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周君主發兵東進,高氏女破計歸洛
--------------------------------
回到長安已有幾日,陳國的使臣也帶着宇文邕的書信離去。
此刻,大德殿上正因宇文邕剛剛宣佈的伐齊之事一片靜謐。
多數臣子顯然因爲這個突至的消息震驚。
就在今日一早,他們的陛下將大將軍以上全部聚在大德殿中,又慷慨陳詞,道□□創下鴻基,僞齊跋扈,先前雖復戎車屢駕,而大勳未集,又因政出冢宰,無所措懷。但自從他親覽萬機以來,便圖東討之事,數年而戰備稍足。僞齊之主昏虐,恣行無道,此刻正是討伐的最好時機。他想要數道出兵,水陸兼進,北拒太行之路,東扼黎陽之險。如果攻拔了河陰,兗、豫地區,便迅速將檄文傳出去。然後養銳享士,靜待齊兵。得一戰,則破之爲必然之勢。
雖然最後陛下是問及他們的看法,可是從陛下的語氣中卻絲毫不帶商量的意思。
宇文憲率先道:“陛下聖明!”
一句話讓諸臣反應過來,紛紛附和,言僞齊無道,當舉兵伐之。
正在此時,下首又傳來疑問之聲,認爲伐齊是遲早之事,但大周雖然這幾年節衣縮食,繕甲治兵,國庫的積蓄卻不一定能供給此次伐齊…
一石激起千層浪,下首又因爲這個擔憂喧鬧起來。
宇文邕正欲開口,竇熾突然扼腕出列道:“臣人雖然老了,但也願請執幹櫓,隨軍出征!能一睹斬殺敵軍,廓清寰宇,省方觀俗,登嶽告成,即使魂歸泉壤,也沒有餘恨了。”
宇文邕聞言大笑出聲:“鄧國公老當益壯,當爲衆卿楷模!依朕之見便召你的兒子爲左二軍總管,代你前往,等到事成之日,朕定當邀公同覽關東風光!”
竇熾忙帶其子謝了恩。
諸臣見狀,也都多少被這位老將所感染,熱血沸騰起來。
宇文憲觀大事已定,又出列拱手道:“皇兄,臣弟有表要奏。”
宇文邕望向弟弟,不知道這個時候他要奏何事?但是見他自信滿滿地樣子,便令他呈上了表章。
他眼睛掃過他的表章,不自覺地勾起了脣角。
好一個毗賀突,上得真是時候!
“諸卿可知道齊王上表爲何事?不如一起聽聽。”說着宇文邕便令長孫覽將齊王的表章誦讀出來。
宇文憲也請傳自己的隨從上殿。
宇文邕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幾個人手捧托盤,緩緩而入,跪於階下。
待長孫覽讀完,宇文憲恭敬道:“諸卿剛剛所憂,確是兵家大忌。但皇兄繼明作聖,闡業弘風,思順天心,用恢武略。使長蛇外剪,宇宙大同,軍民內向,車書混一。戰事在即,前方龍旗雷動,天網雲布,軍需之事必須周給。昔邊隅未靜,卜式願上家財;江海不澄,衛茲請獻私粟。臣弟雖不敏,又怎敢忘此高尚之行。故獻府中金寶等一十六件,少助軍資,已解軍需之憂。”
宇文邕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對諸卿道:“人臣當如此!朕看重這份心,何須留下這些!齊王的心意朕領了,這些金寶作爲賞賜,齊王拿回去便是。”
宇文憲推脫了幾句便欣然接受。
他此舉一來讓羣臣對伐齊之事更加堅定,一來也爲讓皇兄安心,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也不必再繼續下去,這樣也能突顯皇兄的聖恩。
第二日,宇文邕下了詔書:
以柱國陳王純爲前一軍總管,滎陽公司馬消難爲前二軍總管,鄭國公達奚震爲前三軍總管。
越王盛爲後一軍總管,周昌公侯莫陳瓊爲後二軍總管,趙王招爲後三軍總管。
令齊王憲率衆二萬爲先鋒向黎陽,以阻鄴城援軍。
隨公楊堅、廣寧侯薛回舟師三萬自渭水入河,順流而下,入齊腹地。
柱國樑國公侯莫陳芮率衆一萬守太行道,申國公李穆帥衆三萬守河陽道,防齊國幷州等地的援兵。
常山公於翼帥衆二萬出陳、汝,牽制齊潁州以南諸軍。
此詔一下,便引來不少臣下進諫,而這其中意見最多的便是認爲先攻洛陽並非上策,不如改取晉陽。
宇文邕對此雖有所考慮,但晉陽畢竟是高家的根基之地,兵多糧廣,易守難攻。較之而言,洛陽至今爲止的戰役,周齊勝負各半,勝率更大,若能先行拿下這個要衝,必能鼓舞士氣,一舉平齊!
而出於私心,他也希望能通過這一仗一雪父親當年河橋之役的恥辱。
那時,侯景北據河橋,南依邙山,陣勢浩大。父親在戰場上馬中流矢,被侯景的兵馬包圍。是李穆急中生智,用馬鞭擊打謾罵父親,才引開了追兵,得以逃亡重振大軍,雖然因爲高歡內部的矛盾取了高敖曹首級,但此戰終究因敗退兵,失了洛陽…
如今他即將實現父親的夢想,所以他希望能將那一次的失敗一起補上,先行奪回本屬於他們的地方。
因此,他力排衆議,仍舊以洛陽爲目標,同樣採取迂迴包抄的策略,在幾日後親率六萬大軍直指河陰,御駕親征。
與此同時,他準了楊素的上表,許他率領其父麾下爲大軍先驅,兌現了當年的君臣之約,還賜他竹杖,道:“朕正想大相驅策,故把此物賜給卿家。”
*******************************************
嗖嗖的風聲帶着濤濤的水聲蔓延在無邊的黑暗中,空氣裡滿是黃土的氣息。
塵落躺在榻上,明亮的眼睛透過黑暗觀察着屋中的情況。
這些日子,李穆的三萬大軍一路急行,已在黃河岸邊安營紮寨,守衛河陽道的同時,也別攻了軹關及河北諸縣,破了邵州等城…
由於一直在趕路,安營的時候還要生火燒飯,久享太平的她身子明顯不如以前吃得消。
儘管如此疲勞,她現在也難以在這種時候睡着。
邕哥哥的大軍已經入了洛川,屯於邙山,攻逼洛陽,還縱火船焚燒了浮橋,斷絕了河橋之路。
很快,他們便會入於齊境,這也意味着周齊之戰即將真正的開始。
而齊國卻在這個時候遭了大水…冀、定、趙、幽、滄、瀛幾州都受了影響,援兵遲遲未至…
這些攻伐之事已讓她開始頭疼,可不想還有更讓她頭疼的事情…
那就是李穆這隊人馬裡竟然有先前見過她的劉雄…
爲此,她不得不時時刻刻小心謹慎,防止被認出來…
好在阿雕如今做了火頭營的管事,也能幫她避開些耳目…
聽到鼾聲響起,她輕輕側過了頭。
簾帳將旁邊的人阻隔開來。
因爲身份低微,她現在只能和阿雕在一個帳篷裡,不過好在不用和火頭營那麼多男人在一起,不然她每日要防得事情又多了一件…
她小心翼翼地起了身,藉着微弱的月光,悄悄溜出了帳篷,走出營區,找了個隱秘的地方。
腦子裡事情太多,她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邊畫邊寫,分析着幾路大軍的趨勢。
這幾路大軍安排得有條不紊,有攻有守,日夜兼程。
宇文憲一馬當先的突入齊境,還讓齊國的守軍猝不及防…
因趕上汛期,水勢上漲,水流湍急,水軍也速度迅猛…
若是邕哥哥其他幾路大軍壓境…
她在地上點了幾個點,又將點連成了線,接着將線變成了圈…
那圈中正是洛陽城!
她不禁看着地上的圖怔怔愣神…
其實她沒想到邕哥哥會選擇先攻洛陽,因爲自己第一次出征的戰役便是在洛陽附近的邙山大敗了周軍。
況且獨孤將軍善謀,所以此城並非易取之地。
但此次邕哥哥選擇先佔河橋卻讓她不得不緊張…
河陽之地,當年齊軍曾損過大將…
邕哥哥選擇這裡先攻,莫不是希望能一舉再搓齊軍銳氣?
當年的河橋之役,給她最深的印象就是英雄末路,困死橋下…
多年以後的今天,她親自來了河陽,眼睜睜看着昔日的重鎮漸漸成爲別人的囊中之物…
當看到城上的黃旗漫天,卻再也阻擋不住周軍攻城掠地的步伐…
她突然覺得諷刺…
她想,如今齊國這般的光景,不知道祖父還在的話會是怎樣的感觸?現在即使有術士能占卜出旗幟的色彩,又真的能制衡敵軍嗎…
恐怕一切都是惘然…
難道,河陽終究逃不過和高敖曹同樣的命運?
若是河陰河陽失守,洛陽便被孤立…
她茫然地望向天空…
流螢的光輝映在她白嶄的臉上,看起來疲憊憔悴。
她在心下問道:
四哥,這一次洛陽能脫險嗎?
邕哥哥的幾路大軍馬上就要把這裡包圍,齊軍的水路救援也會被阻…
和那次比起來,更加難以突圍…
更何況,陳齊的戰場也還沒安定下來…
邕哥哥熟悉兵法,用兵神速,利用了陳齊之戰不說,周國還有宇文憲爲先驅…
這樣的狀態,洛陽很快又要孤軍奮戰…
她思索着,在地上畫了些大軍的走勢,以及齊軍若是要救援可以選擇的路線…
突然,她脣角漸漸勾起。
周軍部署上雖攻守兼備,卻並未利用突厥的勢力牽制齊軍,也並未斷了齊軍的救援之路,晉陽、洛陽、平陽三城本就互爲掎角之勢,如今邕哥哥雖然出兵防了晉陽和鄴城的援兵,卻未斷其道路,平陽之兵也並未完全受阻…
另一方面,現在河陰還未落入周軍之手,河橋雖斷,尚可從洛口入水逆流救援…而河陽要衝,守衛森嚴,拖延時間的話可令周軍阻於堅城之下…
若是平陽和鄴城同時來救或是轉而攻打長安…
邕哥哥進得如此之快,終究要考慮兩面受敵,如何撤退以及防備齊軍的問題…
他向來小心謹慎,若無十足的把握絕不會久戰消耗國力,損失士氣。到時候見洛陽難下,援兵皆至,便會從長計議,或轉戰,或退兵…
這場仗,齊國想贏,只需持久戰下去…
只是兵貴神速!這援兵遲遲不來,若是城內生出變故…
也不知道緯弟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派兵來救援?…
一聲鳥叫打斷了她的思考。
她擡頭望去,五郎已經收了飛勢,落在她手中的樹枝上。
周圍的流螢閃着綠色的光。
它興奮地跳動起來,幾下便將地上的黃土打得散亂。
塵落嘆了口氣:“五郎,別鬧!剛畫好的圖都被你毀了…”
“毀了,毀了…”五色鸚鵡叫道,卻依舊上下撲騰地去啄那些流螢。
塵落忙堵住它的口,又輕輕拍了拍它:“五郎,別叫,會引來人的…你要是能變成鴿子多好,至少這個時候我還能向五哥他們傳遞些消息,也不知道五哥怎麼樣了…他會出徵嗎?不過他那麼胖,怎麼打仗呀?還是不要來得好…二哥也是,打仗這樣的事情不適合他…要是師傅,斛律將軍和四哥還在就好了…”
她語帶失落,自言自語着…
五色鸚鵡留意到她的樣子,輕輕啄着她的手背,似乎在安慰她。
回到帳篷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
她打簾入內,便看到阿雕坐在那裡正在穿衣。
她忙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走到自己那邊坐下,隱在了簾帳之後。
“小呂,你去哪了?這麼早就起了?”阿雕邊說邊撩開中間的布簾。
塵落見他竟然這麼過來,有些慌張:“我…你…”
阿雕見她支支吾吾,頓時明白,她莫不是去如廁了?!或者是女人每月特殊的那幾日?!哎呀!他還真是的!人家畢竟是女人,他怎麼這麼打聽…
不知爲何他臉上帶了些不自然的紅暈,忙擺擺手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先去組織大家幹活,你要是累就再歇會。”
塵落見他自說自話地走了出去,心裡一陣莫名,不過也總算是過關了。
*******************************************
盛夏的暑氣越來越大,周軍進入齊境後便收到了命令,禁止伐樹踐踏苗稼,有犯者將以軍法從事。
河陰周營中,宇文邕站在沙盤前,將周國的旗幟插在了已攻克的地方,微眯起雙眼。
如今文若(於翼)率領荊、楚兵二萬,自宛、葉向襄城,旬日已下齊國一十九城。
李穆那邊的戰況也一路順利。
毗賀突率先的突入爲後軍提供了不少便利。
大軍如今的勝果頗多。
十幾日前,他親帶大軍攻克了河陰大城,然子城固守,尚未攻克,所以他當即令毗賀突和楊素帶兵先行攻打武濟,好互爲掎角。
毗賀突也並未讓他失望,很快便攻拔武濟城,又進圍洛口,得其東西二城,燒燬了洛口的浮橋。
河陽共有三城,此時南城已爲他周軍之物,但齊永橋大都督傅伏卻趁着深夜自永橋入了三城中的中潬城,據城而守。
如今河橋已斷,河陰與河陽相聚雖不過百里,但兩岸皆爲周軍勢力,齊軍想來救援洛陽會比平時耗時更多。
周軍幾方勢力漸漸集中於中潬外圍,但畢竟此地爲齊國重鎮,糧草充盈,城防又令百姓在城內牆挖出大塹,地道之術難以行進,齊軍固守不出的話,對周國實在不利。
畢竟周國國力積攢時日不長,經不起長久的消耗。
他一定要想辦法引他們出來才行。
“陛下。”帳外傳來聲音。
“進來。”
劉休徵走了進來,將書信交給宇文邕:“申國公剛剛傳書來。”
宇文邕收回落在沙盤上的視線,拆開書信匆匆掃過,輕勾起脣:“一切按計劃行事。”
*******************************************
一大早,李穆就點了支隊伍押運糧草往河陰,說是事態緊急,因爲陛下不許傷害百姓,但見百姓貧苦,所以開了城中糧倉賑濟,急需一批補給。
塵落穿着黑色的重甲,又戴着沉甸甸的頭盔,覺得脖子都有些支撐不住。
這日頭下,他們走了快有半個時辰…
可某個悠哉的影子總是時不時在頭頂掠過。
她暗歎了口氣,好想像五郎一樣有雙翅膀…
“都打起精神來!小心點敵軍。”糧草官衝着隊伍喊道。
與此同時,隊伍也漸漸進入了小樹林中。
瞬間的涼爽讓塵落舒服很多,可不多時,她便警惕起來。
剛剛因爲太熱,她都沒有細想這次的運糧之事,也沒注意沿路而來的環境。
而且因爲離黃河太近,水聲影響了她的聽覺。
按理說,押運糧草是何等大事,更何況是急需補給的?怎會到現在還沒有人馬接應?
況大戰之際,邕哥哥應該早就安排好了糧草的應對策略,怎會剛剛開戰就急需補給?…
就算賑濟災民收攏人心說得過去,但還沒預期到戰爭的時間長短情況下便做這種不理智決定,實在不像他的作風,除非是他本身糧草夠用,否則他不會冒着全軍沒有糧草的風險去賑濟災民,還不是他的子民…
恍然想到一早出發時李穆對他們說的話。
他說他們都是周國的好子民好士兵,將此等大任交給他們是陛下莫大的信任,望他們好好保護糧草,若是歸來,定當論功行賞…
後來他親執每個人的手鼓勵,走到她身前的時候眼中似乎有遺憾,還說讓她記住自己說過打仗是靠頭腦的事情。
她當時愣了愣,見他走到下一個人的地方,而劉雄跟了過來,便沒有多說地低下頭。
現在想想,總覺得有些奇怪。
她不自覺地握緊袖中的匕首,又輕輕在糧草的袋子上劃開一個口子…
入目之物讓她的心涼了一半…
這哪裡是糧草?!
邕哥哥難道是想利用這隻隊伍引誘齊軍嗎?…
好好保護糧草…這樣齊軍才能相信…
李穆的眼神和話,是在乎暗示他們要靠頭腦才能脫險…
她下意識地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四下望着,還不待尋找,便聽到前方一聲慘叫,而周圍也飛來了箭矢。
“迎敵——”不知是誰大喊一聲,剩餘的周軍立刻嚴陣以待,停了隊伍,將“糧草”團團圍住。
阿雕觀察着周圍,踱步到塵落邊上,揮開飛來的箭矢,便將她推到車下:“你躲起來。”
“啊?”塵落被他一下推進了車下,不解地看着他。
“傻瓜,你一姑娘家。”他沒有回頭,只是繼續用身體擋在她的前面。
她蹲在那裡,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線,一時有些恍惚,下一秒便反應過來,鑽出車子,揮着手中的匕首拉着他就跑。
阿雕一陣莫名:“你幹什麼?!”
“快走,這是陷阱!”塵落言簡意賅,可是說完這話的時候,已經有很多躲在林中的人衝出來,向他們襲來。
她用匕首擋下隨之而來的攻擊,覺得手都被震得發麻…
她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在和齊軍打…
她推開阿雕,似乎在對阿雕說,又似乎在對正和自己交手的人說:“快帶大家走,那些不是糧草,是火藥!”
阿雕一驚,愣在了原地。
“快走!”塵落吼道,又一次振開了眼前人的攻勢,她招招忍讓,不想傷對方性命,對方卻步步緊逼。
不多時,周軍已然死傷過半,剩下不到十人。
見阿雕還愣在那裡,塵落着急起來,正在此時,又是一輪箭矢襲來,她忙抽身回去,甩開戰甲,擋下了一片箭矢,但與此同時,腰側也被箭矢劃傷。
阿雕身上也負了傷,他反應過來,忙拉着她退後幾步。
不一會兒,至少一千人的輕騎漸漸將他們包圍起來。
塵落從懷裡掏出一塊腰牌,塞在了阿雕手裡:“你快走,拿着這個去周營,會有人願意見你的,若是問起我,就說我死了。”
“小呂!”阿雕叫道,卻見她突然摘下了自己的頭盔,將一頭青絲散了下來。
輕騎的部隊一愣,不意周軍中有女人。
她厲聲道:“此處並無糧草,想必不久周國大軍將至,你們人數不多,絕不是對方對手,不想丟性命的話就趕緊離開這兒!我願束手就擒,隨你們去見齊國陛下!但請許這位朋友回營。”
她氣勢逼人,竟讓周圍的人沒有絲毫動作。
突然隊伍裡傳來一聲輕笑:“帶上她,我們撤!”
塵落聞言望向隊伍,卻見那人已經轉身策馬,準備離去。
風聲驟厲,她慌忙擡起頭,卻見空中劃過火龍,向着“糧草”而去。
“快跑!”她驚恐地吼道。
下一秒,身後已經燃燒起來,大批的周軍也突入而至。
林中火光沖天,喊殺聲和兵器交接聲霎時間此起彼伏。
她被爆炸帶着跌倒在地,卻突然被人捲上了馬。
她剛想掙扎,卻聽那人說了句:“得罪了。”
接着,那人便策馬衝入了敵軍之中。
所到之處,只見金鐗劃過,或死或傷,不一會兒小隊兒人馬藉着火和樹的掩映,擺脫了包圍。
五色鸚鵡看着主人被人帶走,忙追了上去,一路盤旋。
塵落被顛得有些反胃,她勉強擡起頭看向策馬之人,卻因爲他帶的頭胄無法辨認。
行出不知道多少裡,前方突然衝出大批紅甲戰士,兩方合力,很快便擺脫了了周軍的包圍。
馬的顛簸漸漸緩慢,終於停了下來。
那少年下了馬,又將塵落扶了下來,接着便帶領其他人跪地道:“見過淮安殿下。”
塵落詫異地望着一地人,算上兩次的人馬,恐怕也不過五千:“你們…認得我?”
爲首的少年恭敬道:“下官秦愛,現爲洛州府參軍,在獨孤將軍麾下。剛纔多有得罪,還望殿下恕罪。下官的父親乃廣寧王府中人,下官曾見過殿下幾次,雖不確定,但在剛剛那種情況下還敢對敵軍大喝下令的女子,屬下也實在想不到其他人了。”
塵落聞言有些窘迫,努力迴響了一陣才恍然大悟:“你是秦叔的兒子?”
“正是。”秦愛憨然一笑。
“原來是秦大哥,快快起來。”塵落扶起了他,又招呼着其餘人趕緊起身。
一個侍衛感慨道:“殿下,當年您和蘭陵王突入金庸城,守軍們都見過您,聽說您嫁去周國,我們這些守衛洛陽的士兵都很遺憾,不想今日殿下回來,又救了我們一次。”
“是呀,殿下,屬下們很開心您會回來。”另一個侍衛接道。
緊接着又是一陣響應。
塵落微微失神,心思難以名狀,或許有重歸故土的欣喜,有被國人銘記的榮耀,但更多的確是滄桑…
一晃多年,當年她還是青澀的齊國公主,隨着四哥第一次出征,如今卻已是周國的皇妃了…而這樣的見面方式也着實是…
“殿下此次爲何會在周軍中?”秦愛問出了疑惑。
“一言難盡,不過秦大哥放心,齊國是我的家,我雖已經是周帝的妃嬪,但絕不會做出對國不利之事。至於我出現在這裡的事情還請你和各位大哥暫時不要傳出去。”
“屬下遵命。”秦愛覺得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但還是應了下來。
“對了,秦大哥,你既是獨孤將軍屬下,來這裡想必是爲了解河橋之圍吧?”
秦愛點了點頭:“河橋被圍,獨孤將軍本派屬下前來救援,不想趕到的時候外城已被破,周軍勢衆,我等不敢妄動,便派人回去報告了將軍,將軍令屬下留下幾人刺探敵情,先行趕回洛陽,可在出發前不久,中潬城中傳來傅大都督的消息,說周軍急需一批糧草,若能打亂他們的計劃或許可以解了城中之圍。屬下認爲是個機會,但又擔心是對方的圈套,所以留了大批人馬在林外溝壑處隱秘,方便接應,不想果然是敵軍之計。”
“還好秦大哥事先準備,不然,恐怕今日中潬也將受了重創。依我所見,周帝定是因爲我齊軍固守不出纔出此計策。此事疑點很多,其一,河陰本是要地,並不需要劫糧,傅伏將軍爲何心生動搖?其二,中潬被圍日久,如何能在此刻傳信出來,恐怕是周軍故意放行,而這城中恐有細作。秦大哥可否想法傳信進去,告知傅大都督,留意先前建議之人,若有妄動,再行緝拿?”
“殿下所言甚是,屬下會想辦法傳信進去的。”秦愛望着眼前的女人,她和她的哥哥們一樣,是個令人敬佩的人,“殿下,此地不宜久留,不如隨我等先行前往洛陽,再從長計議?”
塵落思慮片刻,便答應道:“有勞秦大哥了。”
秦愛請她上了自己的馬,又接過侍從牽來的馬,安排部署,整軍返回洛陽。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黃旗的事情,《蘭陵曲終》那節交代過。
關於死於河橋之戰的高敖曹,歡哥寵愛的驍將之一,印象最深的部分在北史演義中他與賀拔勝荊州大戰之時,只可惜雖有驍勇,卻終被小卒們取了首級,可惜…
關於秦愛用雙鐗,請全當這是隋唐演義的前傳~O(∩_∩)O~
這章女主突然智商上線開始和男主鬥智鬥勇…也要開啓開虐倒計時模式…
另,立春先給大家拜個早年~下週因爲on the way,所以可能停更一週~這章定時在2月4日17:30,還算羊年~等明天修整就該大聖年了~~
因爲“操”連起來被屏蔽了。。。默默把題目改一個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