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兩天, 風華醒時還以爲一切不過是一場惡夢,直到清晨父親入宮,才知道, 一切都是真的。
蘭翠早被父親接走, 父親還說安啓也辭了官, 如今正跪在風府的門前。
或許他們會一起去南方, 聽說江南山清水秀, 他們便打算一路往南走,尋個好地方安居隱士。
風謹坐在風華的牀前,細細的看她:“我和你孃親走了之後, 你可怎麼辦?”這是自家嫡女,打小便是捧在手心裡的寶貝, 如今卻要將她一個人撇下, 用女兒換來的安穩, 他這心裡怎麼能好受。
風華眨了下眸子,淡淡的笑開, 只是那笑開的脣角,還隱着退之不去的苦澀:“父親只要照顧好孃親便好,女兒無力在身邊侍奉,但知父親與母親安好,便也心安。”
風謹低了眸, 不知道還要說什麼纔好, 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 交到了風華手裡:“不到萬不得已, 千萬別細看。”那玉佩呈管柱形狀, 通體白晰,用紅線在兩側正中穿了孔, 可供佩帶。
風華將它握緊,點了點頭。
風謹離開,風華不願見唐麗,就怕徒增了離別悲愁。
正午,慕容嫣然又來了風華苑。
風華看着外頭的一襲藍衣,抿直了脣線。
“聽太醫說,姐姐終於醒了,妹妹便特意來看姐姐。”慕容嫣然依舊笑的溫柔,似乎兩天之前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風華面無表情的轉頭看她,卻突然的對她失了全部耐心,原本以爲她不過是一個趨炎附勢之人,現在卻知道,這女子纔是真正看不透的厲害之人。
這宮裡已斗的翻天覆地,白希夢捱打,尹欣兒小產,自己更是狀況百出,反觀慕容嫣然,解了毒之後卻得已偏安一隅。
最重要的是,白希夢潑辣,尹欣兒無理取鬧,而自己還被安上了不潔的罪名,似只剩了慕容嫣然,還是乖乖巧巧的大家閨秀模樣,卻偏偏的在這個時候,還一心一意的要往風華苑來。
如若真是趨炎附勢之人,該離的越遠越好。這其中種種,看着是對自己的信任,而事實上,自己與她又何來那麼好的交情。
風華早在當日尹欣兒來鬧的時候,便想明白了,慕容嫣然心機之深沉,到今日更是堅定了對她的懷疑。
於是看着她也沒了好臉色,如今,風華已不屑的再去裝模作樣,直接寒着臉直直的瞪她。
慕容嫣然怯怯了扯了下嘴角,低了眼:“姐姐,這是做什麼呀?”
風華輕眨了下眸:“你回去吧。”而後便偏開頭不理她了。
慕容嫣然討了個無趣,卻依然乖乖巧巧的起身行禮:“姐姐好生安歇,嫣然回去了。”
“嫣然。”風華看着空蕩蕩的房門輕輕唸了一句:“聽說,她寫的一手好字。”
以前聽過民間的傳聞,聽說有民間不出世的高手,可以仿人字跡,風華不可避免的想起唐玉當日帶來的紙片。
回想起來,最近這一切的一切,或許是個很大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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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關於蘭翠死亡的案件,已移交刑部查清。
蘭翠是自殺的,她先是指使小圓給慕容嫣然下毒,後嫁禍給尹欣兒,卻沒想到尹欣兒懷有身孕,於是又給尹欣兒下毒,卻不想事蹟敗露,於是自盡,服毒身亡。
刑部尚書尹尚是尹欣兒的父親,如今正躬着腰立在御書房中,月璃龍的面前,而他的腳跪着的,鄂然是風華苑的小美。
月璃龍端坐案前,面色狀似平靜,只握着筆桿的指尖,卻是止不住的微微顫抖:“可查清楚了?”
“稟陛下,查清楚了。”尹尚一邊回着話,一邊腳下輕輕的踢了踢跪着的小美。
小美混身都有些顫抖,小心翼翼的擡了下眼:“陛下,當日天下大雨,奴婢收拾好之後,便要去太醫院取娘娘的藥,卻發現蘭翠也在太醫院,而且鬼鬼祟祟的翻着尹貴妃娘娘的安胎藥,當日奴婢並沒有起疑,直到當天晚上,尹貴妃小產,奴婢又看到蘭翠在西院以前小圓住的房前燒紙,口中還唸唸有詞,說是害死了小圓,如今也要讓尹欣兒下去陪她之類的,當日,奴婢嚇壞了,不小心被她發現,便鼓了勇氣勸她自己認罪去,那天蘭翠也答應了,只沒想到,第二天…她竟就那樣死了。”
月璃龍放下筆,挺直了腰,聲音又冷下幾度:“可有證據?”
尹尚端了一個藍皮的小本上去,小本上還放着一封信。
小美怯懦的縮着脖子:“那是當日奴婢在蘭翠的房間裡發現之後,偷偷藏起來的。”
尹尚接着開口:“那封信件是蘭翠寫給風謹的家書,與本子上的字跡,一般無二,卻是出自蘭翠之手。”
月璃龍龍目微眯,拆了信件,上面卻是寫給風謹的家書,是剛剛入宮那會寫的,上面寫了:陛下留宿風華苑,蘭翠覺得陛下與娘娘都會安好,相爺可安心,況且一切還有蘭翠在呢。
看着很平常,月璃龍又打開藍皮的本子。
‘盛朝一年,春末初夏,奉相爺之命入宮。’
似乎是手記一類的東西,只是所記的內容,越到後面越是讓月璃龍,都不免的心驚肉跳。
“陛下,那蘭翠如此大膽,只恐是有人在背後指使。”尹尚憤憤的開口。
月璃龍閉了眼,靠坐在椅背上:“你們下去吧。”
尹尚還想開口再進言。
月璃龍卻是擡手揉了揉眉心:“下去。”這一聲已帶上微怒。
尹尚只能帶着小美退出御書房。
天氣晴朗,自家女兒總算是沉冤得雪,只是可惜了腹中的小孩。
而房中月璃龍緊斂着眉頭,緊閉着眸,眼前卻是一段又一段的畫面。
風華,她那麼冷淡又那麼聰慧,可自己果真是從沒看透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