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晟堯的目光落在了時初身上。
男人的臉依舊帶了一點兒十足的冷硬之色,哪怕五官精雕細琢也掩飾不住從他身上油然而升的粗獷之感,大概是以前在部隊裡歷煉了太久的緣故。
他的眸色依舊是那種極致的黑白。
黑的深沉,白的剔透。
微微一眯的時候,透着一股子與身俱來的尊貴,他的目光落在了時初身上,雖然聽着女人兇巴巴的語氣,但是他卻莫名一笑。
這一笑,彷彿衝擊着男人難以言說的美色:“小時,你在關心我?”
大概天底下能這麼理解的只有厲晟堯了,時初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這個男人到底從哪裡看出來她在關心他了:“你是不是想多了?”
但是話音剛剛脫口而出,厲晟堯卻拽住了她的手腕,然後望向慕慎西的時候,目光微微一寒:“這筆賬咱們以後再算!”
然後,拽着人不由分說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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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初被他拉得跌跌撞撞的,最後不得已甩開了男人的手:“厲晟堯,你發什麼瘋!”
“小時,我以爲你這輩子再也不會關心我了,我以爲——”說到這裡,男人的語氣微微一頓,幾乎是貪戀一般的望着女人絕美的容顏。
這張臉,他這兩年日日夜夜都能看到,可是從來沒有這一刻這般真實。
她還活着。
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厲總,說真的,你挺自作多情的。”時初突然輕輕一笑,緊接着女人不緊不慢的腔調悠悠的響了起來,怎麼聽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嘲諷。
陽光綿軟,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臉上,女人的臉在陽光下白的剔透,幾乎沒有一絲毛孔,滿意的看着男人的瞳仁狠狠一縮,她突然活動了一下手腕。
開口:“既然方纔慕慎西也說了差不多了,我是不是能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執意要跟我分手,還要把陸靜臨牽扯進來。”
這件事情一直是厲晟堯心底說不出的疼。
當年是他疏忽才導致了這件事情的發生,他也沒有想過慕慎西的心思會藏的那麼深,所以纔會讓慕慎西得逞,男人的眸色複雜到了極點。
那闔黑的顏色在眼底緩緩翻滾,像是打翻了的硯臺一般,濃黑到了極致,他抿了抿脣,那些情緒在胸腔裡翻滾,沸騰,好一會兒的功夫,才聽到他的聲音緩緩的從喉嚨裡擠出來,一字一句都彷彿費了極大的力氣。
“當年慕慎西拍了你的照片威脅我,我不能不從。”大概是這兩年看透了很多,厲晟堯不再像兩年前那般,凡事都瞞着時初。
他想,當年既然慕慎西沒有跟時初在一起,時初應該能接受只拍了一些照片,更何況那些照片也被他已經銷燬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那些痕跡了。
照片?
時初眼底劃過了一絲流光:“什麼照片?”
隱隱約約心中有一股子不好的預感,但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將那絲東西抓住,便聽厲晟堯坦然的說道:“被我銷燬了,小時,這些事情都過去了。”
說完,男人的目光落在時初身上,滾燙的目光讓時初想忽視都不可能,她心裡想,既然厲晟堯這麼說了,興許這件事情就過去了。
她也不想再去追究什麼,畢竟她跟厲晟堯也分開兩年了:“容初真的是慕慎西的人?”
如果真是這樣,慕慎西說起來也挺可憐的,只是他的有些行爲終究不是自己所喜歡的,他如果真的對當年的事情不滿,可以堂而皇之的找上自己,讓她給個交待,哪怕他慕慎西想要陸時初這條命,她也給他,畢竟是她欠了他的。
可是他用了那種辦法,說真的,還真沒有那麼光明磊落。
不過不管怎麼說,有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
而時初也後知後覺的發現她跟厲晟堯還能平靜無間的說出這樣的話,可能是因爲聽了慕慎西方纔那句話吧。
當初你不是爲了保守這個秘密故意跟時初分手嗎?
想到這句話,她目光微微一晃,像是一滴水滴在了黑白分明的紋路里,蕩起了一點兒細碎的漣漪,而厲晟堯看着她這個樣子,突然問了一句:“小時,你今天是來看我的嗎?”
時初一擡眼,就看到男人忐忑不安的樣子,像是在害怕自己會否認一般,她心底突然升起一種說不出的疼意。
一向意氣風發的厲晟堯,何時出現這般患得患失的表情?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她。
可是她……已經不想跟他在一起了,想着當年的一切,她心口一痛,哥哥說得對,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女人和腳下的土地都保護不了,算什麼好男人。
“沒有,我只是來看看團團。”時初決定實話實說。
“團團?”
提到那個孩子,時初的話多了幾分:“就是慕慎西的雙胞胎兒子,他前兩天犯了哮喘病,進了醫院,我剛好跟他認識,知道他今天出院就過來看了一下。”
厲晟堯也想起了那個帥萌的小男孩,目光也柔和了幾分:“那個孩子挺可愛的。”
“是啊,如果當初那個孩子沒有死,恐怕跟他差不多一樣大了!”時初提到自己的孩子突然有些傷感,而厲晟堯的眸色急促一沉,裡面像是翻滾着一股子驚天駭浪。
當年,都怪他,如果不是他,時初也不會出事。
如果再等一段時間,時初是不是會平安無虞的生下那個孩子,而他是不是在兩年前就可以當爸爸了,一想到這個,厲晟堯的心口驀地一疼。
“對不起。”
聽到這聲對不起,時初的表情也微微僵了一下,孩子,終究是她無法言說的一場夢魘,她感覺自己的情緒快要崩不住,突然說道:“抱歉,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別的事情,再見!”
說完,竟然落荒而逃。
厲晟堯看着那一抹身影,想了想,最終沒有追上去。
時初肯定是想起了孩子,她現在肯定不願意見到自己吧。
只是他還沒有轉身,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過電話,是厲連城的電話:“晟堯,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儘快回四九城一趟。”
“有事?”不鹹不淡的腔調,帶着明顯的疏離。
厲連城聽着兒子陌生而涼薄的語氣,這兩年因爲黎晚和的死,父子兩個幾乎跟仇人一樣,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回面,父子兩個的關係更是差到了極致,如果不是厲笙歌在中間調停,估計兩父子一句話都不會說:“有些事情,想當面跟你說。”
“不必了!”
男人淡淡拒絕,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厲連城在他掛電話之前:“如果你想知道兩年前你媽死亡的真相,就儘快回來一趟!”
電話切斷。
瞬間隔離了所有的聲音,可是方纔那句話卻在他耳朵裡來來回回的衝撞,厲連城這是什麼意思,他以爲他用媽媽的死就可以讓他回去嗎!
他不會相信的!不會!
別院裡,團團跟圓圓重逢之後,兩兄妹有一肚子的話,怎麼都說不完,所以兩個小傢伙並排坐在一起,那畫面,溫馨異常。
陽光打落在兩人的臉上,小傢伙的臉被曬得紅撲撲的,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挪地方,享受極了這舒適的陽光。
沐棉讓人切了西瓜,這個季節,小傢伙們都喜歡吃西瓜。
看到西瓜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啃得歡,沐棉交待了涼媽要看好少爺和小姐,這才進去把團團的衣服收拾一番。
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收拾完衣服,慕慎西便推門而入。
男人的一雙桃花眼陰沉沉的,帶着十足的冷光,沐棉下意識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身體不自然的緊繃了幾分,透着莫名的緊張:“你回來了,你放心,我收拾好團團的衣服很快就離開了!”她太清楚慕慎西的性子,識時務的說道。
男人長腿一邁,幾步就走到了她身邊,長指一挑,輕捏住沐棉的下巴,沐棉沒有穿高跟鞋,只到男人的肩頭,一張臉瞬間失了血色。
“慕慎西,你做什麼?”
女人的語氣有幾分緊張,聽在慕慎西耳裡卻變了味道:“沐棉,你費盡心思這麼做,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沐家人的意圖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沐棉保持冷靜。
慕慎西卻冷哼一聲:“沐棉,我早就跟你說過,團團對我來說,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你卻讓人害的他犯了哮喘,送去了醫院,我當初跟你說過的話,你當耳邊風了嗎?”
聽到這句話,沐棉終於明白,這個男人來找自己算賬了。
“上次的事情是我的疏忽,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看着女人勢死如歸的臉色,慕慎西不怒反笑,桃花眼裡閃着一股子邪魅的光,手指的力道加重,疼得女人蹙了蹙眉,她試圖推開他,可是一個女人的力道怎麼可能敵得過男人的。
慕慎西巋然不動,沐棉突然氣急敗壞的開口:“慕慎西,你這麼緊張,不就是怕陸時初知道孩子的身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