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巍峨古樸,牆壁斑駁,由於從天之中大多是天凡,城牆也並未施加任何禁忌,只有幾名遊仙境的侍衛負責往來盤查,一名地仙坐鎮。
從天,天界九天之一,也是一座城,天界之中,無論世家小族,大都在此城之中。從天城內,分爲十二星域,按照星宿之位劃分,與從天外平原相接的是寅域,域族是十二星宿寅虎胡殘的家族,胡殘乃是十二星宿之三位,爲人殘暴嗜殺,身爲真仙境的天仙,他真身早已進入成天中,然而就依靠他殘忍的名聲,就足以保證這百萬裡外的從天寅域無恙。
昊天、小貂二人離開墨家村,進入從天,便踏入了寅域之中。從城門進入,徑直便是寅域大道。從天街上,人來人往,小販叫賣聲,爭吵聲不絕於耳,道路兩旁除了攤販,後面就是房屋,有的高聳,有的平凡,普通家族就生活在這種地方,簡簡單單,安安靜靜。
而同這喧譁的街道相比,這新踏入從天城的兩人顯得過於安靜,安靜到,足以被這喧囂所湮沒,被這些碌碌的天凡,遊仙所忽視。
二人早已沒有了先時的嬉鬧,心中各有所思。昊天早已從當初墮爲天凡的失落中走了出來,他現在考慮的很多,首要問題便是如何能活下去,他知道自己修爲盡失,甚至可能窮極一生也不能再次踏入修行之路,可是屠家之事註定會惹起軒然大波,再加上暗中修爲驚人的羽人的存在。他雖然不知道羽人的身份和境界,但單單從那夜中憑空射出的一箭,便可知此人修爲遠遠在小貂之上。
還有那根箭,那無法癒合的傷口。
想起那一夜,昊天至今心有餘悸,如果他沒有洛河步的迷幻,沒有從風身法的速度,夜色的昏暗,魚腸的鋒利和自己的冷靜,任何一點偏差,如今都不是散去修爲那麼簡單的事情了。除了一系列的巧合在一起,才能躲開那一箭,那一箭,註定一擊必殺。
相比之下,小貂的心思就簡單的多,她心中仍然惦念着昊天在墨家主房中那平靜溫和的微笑,她只要保護他,一直守護下去,舍盡一切,目光還不時偏向昊天。
忽然間四目相對,小貂心中一驚,慌忙閃避,就聽到昊天溫和的聲音響在耳邊,“這裡,太喧鬧了,我們走小路吧。”
“嗯。”小貂如同初入愛河的少女,羞澀的點了點頭,乖巧的跟了上去。
昊天一心想着避人耳目,人多的地方,危險就越大,不知道是否會遇見屠家的人,或者被那羽人感知到氣息。
所以他選擇了一條小巷。
從從天城外進入,正路之旁有一條足以被任何人忽視的小路,小路上長滿了荒草,小路不長,走過去,就是那條小巷。
之所以被稱爲巷,是因爲他很窄,窄到只能容一人一騎通過,與之前的大路相比簡直雲泥之別。
小巷不僅小,而且陋,如果說之前的街道上是平凡人家的房屋,那這裡,就是乞人的天堂。
事實也是如此,矮屋破牆,斷壁殘垣,一些衣衫襤褸的人坐在斷牆前,面容猥瑣,四處張望着,看着兩人前來,瞳孔微縮,面露警惕。還有一人,醉醺醺的,坐在斷壁前飲酒,彷彿永遠喝不醉一般,又或是想一醉不醒,但是小貂卻察覺到,此人實力最強。
他們都不像平時乞人一樣,見到路人便上前討要,甚至有着一絲高傲,他們似乎有着其他的目的,昊天甚至看到了他們目中的精光,那是種幹練的人才有的敏銳,與他們的表情完全不符。
也有幾個人走上來討要,昊天小貂雖然衣着不至於破漏,但實際卻身無分文。平日他們只靠果實充飢,也從不需要錢財這等俗物。
昊天面露歉意,向前來乞討的人報以微笑,拉着小貂,從人羣中穿過,在小巷之中匆忙前行。
未行幾步,只見前方有一匹高頭大馬兀自顯現,上方端坐一人,錦衣玉袍,身形微胖,面露精光,一見便知是一名富家老爺,面色淡然,那匹馬也很穩,一看便不是凡種,更像是某種神獸的混血,鬃毛柔順,不曾奔波,閒庭信步一般,在這陋巷走着,馬蹄聲是那麼的平靜。只是他主人的裝飾,在這陋巷之中顯得那樣的刺眼,那樣的格格不入。
小巷路窄,昊天二人只能側身而立,將這一人一騎讓過,當這匹馬走過二人身畔之時,忽然之間喊殺聲四起,矮屋之上翻身而出數十名射手,彎弓搭箭,羽簇之聲雖不覺,但聽得利箭破空而來,一看便知道受過嚴格的訓練。
身旁斷壁之後,幾名乞兒翻牆而出,向這匹馬衝來,其中有幾人還曾向昊天討要過財物,有人抄刀,有人提棍,毫無章法,赫然出自不同的地方,但他們的目的似乎相同,都是這馬上的人。
馬上的人雖然面色不變,但昊天依然能見到他額頭上露出的淡淡汗跡,他早已勒住了馬,身後有箭雨,身前也被幾名乞兒擋住了去路,那匹高頭大馬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面露警惕之色,不停地踏着前蹄,呼着粗氣,似乎想一躍而出。
昊天見自身雖被箭雨籠罩,卻不是箭雨的焦心,反身一翻便可脫離出去,只是他身旁的小貂更快,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便進入了箭雨的射心。
小貂一心想保護昊天,見箭雨密集,心中慌亂也不及細思,她只覺得她可以憑自身攔住這些箭,保護昊天的安全,卻不料這一入箭陣,便難得脫身。
小貂手舞長鞭,將長鞭舞的密不透風,彷如傘蓋一般將自身牢牢的籠罩在裡面,才發覺自己似乎很難在逃出這箭陣,昊天見狀也是心急,暗急小貂的魯莽。
昊天一躍而起,將小貂夾在身側,跳到了那人的馬上。小貂身雖動,手未停,一支長鞭舞的虎虎生風,越舞越大,將三人一騎統統籠進了鞭影之中。昊天右手一動,魚腸劍出,紮在馬股之上。那馬只覺身上一沉,股上一陣劇痛,長嘶而起。
突然那醉乞兒一個殘影出現在這三人一騎前方,出手便直指那匹馬的咽喉。
昊天左手又摳出子統,溶鐵釘亂掃,射傷了前方几個乞兒,那醉乞的雙腿也被溶鐵釘射中,黯然退下。馬兒吃痛,長躍而去,僅這一躍,便離開了陋巷。
留下幾名傷乞兒,目中露着怨恨的目光,望着那消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