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口訣

水晶宮中,蝦兵蟹將來來往往,敖紅趁着父親不在,帶着沉香進了水晶宮。卻見一名少年身着鎧甲,頭上有着藍色的龍鰭,看見敖紅就跑過來喊道:“姐!這是……”他看着敖紅身邊的沉香。

“你不是說想見見沉香嗎?姐姐今天把人給你帶來了。”敖紅推推身邊的沉香。

“這就是我那外甥啊!”敖春高興起來,“你終於來了!來,沉香,快叫舅舅!”

“外甥?舅舅?”沉香急了,“我十六,你十八,你才比我大兩歲,憑什麼讓我叫你舅舅!”

“你管我姐姐叫姨母,自然得管我叫舅舅了!”敖春在兄弟中排行最小,難得來了一個比自己輩分小的,他還不要裝裝長輩的樣子啊!

“我纔不呢!”沉香道,在他心裡,他的舅舅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楊戩!“你算是我哪門子的舅舅啊!”

敖紅帶着沉香進了水晶宮,讓他先待個幾天,等到哮天犬走了以後再出來。沉香知道她還想勸自己放棄救母,也就表面上答應了下來。

敖春正是好奇的年紀,跟着沉香玩兒了幾天,聽他說人間有多麼的有趣,也就忍不住想出去看看。沉香平日又說自己甚是思念母親,想去華山看看。敖春記得敖紅說過,華山現在由梅山兄弟看守着,沉香很難進去,敖紅也是因此擔心沉香會出什麼意外。敖春現在年輕氣盛,心想着自己好歹也是龍宮的八太子,還是有那麼兩下子的,應該也不會太危險,便和沉香一商量,兩人趁着敖紅不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了龍宮。

沉香和敖春出了龍宮,朝着華山而去。兩人一出龍宮,哮天犬那無時無刻不在追蹤着沉香的鼻子就嗅到了,他吸吸鼻子:“怎麼邊上還有個海鮮啊?一股子魚腥味兒!又不像是敖紅的味道……”哮天犬想了想,“管他呢,我先追過去看看再說!”

兩人往華山而去,沉香爲了加快腳步,便儘量往山林裡行走,避免開街市上的喧鬧。敖春反正是第一次出來,感覺什麼都新鮮,倒也跟着沉香一路上游山玩水,自在不已。

哮天犬一路尾隨而來,見沉香身邊的乃是龍宮八太子,倒也不怕了——不過是條初出茅廬的小龍,還不是自己的對手!眼見着他們就要趕到華山了,哮天犬便攔住了兩人。

乍一見哮天犬,敖春也是有點害怕,他看得出來這條狗的法力比自己高許多,但是自己身邊的沉香又沒有多大的法力,他急忙將沉香攔在身後,取出了兵器。

“八太子,我勸你還是省省吧,免得白費力氣!”哮天犬不屑地笑着,“你不是我的對手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敖春飛身衝了上去。

敖春哪裡是哮天犬的對手,沒幾下就被哮天犬擊飛了。哮天犬衝着沉香而來,沉香雖然不能動用法力,但是亂打幾下還是可以的。沉香掏出短劍,假意一通亂打,但每一次都能在哮天犬的要害處來上那麼一下,弄得哮天犬又痛又惱火!

奇怪,這小子這麼亂打,居然也能夠打中自己?而且明明好幾次我就可以抓住他了,卻又讓他給溜了!哮天犬心下疑惑,但還是抓着骨頭棒子衝着沉香敲去!敖春急忙攔下了哮天犬,哮天犬正在氣頭上,將敖春一腳踢倒在地,手裡的骨頭衝着敖春就要打下去!

“嗖——”金光四射的乾坤圈不知從何處飛來,一下子就擊飛了哮天犬,哮天犬倒在地上,立刻就暈了過去。

沉香心中一喜,是哪吒!他急忙拉着敖春起來,果然看見銀鎧雙髻,手握火尖槍的哪吒立在當地,正疑惑地打量着兩人。

敖春急忙行禮:“多謝兄弟相助!”

哪吒剛剛解禁,今天正好下界來走走,正遇上這檔子事兒,就忍不住“拔刀相助”了一次。哪吒本就是傲氣之人,見敖春稱呼自己爲兄弟,只是冷笑了一聲,便去看地上的哮天犬。一見之下,哪吒也是一愣:“這不是哮天犬麼?!”心下就對這兩人有了懷疑,莫不是什麼妖怪不成?但見敖春應該是個水族,可卻沒有什麼妖氣。他身邊的沉香也是個人,就更沒有什麼妖氣了。

哪吒疑惑了,攔住兩人問:“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受哮天犬的追殺?!”

沉香攔住有點氣不過的敖春,免得兩人又打起來,上前一步道:“在下劉沉香,我娘是華山的三聖母,因爲觸犯了天條,被二郎神鎮壓在華山之下,沉香救母心切,欲上華山,不料……”

“你是三聖母的兒子?”哪吒奇道,“三聖母冰清玉潔,怎麼可能有你這麼一個兒子?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不知閣下高姓大名,想必也認得家母。”沉香急忙道。

“我?本太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三壇海會大神哪吒三太子是也!”哪吒一持火尖槍道。

“你是哪吒?”敖春聽得此言怒火中燒,“還我三哥命來!”說着就要衝上去。

沉香一把抱住他:“八太子,就算你東海和哪吒有再大的仇恨,也不是現在清算的時候!”

一聽對方是東海的,哪吒也是一愣,道:“我少年時期不懂事,與你東海結怨,但此事我已自盡謝罪,此事早已一筆勾銷了!莫非你是……東海的八太子?”

敖春掙不開沉香,雖然奇怪沉香明明沒什麼法力,怎麼自己就是掙脫不了呢?但顧着眼前的哪吒也就沒有細想。他也知道此事已經是一筆糊塗賬,就連父王也不計較此事了,只是想起素未謀面三哥,一時之間悲從中來。見沉香這麼說,便暫且作罷:“這件事……不會那麼輕易就算了的!”

哪吒也不跟他計較,問沉香:“你說你是三聖母的兒子,可有什麼憑證?”

沉香取出腰間的寶蓮燈:“這個就是憑證!”

一見寶蓮燈,哪吒就已經信了大半。想着自己被罰面壁五百年,難不成三聖母真的動了凡心?他是知道楊戩的性格的,這人鐵面無私,三聖母這次觸犯了天條,他必定是要處置了的!哪吒這麼想着,道:“那好,我就送你們上華山,看看究竟是真是假!”

再次來到華山,沉香的心情並不好,這一路上的追殺,令他感到非常的憋悶,真想直接拎着開天神斧衝過去把那華山給劈了!這樣,省了多少麻煩?明明自己法力高強,還要裝作一副什麼都不會的樣子,一步一步地走着!

可是……若不這樣,新天條就無法出世,還有舅舅……沉香想起楊戩,就覺得心痛,自己和他……就只是舅舅和外甥的關係了……要是以後永遠都不能相見倒也罷了,偏偏……那種相見卻不能相識的感覺……真是令他很痛苦!更不要說以後還要傷他……自己根本下不去那個手啊!

忽然一陣狂風吹來,只見竹葉塵土亂飛,一名綠衣的“公子”手拿寶劍,立在當地,見到他們,就一揮手:“停!”風立刻就停了。然後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們。

沉香一愣,居然是丁香!

丁香,沉香之前的唯一印象就是她和自己有婚約,所以在得知了她的身份的時候,他感到了一絲厭惡。沉香本就是不受拘束之人,他喜歡小玉,也是因爲小玉的純真無邪。所以當自己得知劉彥昌爲自己定下了婚約的時候,他感到了被拘束,被束縛——爲什麼連我的婚姻都不能受自己的控制?!所以即使丁香對自己再好,自己也無法喜歡上她。後來,是父親提醒了他的“責任”,丁香又因爲自己的悔婚而瘋,自己才照顧起她來。

沉香看了看身邊的敖春,敖春喜歡丁香,自己其實也看得出來,丁香有一段時間真的被敖春所感動了。沉香有時候甚至在想,丁香對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不是愛情?或許,她也是受了那婚約的束縛。哪個少女不懷春,她曾經幻想過那個與自己有婚姻的少年是個什麼樣子,而自己的出現……令那幻想與現實相聯繫了起來,再加上自己爲她上藥時的意外,所以才導致了丁香對自己的一片癡情。

而對於丁香一心一意要學法術這件事情,沉香也是很有些無奈。丁香她把學法術想得太簡單了,不是人人都可以成爲神仙的。她對於除魔降妖的威風感過於癡迷,所以纔會鍥而不捨地要學習法術。她甚至爲了法術,不惜讓舅舅控制住她的思想,沉香對於此是真的不能理解。世人都曉神仙好,但是做了神仙要拋棄多少東西?!豈是你想做就做的?

丁香得意洋洋地胡吹了一通,但是跟在他們身後的哪吒一下子就揭穿了她:“你身上一點兒法力也沒有,別騙人了!”

丁香見被揭穿了,只好訥訥地走了。哪吒見快要到山洞了,便先行一步,幫忙引開了梅山老四。身後的丁香原本只想跟着他們看看熱鬧,一見到哪吒的法術,不禁心喜:說不定我還真的可以拜一個神仙爲師呢!於是便跟着兩人也上了山。

沉香早就察覺到了丁香的跟蹤,也不聲張,與敖春來到了洞口。洞口處布着屏障,兩人自然過不去。

哪吒引開了老四,來到兩人的身邊:“我來幫忙!”隨即運起法力,注入屏障,敖春也依樣行事。

沉香知道,當初是集合了敖春、哪吒、小玉、老狐狸和自己的法力才能夠進入,就憑哪吒和敖春兩個人自然是不行。幸好,自己現在是有“一點兒”法力的,裝裝樣子也可以。

沉香運起法力,注入屏障,趁着兩人不注意,暗中加大了法力,三人便順利通過了屏障,進入了山洞。

見三人居然進去了,身後的丁香也想跟着進去,但她乃是一介凡人,剛一走近,就被屏障彈了出去。丁香急得不得了,但也只能乾着急。她便守在洞口,希望能夠等到那三人出來。

坐在真君神殿中的楊戩心神一動,睜開了眼:“他居然進去了?”倒還真的是小看了這小子,不過才幾天的功夫,居然能夠躲過哮天犬,進了華山,還觸動了自己所佈置下的機關。

楊戩露出了一絲微笑,起身,看樣子,他得去看看這個外甥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闖過自己的那三道關。

楊戩駕雲準備去華山,路上遇見了鼻青臉腫的哮天犬,聽了哮天犬的話,楊戩心中想:這個敖春不足爲懼,至於哪吒……就有點兒麻煩了……不過哪吒生來就叛逆,要是能夠鼓動他去幫助沉香,到時候鬧起來也多個幫手!楊戩心下做了打算,帶着哮天犬趕往了華山。

沉香看着眼前黑麾銀甲的男人,他坐於寶座之上,威嚴凜然。儘管那不過是一口氣,但是看見他,沉香的心還是驚了一驚。從現在開始,自己要與他開始真正的正面對決了,沉香告訴自己,無論你多麼不忍心,但爲了大局,很多事情你不得不去做!

“你來了。”楊戩淡淡地道,“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我要見我娘。”沉香道,毫不畏懼地望着他。

“那就要看看你的本事了,我在這裡佈下了三道機關,不知道你能不能熬到最後!”說着,那寶座上的楊戩就消失了。

楊戩和哮天犬加快了腳步,忽然,楊戩一驚:“怎麼可能?!”

“怎麼了,主人?”哮天犬不解。

楊戩吃驚地道:“這麼快?他居然只用了三分之一柱香的時間就過了三道關?”他心中疑惑,難道自己真的太小看沉香了?但是依他的法力看,他明明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啊?事不宜遲,先上去看看再說!

三道關,沉香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但是當最後一道關,他看着楊戩面對自己,在那熔岩之中,用那弓箭指着自己的時候,儘管知道那是假的,但是他還是感到了心驚:“你真的會殺我嗎?會嗎?”但那只是一口氣,並不會迴應自己。

見到了三聖母,沉香心中又喜又悲,母親很虛弱,望着自己不斷的掉淚。想起在家垂垂老矣的父親,想起父親和母親十六年不能相見,沉香的眼圈兒也紅了。

三聖母看着兒子,他長大了,長得真像自己,可那雙眼睛……三聖母望着那雙眼睛,是二哥的眼睛,是那將自己壓在華山十六年的二哥的眼睛!二哥爲了天條,只能將自己壓在華山下,讓這個還十六歲的孩子來爲自己奔波……一時間,三聖母不知道該對楊戩是怨還是恨。她愛着自己這唯一的親人,但又怨他這樣對待自己!即使自己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可是自己現在與沉香只能相望不能相見的時候,自己還是怨他,恨他……

獲得了口訣對於沉香來說,是終於可以“不用一味的捱打”了,自己可以以自己那“一點兒”法力配合着使用寶蓮燈了。

沉香三人快走出山洞,沉香忽然心念一動,道:“哪吒,我拜託你一件事情行嗎?”

“你說吧。”哪吒被沉香的孝心所打動,決心幫助他。

“現在天庭還不知道我孃的事情,我想索性把這件事情鬧大,你去稟報玉帝,就說看見二郎神在追殺一個凡人,你出手相救,才知道我孃的事情。”沉香決定要好好鬧上一鬧。

哪吒自然應允:“好小子,我答應你了!”

三人剛一出山洞,眼前一道白光閃過,楊戩和哮天犬已經站在了三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