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小報告怎麼辦
孫虎到輪軸廠上班後,經常到三兒家玩,孫雅麗陪同,倆人親熱得跟情侶一樣。紅姑跟三兒說:“別他們好上了,正好一對。”二嬸埋怨道:“盡胡說,孫虎叫雅麗姑姑呢。”紅姑翻了二嬸一眼:“徐敬禮兒子跟兒媳婦還是雙胞胎呢,不照樣結婚嗎?”二嬸說:“現在不是那時候了,現在不準近親結婚。”紅姑不屑:“徐敬禮孫子不挺好的嗎?在廠裡上班。”
十月中旬快結束的時候,朱虎子回來了,跑到三兒店裡跟三兒說:“三兒,我想開修車店了。”三兒意外地問:“學多長時間就出徒了?”朱虎子解釋道:“連勝下個月要賣了,師傅叫我回來算了,反正清水沒多少汽車修,會修摩托車就行。”三兒哦了一聲:“特地跑來跟我打招呼是吧?”朱虎子點點頭。三兒說:“沒必要,你開你的店,我開我的店唄。”
“謝謝你三兒,”朱虎子認真地說,“我保證,不搶你生意。”
朱虎子走後,周徐慶笑了:“就他還搶生意呢,有生意做就不錯了。”三兒扔了工具站起來,扶着脖子往門外走:“也別小瞧別人,修摩托車不難。徐慶,下午我到城裡看你師爺跟師伯去,你帶方胡生修車,沒事教教他。”周徐慶不情願地說:“知道了,師傅。”
下午三兒開車趕到金勝,這時候,大師兄胡志已經離開了金勝。老田跟說,胡志老婆小關的舅舅貸款七十萬,把連勝買了下來,給胡志兩成股份,廠由胡志經營。
在老田家吃晚飯的時候,童林給三兒打來電話,說下午市裡開會決定,把徐莊的地歸還給清水鄉。三兒收了手機後,老田問三兒:“狗日的又要花錢了吧?”三兒撓頭笑笑。
八點多三兒纔回家。王啓玉站三兒家門口問:“上哪去了纔回來?”三兒下車問:“說地的事吧?”王啓玉笑道:“知道了?”三兒點點頭。王啓玉說:“我也是剛知道。”
進屋坐下後,三兒問王啓玉:“你準備買嗎?”王啓玉搖搖頭:“跟老頭說半天了,不同意,說就在家裡做,下個月就開工。舊老筋你有他什麼辦法?”三兒安慰道:“還早唄,慢慢做工作。”王啓玉又搖搖頭:“早什麼?馬上就要賣。”三兒特別意外:“沒規劃呢。”
“規劃個屁。”王啓玉再次搖搖頭,“我跟你說三兒,明年三月份換屆,鄭如鬆能不能留在清水還不一定。十月要完了吧?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三月,等手續辦完了,還剩多少時間?不賣他哪撈錢去?規劃,規劃完他就走了。你還不知道他怎麼黑呀?”
三兒咂咂嘴:“操,不規劃,隨水淌哪?”王啓玉笑道:“有個辦法,找你那郎叔跟童叔說說,他們下指令,鄭如鬆肯定聽。”三兒不屑:“那老子不成打小報告的了嗎?”
“不打小報告怎麼辦?”王啓玉說,“沒辦法,等着他黑唄。”
第二天上午,黃致興開吉普車來到三兒店裡。三兒幫宋寧解決了幸福圩產魚銷售的問題,黃致興對三兒還是很感激的;而且幸福圩魚場經營情況稍有好轉,黃致興心情也不錯。黃致興承認,承包幸福圩有他暗股,張玉虎拿了回扣。黃致興說:“三兒,我沒當你外人,跟你說的都是實話。幸福村看我的面子把幸福圩包給宋寧了,但我可沒有利用手中的權力走歪門邪道,承包費加了兩萬呢。我真要是出面說話的話,三萬也承包得下來。我就是不想爲掙幾個錢招人說閒話。”黃致興有表白的意思。黃致興怕三兒給朗公社和童新華打小報告。黃致興才三十多歲,官路還很長。三兒心想,黃大鄉長不算是壞人,就是把我當小人看了。
閒聊了一會兒後,黃致興提醒三兒:“地是批下來了,買地要早作準備。想買哪塊地先告訴我。”三兒問:“不真規劃呀?”黃致興說:“當然規劃了。以前就聊過這事,至少要留個菜市才場吧?要不居民上哪買菜呀?”三兒扯着臉皮笑笑:“留個菜市場就完了?”黃致興埋怨道:“你管規劃不規劃?你買你的就是了。估計每畝價格五萬。高不到哪去。”
中午,吳志剛留三兒在家吃飯。三兒問吳志剛:“叔,地準備買唄?”吳志剛理所當然地說:“不早說過了嗎?我們倆買在一塊,騎牆做,省一方牆。上午我在鄉里泡一上午。鄭如鬆叫我帶話給你,說小三兒要買什麼地早開口。”三兒笑道:“真給老子面子。”
“操,我不早說了嗎?”吳志剛也笑,“你現在面子不得了。”
三兒無趣地搖搖頭:“叔準備買多少?”吳志剛說:“鄭如鬆的意思是,這回只賣公路兩邊的地,按面門算。我買兩個門面。你呢?”三兒柱着筷子說:“多買點,開個飯店。”吳志剛眨眼思忖道:“在清水做個飯店是不錯。那你住哪?”三兒說:“我媽喜歡老房子。”
傍晚收工回家的時候,三兒特地把車停在機耕路的入口處,點了一支菸,看了一個窗外的棉花田和山圩地。十五個年頭過去了,這些地終於可以派上用場。清水新街將在這裡拔地而起。在三兒的想像裡,清水新街很美麗,縱橫交錯街道,乾淨整潔的路面,錯落有致的房屋,還有門前商店裡熱情好客的商家,還有來來往往的快樂的人們。清水街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清水厚重的歷史,對得不起清水的先人。三兒不知道這一切何時才能實現,但指望鄭如鬆不行,他沒那個氣魄,沒那個能力,更沒那份心情。鄭如鬆說過,只賣臨路的地。
“三兒你看什麼呢?”小麗不耐煩地問,“棉花有什麼看的?”
三兒扶好方向盤,踩下離合器,把車開了出去。小麗又不安地問:“怎麼了?”三兒反問小麗:“你想像的清水街是什麼樣子?”小麗不假思索地說:“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