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萬惡的錢哪
五一上午,三兒開車送童林進城看父母,朗琳當然跟着三兒。
三兒想到工地上看看,把童林送到童志輝所住的單元樓下就走了,朗琳又跟了過去。三兒埋怨朗琳:“你就不能在家裡安安靜靜地呆會兒?工地亂糟糟的。”朗琳說:“我喜歡跟你在一起呆着唄。”三兒嘆了口氣:“你就是廢。你也學學小麗,發發狠把文化課搞上去,到時考北京舞蹈學院。你媽還指望你實現她兒時的夢想呢。你倒好,不思進取。”朗琳不屑地笑了起來:“三哥你那都是什麼時候黃曆呀?我媽,馮盼盼同志早就鑽錢眼裡出不來了。”
“不會吧?”三兒覺得好笑,“開個超市就鑽錢眼裡去了?”
“你都不去看看。”朗琳不滿地翻翻眼,“下午我還沒放學呢,江姆姆就把車開到教室樓下面等着了,先帶我趕到旅遊學校,接我媽再回超市。對了,我媽拿到駕照了,就是她還不敢開車,江姨說先練練再買車。進超市就問,今天營業額怎麼樣哪?缺什麼貨呀?問完了再樓上樓下轉一圈,有時候還幫忙收錢。你是沒看到,現在超市可漂亮了,花花綠綠的,裡裡外外都貼了別人送來的廣告,門口還擺着廣告,屋檐上掛一溜紅燈籠,白酒廣告。前天賣啤酒的還送了個塑料氣墊,擺超市門口,給小孩子玩,上面也有廣告。我媽說,今年就能把欠你的錢還了,多餘的錢再拿去開分店。晚上就在營銷公司三樓住,超市店關門的時候還下去看看。我媽早上起來先到超市裡轉一圈,江姨把早點買回來,再開車帶我們上班上學。我爸回城開會,到家裡看了一下,回頭說,小馮你也不回家呀?家裡都是灰。三哥你說,現在馮盼盼同志哪還顧得上我呀?班都不想上了,還北京舞蹈學院呢,早忘九洲八國裡去了。”
三兒笑出聲來:“這樣呢?”朗琳噢了一聲:“五一旅遊廳叫我媽去旅遊檢查,我媽都不願意去了,說掙那幾個錢沒意思,把人累壞了。評星級還去,有人送禮呀,錢也多。”
“萬惡的錢哪,”三兒覺得不可思議,“比舞蹈夢還重要。”
朗琳也笑:“你不知道,現在旅遊學校里人都說我媽是富婆。門面月租馬上要漲,兩個門面三千多,比我爸我媽兩個人工資加一塊還高,還按揭還賺錢呢,要不我爸吹呢。這又開了個大超市,估計一年三十萬少不了,要不怎麼還你借的錢哪?”三兒鬱悶地問:“你那帳怎麼算得這麼清哪?”朗琳又笑:“馮盼盼跟江姆姆老算帳唄,聽着就記住了。江姆姆多自戀哪?她現在都財迷了,比我媽好點。三哥我也做生意唄,你幫我。”三兒又感慨:“真是萬惡的錢哪。現在不怕你媽了?竟然叫你媽名字。”朗琳還是笑:“當面不敢叫。我媽現在不像以前那麼法西斯了,掙錢開心唄。”三兒告誡道:“你別財迷。好好唸書,把舞跳好了。”
“跳什麼舞哇?”朗琳無趣地說,“給別人當小小的綠葉子。小綠葉還看得着呢,我都看不着。上週又錄節目了,五一晚會的節目,沒排幾回就錄了,其實就是好玩的。”
三兒不解地問:“五一沒演出哇?”朗琳說:“演藝中心的人蔘加演出,場面不大,就唱歌什麼的,伴舞的少。本來江姆姆要去的,她都沒去,過年就沒去了。要我也不去。”
“幹嘛不去?”三兒怪道,“那也是鍛鍊機會。你就是懶。”
朗琳苦着臉說:“真沒意思。三哥我說真的,搞這一行的就沒多少好人。有時候想當好人都當不了。”三兒不屑:“還有這怪事,想當好人當不了。”朗琳躺椅子上嘆了口氣:“我說了你不信怎麼辦?現在我不老跟我媽和江老師呆一塊嗎,她們老聊這事。江老師本來可以留歌舞團的,還當領導呢,她自己不幹,她自己要求到學校當老師的。老有人x擾她,早就不想幹了,不是腰不好也不想幹。江老師不是教別人跳舞嗎?不光教小孩子,還到人家裡教有錢人老婆跳舞,練形體什麼的,教舞都有人x擾她。要不我媽無所謂呢。我媽說,別舞沒學好人還學壞了就完了。還有,三年級有些女孩不是東西。你知道什麼是不是東西吧?”
“你可別學壞噢,”三兒警告道,“你學壞我就不理你了。”
“不會學壞的。”朗琳說,“我都沒機會學壞。一開始我媽就叫江老師看着我,江老師可一本正經了,江姆姆唄;現在我跟江老師乾脆形影不離了。我就中午不回家,江老師把我飯打好了,我到她房間裡吃;下午放學,江老師把車開到教學樓下等着;早上再跟江老師一起到學校去;到劇院排練,也是江老師開車帶我去。現在我跟江老師呆一起的時間比我跟我媽呆一起的時間還多。同學約我逃課打遊戲我都不敢去,那要是被江老師發現了,再跟法西斯說了就不得了了。我現在都不打遊戲了,周過說辦公室電腦不能動。沒辦法,晚上就到套間裡看電視唄。對了,三哥,我在套間的牀上睡了。我媽不讓我睡,周過說我睡沒事。”
三兒無所謂地說:“睡吧,沒事。”朗琳笑笑:“我知道沒事的。周過說你來的時候叫人換下牀單被子就行。現在我媽跟江老師也在套間裡看電視,還在套間裡洗澡呢。不過我們沒把套間弄髒,我天天跟江老師收拾。”三兒說:“房子就要人住,沒人住就沒人氣。套間就給你們住吧,不行在客廳裡放張牀,三個人睡夠了。我去得少,去了到酒店開房間唄。”朗琳搖搖頭:“紀叔都不敢睡。紀叔說,他辦公室後面也有個小房間,誰都不敢進。那是權力的象徵知道吧?”三兒笑出聲來:“還權利的象徵呢,我有多大權似的。那你還敢睡呀?”
“你不說我小孩子嗎?”朗琳說,“我又不想篡黨奪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