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這般對我?”
玣衣哭着質問高離。
“你爲何這樣對我?你知道我心裡都是你,如今空了,徹底的空了。愛,就像一把刀,把你刻在我心上,刻着你的笑容,刻着你的開心、溫柔、善良的樣子。現在你離我而去,我追憶着你的從前,浮在眼中,我傷懷不已。”高離捶打胸口道。
“爲何殺他?”玣衣道。
“誰都不可以把你搶走,沒了陳勝,你我便可以在一起了。”高離道。
“不可能,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玣衣道。
“好好,不在一起,除非我死了,要不然,就得在一起。”高離道。
玣衣拔劍,對着高離。
“來啊,用劍清算你所有的恨。”高離張開雙臂道。
“別以爲我不敢殺你。”玣衣道。
“來,動手吧,陳勝是不會回來的,他的馬伕還有我,都拿了秦人的好處,殺了陳勝,我還有一筆重金,哈哈。”高離道。
劍刺入高離胸口,不深,但高離求死,上前一步,劍刺穿了胸口,高離笑,跌坐在地,玣衣立即抱住他,哭道。
“其實,我已有你的孩子,這麼多長輩在,他們不會答應我嫁給你這樣的樂人,爲了保住孩子,我才假意跟陳勝在一起,陳勝待我不薄,你卻恩將仇報,我如何對得起他?”
“我的錯,是我誤會你了,你要好好珍重。”高離道。
“陳勝死了,你死了,我活着還有何意思?”
玣衣哭着,將劍刺進了身體,口角溢出鮮血。
高離努力伸手觸摸玣衣的臉,見她沒了呼吸,不禁流下眼淚……漸漸的也沒了呼吸。
……
割掉陳勝的腦袋,莊賈揪住陳勝的頭髮,將頭提到半空中,看着陳勝道。
“我要拿你換錢。”
說完,莊賈將腦袋放入木盒中,將陳勝的屍體裝上王車,然後駕車離去。
……
看着這一幕,大個子淚流滿面,除了眼淚,他的手中還多了一袋子金幣,他低頭,看着手中的錢袋,他打開,取出一個金幣,更痛苦,因爲他不是貪財忘義之人……在這一刻,回首過去到如今,大個子才明白陳勝是個英雄,他帶窮苦之人反抗暴秦,他復立楚國,讓亡國的楚人再次有了國與家……而他,大個子石頭,卻成了殺害英雄的幫兇,手中的錢財是骯髒的……他也明白,陳勝的腦袋是要送去咸陽,送到大秦那位皇帝的面前,按照慣例,反賊的腦袋會被懸吊在城門上,警示全國,對英雄而言,這是大辱,他怎能讓陳勝的腦袋懸吊在城門上呢?
“我和陳勝同村,不願看到他的人頭高懸在咸陽的城門上……這些我不要,都給你們,只求你們一件事,割下我的腦袋詐稱是陳勝的腦袋,送去咸陽,越快越好。”大個子石頭看淡道。
“大個子,你瘋了?”朱房道。
“我沒瘋,只是你們不懂,不懂一個英雄該有的尊嚴,陳勝做得對,他帶我們這些窮苦的人敢於反抗那些權貴,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所以就這麼辦吧。”大個子道。
“大個子你在好好想想,然後再作決定。”胡武道。
“不用了,我決心已定,你們該想想,若陳勝的人頭真到了咸陽,秦人大喜,卻是楚人的悲哀。”大個子道。
朱房、胡武等人默不作聲,他們贊同大個子的說法,畢竟都是楚人,沒必要讓秦人高興。
“大個子,請受我等一拜。”
朱房說着跪下,其他人也跪下。
“我死後,朱房,請派人回陽城跟我那娘麼說一聲。”大個子道。
“說什麼?”朱房道。
“你就跟她說,每個人都有一件事要做,我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整個楚人的尊嚴,我希望有一日楚人不再受到秦人欺凌和壓迫。”大個子道。
“我們答應你,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衆人跟着連喊三聲,隨後,朱房帶着眼淚喊道。
“大個子,安心上路。”
手起刀落,大個子人頭落地。
胡武捧起大個子血淋淋的腦袋,放入盒中,盒子又放入馬車中,然後讓人快馬送去咸陽。馬不停蹄,中途遇到秦國驛站,說明來意,得到同意,換馬之後繼續疾奔去咸陽。遇到關隘城池,說明來意,也是一路暢通,兩日後直入咸陽。
李義得到來報,早早便在秦王宮入口處等着,嘟嘟嘟,三聲響動,宮門大開。黑騎兵護送馬車入宮而來……車內只有一個雕有飛龍在天的木盒……
李義取過盒子,狂奔向大殿。
廣場上百萬秦兵,點戟觸地,高呼壯勢。
威!
威!
威!
李義奔到大殿口,退去鞋子,露出白色棉襪,碎步入內。大殿兩側文武百官,手持白色朝牌,肅然而立,陰冷不言。李義跪地,打開竹簡,念道。
“大秦陛下,臣章邯,命將士星夜兼程趕回,獻大澤鄉叛亂賊首陳涉之頭顱,願陛下高枕無憂。”
……
一名秦將帶着陳勝人頭前往咸陽城門,將其懸掛在城門上,人頭旁垂下一布條,上面寫着。
大澤鄉叛亂賊首陳勝。
人頭在寒風中搖動,秦人認爲是陳勝,楚人明白,那是大個子石頭。
陳勝真正的人頭,還在馬伕莊賈那裡,此時的莊賈正駕着王車在外晃了兩日,他要想好計策去見章邯。他以爲三日便能趕到陳地見到章邯,不料,半路上便見到章邯,想不到秦軍在城父百里外安營紮寨。
看着秦軍營寨,莊賈明白富貴險中求的道理,他鼓足勇氣,駕王車入營。王車走過,地上留下兩道車痕,那些狼來了。
白狼帶着狼羣看着遠去的王車,眼神異樣,沒有人知道這些狼是獸性還是略帶一絲人性。
……
天色暗下來,秦軍營寨內卻篝火如晝。
中軍大帳。
莊賈捧着木盒被人帶了進來。
“你要見我?”章邯道。
“是的,上將軍,我帶個見面禮來了。”
莊賈說着,將木盒放在地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打開木盒。章平怕莊賈使詐,立即拔劍,應對突變。
木盒打開,露出人頭。
“誰的?”章邯問道。
“陳勝首級。”莊賈得意道。
“陳勝?”
章邯不信,走近。莊賈掀開遮臉長髮,露出陳勝的臉。章邯認識這張臉,是陳勝,連連倒退三步,他本以爲會高興,但高興不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就是開心不了。
莊賈見章邯這副神情,有些焦急了,立即問道。
“上將軍,之前那個約定還算數嗎?”
“賞。”章邯道。
莊賈笑臉磕頭道。
“萬謝上將軍。”
兩秦兵擡來一個秤,將木盒放在左盤上,然後將金子不斷放入右盤,直到兩邊平衡。
莊賈不知道他們搞什麼,有些茫然。
只聽章平道。
“上將軍封賞規定,一物換一物,等量而賞,足斤足兩。”
章平說完,秤兩邊平衡。章平用黑袋打包好金子,交給莊賈,莊賈性急,從章平手中奪過錢袋,扯開口子,抓出金子,放進嘴中咬了咬,笑嘻嘻道。
“貨真,實在,萬謝上將軍。”
這時,咸陽來了消息,傳信兵入帳跪報道。
“上將軍,咸陽傳信,陳勝首級已送入咸陽,陛下大悅,令上將軍剿滅殘餘反賊,旨意三日後到。”
傳信兵退出。
章邯大怒道。
“楚狗,敢騙我。”
莊賈求饒道。
“上將軍,這真是陳勝首級,千真萬確啊,上將軍,一定有人故作謠言,請上將軍明察。”
“章平,拉出去,軍棍八十。”
莊賈哭着喊着被硬拉出去,錢袋也在拉扯中破,金子撒了一地,莊賈拼了,掙脫,跑去搶金子,被秦兵一陣暴打,活生生拖出大帳。
章邯走向盒子,看着盒中陳勝,有些心心相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