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你還真是行家
胡小月說的門面房應該是清風小區臨清風路的裙樓，本來是非常好的地段，可惜對面的北街平房太老舊了，跟新做的清風小區相比，大煞風景。 三兒信步走了過去，心裡想着，改造這樣一大片老城區，可得動大手筆，不知道市裡什麼時候下決心。
從水磨石上掉落的灰漿顏色看，門面房做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所有的卷閘門都緊閉着，看樣子一間沒賣出去。三兒走到對面老街屋檐下，回身向左右看了看。馬路對面，清風小區那邊，除清風小區這一塊，東西還是零亂的私建二層小樓，讓清風小區看上去有點孤芳自賞味道。三兒確定這一片肯定要規劃改造；不確定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規劃改造。但很明顯，等這一片規劃了，兩個六百二也買不到這樣的門面房。
思忖好之後，三兒點了支菸，再次四下裡打量了一下，理了理思路，覺得可以下決心了，又斜插過清風路，回到對面的清風小區幹道路口，進了清風小區。
售樓處的標牌還掛在靠左手第一棟樓房的第一個門洞上。三兒很快找到了售樓處所在的一樓單元房。客廳裡坐着兩個女人，年輕較大的中年婦女四十多歲的樣子，年齡較小的還是個姑娘，二十出頭的樣子。那姑娘給三兒印象最深的是她瘦削的身材，清麗的臉龐，還有一頭蓬勃的黑頭髮，看上去特別堅硬的樣子，鬆鬆地束在腦後，紮了個又短又粗的辮子。三兒懷疑，那頭頭髮是不是真的，跟她的臉龐相比，有點不對稱。
三兒估計這兩個人一個是吳起老婆，一個是吳起女兒吳多多。三兒記得秋子說過，吳多多長得很漂亮，就是個不高。依三兒看，吳多多身高絕對不到一米五五。
三兒真猜對了，中年女人是吳起老婆高向麗，姑娘是吳起女兒吳多多。因爲家庭原因，吳多多沒有出去實習，就在售樓處陪母親賣房。儘管銷售價格優惠到底了，儘管吳多多弟弟吳少少把小廣告貼遍了菜籽湖全城，讓吳多多失望的是，從寒假開始跟母親在售樓處坐着，直到四月份，只有一個人來定房，剩下的全是退房的客人。
這時候，吳起一家日子特別艱難，能賣的東西都賣了，不得不寄住在叔公家兩間老舊的房子裡。最難的是吳起，爲尋找貸款，四處求人屢屢碰壁，爲躲避要債的包工頭和供應商，到處躲避，卻無處藏身，真如胡小月說的那樣，恨不得上吊自殺。
售樓處突然來了個人，高向麗和吳多多眼睛一亮，趕緊站起身來。讓多多驚異的還有來客年輕青春的樣子，大大方方的舉止，清爽簡約的穿着，和自己比顯得高大勻稱的身材，尤其是那雙冒着藍光的大眼睛，透着靈氣，刺人心田，勾人魂魄。
有時候長相就是無字的名片。三兒的身影從此鐫刻在吳多多的記憶裡。
吳多多還在意外的時候，高向麗先開了口：“先生是來買房的嗎？”三兒走到簡易小區模型邊，笑笑說：“我不像是來暗訪的吧？”吳多多扯着麪皮笑笑。高向麗說：“是暗訪的也不怕，底子都訪漏了，還訪個什麼？你要是來暗訪的，請便吧。”
三兒坐下說：“我來買房。”高向麗來精神了：“多多多多，快泡茶。”三兒說：“不用客氣。給我介紹一下房子吧，我時間不多。”高向麗慌忙把吳多多又拉過來：“你介紹，我泡茶。”吳多多又打量三兒一番，問道：“請問先生買什麼房？”三兒說：“門面房。”
吳多多在三兒對面坐下來：“聽口音先生是本地人，肯定了解我們家情況，我就不隱瞞了。目前清風小區銷售不好，商品房才定出去九套，門面房一套沒定。”三兒被吳多多的誠實感染了，不禁傻笑起來。高向麗急得直跺腳，放下杯子剛想插話，吳多多又開口說：“如果買門面房，先生就是買門面房的第一個客戶。我們需要錢，所以叫價很低。要是您誠心買，我們還可以優惠。質量請放心，我們有省地市各級檢測報告。而且包修五年。”
“還有優惠呢？”三兒疑惑地盯着多多，心想，這個價還優惠呀？
吳多多被三兒盯得不好意思了，低頭說：“門面房第一個客戶，讓五個點，多買一間讓一個點，一次性付款再讓五個點，總共不能超過十個點，要不就虧了。”三兒默算起來：“十個點。”吳多多插話說：“讓十個點單價五百五十八。看來先生要一次性付款，再讓點，取整五百五。百利小區裡面的門面也要六百多。要不我帶您去看看。”三兒搖搖頭：“看過了，就是前面那裙樓。”吳多多再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就看着三兒，木然地笑着。
“真看過了。”三兒怕吳多多不信，確認說，“要不帶我進屋看看。”
“先生請跟我走。”吳多多站起來，先行走到門口，示意三兒先出門。
“鑰匙鑰匙！”高向麗把泡好的茶放到桌上，又忙着拿包取鑰匙。
清風小區門面房分三種：一種是靠路口的拐角房，面積不算大，臨街面卻很大，但不規則，三兒討厭不規則的東西；一種是單間門面房，五十平方左右，進深太大，顯得很侷促，臨街面也小；還有連間房，兩三個門面連在一起。三兒看上了三連間，面積一百五十平方左右，上面帶套面積八十平左右的套房，有樓梯相通，可商可住。
吳多多帶三兒看了中間靠近幹道路口的唯一一個三連間。三兒伸手摸摸牆面的大白，敲敲牆壁聽聽聲音，又蹲下身子用指甲蓋劃劃水磨石地平。吳多多站一邊說：“先生你還真是行家。”三兒解釋說：“我前年做的房子。”吳多多又說：“反覆檢查過，質量沒問題。可不能再出事了。”三兒扶着脖子站起來，轉身打量了一下整個門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