有了身孕?
聞步青憑着自己多年精湛的醫術,知道自己所診斷的結果不會有誤,而宮闈間傳來這樣的醜事,又豈是自己能夠沾惹的?
聞步青再三斟酌,最終還是親口在皇上面前吐露了實情。
皇上勃然大怒,立即將惠婕妤召至自己面前,捏住她的喉嚨,要她說實話,否則非要將她大卸八塊。
而惠婕妤卻講出了石破天驚之語,說道:“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這一切只不過是無中生有,他意欲染指於臣妾,臣妾不從,他纔出言誣衊臣妾的,皇上如若不信,可是叫其他的御醫上來爲臣妾把脈診斷……”
而這時的聞步青已經如跌冰窖一般,他看見惠婕妤面色如紙,冷汗淋漓,*青紫,便知道,惠婕妤來皇上宮殿之前,已經服下了墮胎藥,如今別的御醫僅從脈象上來看,自然是已無受孕徵兆,所以,所以自己個的罪名算是落實了……
可是這一切任憑聞步青解釋也已無用,所幸皇上看在聞步青多年勤懇的份上,也不相信聞步青就做出這等膽大妄爲的事情,所以就讓人將聞步青關入大牢,聽候發落。
聞步青拿出身上的金銀,打點了牢裡的獄卒,這纔有人將信送了過來,並且送信的人還說:“聞老爺說了,叫高家的四少爺不得爲自己求情,不得爲自己走動……”
說到這裡,杜若錦已經明白過來,聞步青這是捲進了宮闈之鬥去了,而他當時如果將這件事隱了下去,將來這件事被翻出來的時候,也是難逃一死,他選擇當時向皇上吐露實情,也不過就是搏一搏,誰能聊到惠婕妤竟然會口吞墮胎藥,做出這般淒厲而令人髮指的事情來……
只是,如若聞步青所診斷的沒有錯,那麼這惠婕妤到底是與誰有私情在先?
難道說是在大燕朝未將她送過來之前,就與人發生了私情?可是杜若錦知道,在女人進宮之時,一定會有人先查看女子是否爲貞潔之人,惠婕妤到底是如何遮掩過去的?
杜若錦斷定,惠婕妤在殤未朝定有其它熟識的人爲她打點,那個人到底是誰?
至於聞步青讓人帶話,叫高硯語不要爲自己求情走動,也不過是怕拖累了高硯語,讓他受牽連……
杜若錦還在怔忪間,不經意看見大夫人用期翼的眼神一直望着自己,心下又開始打起了小鼓,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