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12日早晨8點。
陳浩南拖着疲憊的身子,從波爾圖灣裡約國際酒店走出來。
媽的,這女的也太能搞了,差點折了老子的腰!一個晚上,就睡了兩個小時,剛想着爬起來就偷偷離開吧,沒想到還被她發現了,拉回牀上又是一陣苦戰,陳浩南仍然默默吐着苦水。
唉,要不是看在那多出了幾張票兒的份兒上,老子真不想又貢獻一次,還好沒用到舌頭…哇,想到這裡,陳浩南忍不住噁心了一把,差點兒吐了出來。
一般情況下,陳浩南不會從客人那裡直接拿到現金,人家都是通過刷卡支付的,但可能昨晚陳浩南服侍那女的相當周到吧,人家還專門給多付了四百雷亞爾,相當於掙了雙倍的錢……
得,這早餐是沒法子吃了,還是找地兒睡覺吧!中午還要辦大事兒呢!
酒店門口已經是人山人海,人滿爲患,陳浩南眯起那雙有些迷離的睏倦雙眼,遙望那遠不可及的巴西世界盃決賽場地,心中泛起點點漣漪。
足球能當飯吃嗎?擦,個個都起得這麼早,還不如老子去賣身!反倒是哭喪着臉,衝前面的出租車位招了招手,不一會兒一輛紅色的出租車就往他這邊駛了過來。
“科帕卡巴納皇宮飯店,謝謝。”扔下這句話後,陳浩南倒頭就睡了過去。
科帕卡巴納皇宮飯店雖然距離這裡不遠,只有三公里不到,如果是以往,他寧願慢跑過去,但現在他體力透支,睡眠不足,根本不想動,三公里也就八雷亞爾,他咬了咬牙,還是打車了。
“小夥子,年紀輕輕,何必乾的這麼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吶!”司機不是第一次搭載陳浩南,相反,從來酒店第一天泊車搭客開始,搭的第一個客人,就是陳浩南。
每次看見陳浩南無精打采的從酒店裡出來,他都很納悶,雖然搭載的次數不多,但他老看見吧心裡就起了好奇心,這就問了同行,結果才知道他的特殊職業。
此時又一次看見陳浩南這般疲憊的狀態,他終於是忍不住開口關心了一次。
可陳浩南哪裡還聽得着,早就呼呼睡了過去,司機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就算陳浩南聽着吧,他難道好意思和司機討論一下牛郎的職業生涯?no……
雖然陳浩南是帶着面具去做那些事兒,但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紙總是包不住火,終究有一天,還是會被有心人給捅出去的。
真是爭分奪秒啊,這才五分鐘不到的路途,他居然還能睡得過去!都這麼累也算了,居然還趕場?他會不會就此死去?看來那活兒真不是人乾的……
司機在陳浩南下車之後,仍然是唏噓不已,按他的想法,他認爲陳浩南還要去繼續伺候女人去了。很多女人一到早上醒來,那**堪比爆發的火山,特別的能折騰……
陳浩南下車之後,往科帕卡巴納皇宮飯店的後門走去,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牌子,很順利的就進去了。
其實,這是他的第二個工作地點,白天上班的單位。
他還是科帕卡巴納皇宮飯店的餐廳服務員和洗完工……
當然,他僅僅是兼職了中午的那份工作。
在更衣室裡找了個空餘的地方之後,他把上班的服裝換上,接着小心翼翼收起了他那套靠着臉面吃飯的西裝和麪具。
唉,雖然咱踢不成球,沒有自己的足球更衣室,但好歹自己有個服務員更衣室……陳浩南站在衣櫃前良久,苦笑着自我諷刺了一番。
最後,倒在了椅子上,呼呼大睡而去……
2014年7月12日11點30分。
陳浩南隨身攜帶着的破手機終於響了,這是他給自己調的鬧鈴。
他很不情願的把鬧鈴按下,然後迅速爬了起來。
要開始了嗎?他手按胸膛,再次閉上了朦朧的雙眼。
上帝啊,請原諒我的所作所爲吧,爲了我的父親,我不得不這麼做,請你原來我……
是的,他在向上帝禱告,貌似是在贖罪。
贖罪完畢,他去水房洗了一把臉,然後清了清容顏和衣服,這才神采奕奕的往領班那邊去。
陳浩南上的是中班,所以在11點45分前,必須向領班報到。
今天接待的客人可是非同一般,那可是巴西國家足球隊!
是的,陳浩南今天作爲服務的其中一份子,有幸給巴西國家隊的足球明星們提供服務,當然,這是正規的飲食服務,而不是牛郎服務,除非大羅親自,要不然目前巴西國家隊可沒有對人妖或者基友感興趣……
進入廚房前,還得經過一道關卡,那就是所有人都得被檢查一遍,這是爲了預防有人犯罪作案,不爲別的,就爲了給巴西隊下毒!
這當然不是聳人聽聞的事兒。
很多人都說,一九九八年的法國世界盃決賽前夜,就因爲有人給外星人大羅下毒,致其昏厥痙攣,最後在比賽中發揮如同夢遊,導致巴西隊失去了世界盃冠軍。
可這個說法一直無人能夠給予有力的證明,最終成爲了一道世界之謎。
陳浩南本來也不相信,那一年他剛出生,都是道聽途說來的,直到前一個月,他才知道,世事無絕對。
而今天,巴西隊又一次站在了決賽的門口,巴西人自然更不會讓在家門口的得冠機會溜走,當然,這些巴西國家隊的成員,已經不是什麼羅納爾多、裡瓦爾多等足球巨星,而是換成了什麼內馬爾、甘索、盧卡斯等等。
雖然很多事情並不是事實,但事實上在二零零二年的韓日世界盃上時,巴西隊就做足了防禦措施,就是以防發生意外,而今天,顯然是更加有備無患。
陳浩南像其他人一般,舉起了雙手,任由安檢人員在全身過濾一遍,脫下衛生帽檢查之後,甚至於連他那長髮遮擋着耳朵都不放過。做完這道工序,還得先把手再洗一遍,才能進去。
“浩南,我叫你把頭髮理短,你咋就不聽呢?是不是真不想要這份工作了?”負責安檢的是一很胖的中年男子,在陳浩南去洗手的時候,還不忘嘮叨了一句,顯然和陳浩南相熟。
“嗯,知道啦,過兩天我就去剪。”陳浩南自然的笑了笑,和胖子輕聲點着頭,把頭髮盤進了帽子裡,只是不經意間,右手食指隱秘在右耳上方的髮根處用力戳了戳,當然,他這個動作看起來雲淡風輕,就像是捋了一下發絲罷了,根本沒人注意,就算是監控拍着也無法看得出來……
唉!會不會把胖子叔給害了呢?要不是胖子叔,自己也難以找到報酬這麼好又這麼輕鬆的工作,自己這般做,最後肯定出問題,可是,如果自己不這麼做,那父親可是沒錢繼續醫治了!二十萬雷亞爾啊,唉,叔,就算侄兒對不住你了,以後一定好好報答你,做牛做馬都行……陳浩南邊走邊忐忑的想着。
可想歸想吧,自己就已經走到了菜桌前。
按照嚴格的名單排列,自己是負責送菜湯的,第一道菜湯就是自己來送……
陳浩南站在菜湯前,猶豫了半秒,終究是果敢的端起了菜湯。
那菜湯還熱乎乎的升騰着呢,按照上面交代的說法,他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自然的用雙手捧着,食指自然的放在湯盤邊緣,那蒸汽就會自然把藥物烝熱下來,散於湯盤裡。
陳浩南不知道這是否可行,但如果這麼做就能拿到二十萬雷亞爾,那他就做,他端着湯盤,很快就穿過了大堂門口,眼看就要走到球員飲食區。
那遠遠在談笑風生的青年,就是當今巴西的最大牌球星,二十一歲的內馬爾。自從球迷們把他那金色的雞冠毛髮型比喻成比巴神還腦殘的髮型之後,他就頭髮理成了小平頭,現在看着可算是順眼多了。
再仔細瞅瞅,還是蠻帥的,二十一歲的他,臉上仍然寫滿了清秀,兩隻大眼散發着迷人的光彩。
內馬爾雖然年紀輕輕,但這屆世界盃,他一個人獨中六球,幾乎是憑着一己之力,把巴西隊帶入了決賽當中。
巴西隊這次雖然在家門口作戰,但基本上沒有被人看好,要不是內馬爾的神勇發揮,巴西隊可能在十六強時,就被不顯山露水的日本隊給淘汰了,說出來確實挺嚇人的,被日本隊淘汰?
是的,當時比賽在前七十五分鐘,日本隊都是一比零領先於巴西隊,但就在巴西人快絕望時,內馬爾兩個技驚四座的進球,在最後時刻把巴西送進了八強。
連一向對巴西隊沒有好感的陳浩南,當時都想讓日本沉沒了,討厭巴西隊也罷了,更討厭日本隊,看着小日本在巴西國土囂張,他自然很痛苦。沒法子,天生的仇日情結。
至於他爲什麼討厭巴西隊?那說來就話長了……因爲自打他十五歲之後,速度沒有增加之後,他幾乎天天都要受到同年齡巴西球員的羞辱,當然,那是在足球場上的羞辱,誰讓他十五歲之前,太過於鋒芒畢露,羞辱別人在先呢……
話題扯遠了……
他曾經也有望達到內馬爾的高度,只要他的命運像他十五歲前那樣發展下去,只是,命運往往就是這麼作弄人,就像此時他僅僅是一個端着湯盤的服務員而已,而前面是世界足球頂級巨星……
陳浩南沒有這麼多漣漪,他只是想着安全的湯盤端過去,然後完成他的任務,接着去領錢…
二十萬雷亞爾,纔是此時他最需要的,什麼足球,什麼巨星,什麼世界盃冠軍,在他的面前,都只不過是浮雲,只要內馬爾們喝下他捧着的這湯,那一切都將重新變得美好。
是的,前方是美好的,就像耶穌等待在彼岸,就差那麼不到十米的距離,只要越過那個小小的拱形門口,把湯盤放下……
未來就像華爾茲,未來就是交響樂,只是到此,卻突然的戛然而止!
啪!
聲音是那麼的清脆,那麼的響亮,就像敲打在心靈中的樂器聲那般悅耳,就像生命交響曲般那麼清靈。
陳浩南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居然會竄出一個人來!身子還這般的輕盈歡快,然後不輕不重的和他擦身而過。
是的,僅僅是擦身而過,和他的右肩膀親密接觸了一下下,卻讓陳浩南失去了重心。
那失去了平衡的華爾茲,就像殘廢了的雙腳,那失去了韻律的交響樂,就像斷了音弦的勁道,湯盤落在了地上,瞬間灑滿了潔白的玉,還有那散發着芳香氣味的湯……
“啊,對不起,對不起……”那個輕快的身影,也在那個時候轉過了身來,連忙開口道歉,那聲音是那般的青春而甜美,那歉意誠誠而款款。
但陳浩南根本看不到對方,也沒有看對方,他只是感覺自己的腦袋就像被狠狠撞擊了一番,嗡嗡作響,隨即視線變得模糊起來,內馬爾漸漸遠去,彼岸漸漸遠去,幸福漸漸遠去,那二十萬雷亞爾也漸漸消逝……
這……夢想破碎的如此不堪。
濺了一身的陳浩南,呆若木雞,被同事們拽着往外走,根本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而身後仍然傳來‘對不起,對不起’的道歉之聲。
完了,一切都完了……
沒有了湯,沒有了錢,沒有了一切。
陳浩南捲縮在水房裡,任由着水龍頭沖刷着自己的臉龐,夾着這那苦澀的淚水一併流淌在身上,久久無語。
完美一擊功敗垂成,命運再次作弄了他。
“我草……”
在清涼的水中浸泡了許久之後,陳浩南終於是怒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