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裡, 孟酌言待在了家裡沒有出門,差人去宮裡通報了下頭痛復發,早朝也不去了。歷經了昨夜的變故, 起初她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 好好的思考下人生。
可惜自己天生就不是文藝青年, 走不來四十五度角憂傷的小清新路線, 於是兩天之後, 孟酌言又變得生龍活虎上躥下跳了,思考了幾天最後的結論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扒開冠冕堂皇的外表, 就是四個字順其自然。
孟酌言對自己說, 凡事冥冥之中都有註定, 上帝……嗯,這個朝代沒有上帝, 玉帝爲你關上了一扇門,同時也會爲你打開一扇窗。事實也正是如此,自己雖然穿成了不討好的丞相,但是也遇見了心儀的帥哥不是?雖然帥哥的名字比較……樸實……
現在想起耶律屠夫四個字的時候,孟酌言心中依然在咆哮:這真的是人的名字嗎?真的是王公貴族的名字嗎?尼瑪這娃是不是在御膳房的後廚出生的……要是個腦袋大脖子粗的貨也就罷了, 問題是這是自己心中極爲中意的豪放不羈冷靜邪魅的帥哥啊, 腫麼能叫這麼個坑爹的名字?一提這倆字, 酷帥感豈止是打折, 簡直是殆盡了, 腦中浮現的就是案板上的豬頭肉……
發泄完畢,拉回跑偏的思緒, 繼續探討玉帝的門窗問題……
雖然昨夜知道了鴛鴦和孫青二人的苟且之事……此苟且非彼苟且,孟酌言在心底原諒了自己的語文水平不及格。但是她堅信後面定會有喜事臨門,雖然她實在想不出目前自己的處境下還能有何喜事。
不過既然已經知道了鴛鴦的心思,孟酌言的心底還是有了些疙瘩,看見鴛鴦進屋,心裡總是覺得她另有目的,爲了擔心自己忍不住會直接跳起來噴她一頓,孟酌言只好裝病縮在牀上,告訴鴛鴦自己不舒服,沒事少來打擾。
鴛鴦也聽話,除了送三餐和早晚的伺候洗漱,幾天來都沒有再進過孟酌言的屋子。孫青更是如同消失了一般不見蹤影,孟酌言估計定是孟懷山又給他安排了什麼新的任務,閒來無事,孟酌言又翻出那日摸來的密函研究了下,那信中也提到了“地圖”字樣,孟酌言有些奇怪,爲什麼大家都在找地圖?屠夫兄想要的地圖是不是和孟懷山想要的一樣,看着手中的三片地圖碎片,孟酌言有些好奇了,這地圖到底有何玄機。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有內賊,那麼這地圖一定要藏好,可是藏在哪呢?孟酌言屋裡找了半天,沒找到安全的地方,只好找扯了褂子,在自己的貼身肚兜上縫了個口袋,將地圖塞了進去。
就這樣孟酌言在牀上窩了五天,就在她感覺自己的腰圍都快粗了一圈的時候,鴛鴦來敲門了。
“大人,宮裡頭來人了,正在花廳等候。”
孟酌言聞言一愣,宮裡來人?景文帝派來的?雖然不知道何事,但是也知道耽誤不得,孟酌言趕緊叫了鴛鴦進來梳洗穿衣,之後匆匆趕到花廳。
只見花廳之中的人,正是景文帝身邊的那個侍從,孟酌言從旁人口中得知此人姓花,乃是皇上身邊負責飲食起居的一個總管,見到孟酌言,花總管躬身對孟酌言道:
“孟丞相身體可好?皇上可是好生掛念。”
孟酌言聞言,雖然知道只是客套話,可是心中還是不由得一暖,回道:
“有勞聖上費心,本官只是舊疾復發,並無大礙。”
花總管點頭道:“無大礙就好,皇上有旨,若孟丞相此刻身體無礙,請火速入宮,有急事相商。”
孟酌言有些發懵,她不知道景文帝怎麼會突然找自己議事,於公朝中大事有洛青侯就可以了,於私用不着叫人來府中通報這麼正式吧?她想了一下,對那花總管笑臉問道:
“本官已有數日沒有上朝,對朝中大事所知甚少,敢問總管大人,不知聖上召見何事?”
花總管眨了眨眼睛,對孟酌言小聲說道:
“孟丞相恐怕還有所不知,前日北戎使節來訪商議兩國和親之事,聖上已經恩准,將珺陽公主嫁於北戎皇子,招您入宮,恐怕就是商議這和親之事。”
“和親?”孟酌言微愣了一下,怎麼北戎突然會提出和親一事。正在猶豫的時候,一旁的花總管催促道:
“還是請孟丞相抓緊準備入宮吧。”
孟酌言聞言,點頭道:“多謝花總管,本官即刻就去。”
說罷,立即吩咐準備馬車,朝皇宮駛去。
一路上,孟酌言都想不通景文帝爲何要招自己去商議,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心中有些忐忑,但是想起那日御書房中景文帝溫柔的目光,孟酌言潛意識裡覺得他應該不會有傷害自己的心思。說不定公主出嫁要準備嫁妝什麼的?這是個肥差事,一想到錢,孟酌言立刻喜上眉梢,心情也放鬆了許多,珺陽公主,不知道是哪個公主,聽着名號似乎有些陌生。
車行一會便到了皇宮門口,孟酌言下車之後就直奔御書房,幸虧上次來過一次,否則還找不到路……
通報之後,孟酌言進了御書房,看見眼前的情景不由得一愣,除了景文帝之外,還有洛青侯,四位尚書,還有幾個武將都在,屋子裡黑壓壓的一片。比起上次只有兩人的空蕩,這次書房裡明顯有些擁擠。
而端坐中央的景文帝,此刻的面色有些陰沉,見到孟酌言,景文帝的眼睛似乎一亮,示意他走到前面。
孟酌言上前行禮過後,看見四周圍的衆人一片沉默,自己也默不作聲。
只聽景文帝開口道:
“孟愛卿,身體可好些了?”語氣中有幾分焦急。
孟酌言躬身答道:“回稟聖上,臣身體只是舊疾復發,現在已無大礙。”
聽聞此言,景文帝沒有初上,孟酌言擡眼偷瞟了一下,突然覺得景文帝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希望自己臥牀不起嗎?正當孟酌言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旁的洛青侯開口道:
“既然孟丞相已經痊癒,那麼此次和親使節一位非他莫屬了。”
景文帝沉聲道:“孟愛卿大病初癒,實在不宜長途勞頓。”
身後的顏國舅立刻開口道:“稟聖上,此次北戎和親,途徑北平,又經五喉關,對於此趟路線,孟丞相應該是最熟悉不過的了,況且孟丞相離家許久,可以趁此機會探望下父兄,於公於私,孟丞相都是和親使節的最佳人選。”
話至這會兒,孟酌言總算是聽明白了,原來是想讓自己去當這個和親使節,孟酌言對於和親使節這個官職並沒有多大瞭解,只是突然想到了鹿鼎記中韋小寶護送建寧公主下雲南那會的場景,記得韋小寶在雲南全程都是牛逼哄哄的,想來應該是個不錯的官兒,不過畢竟那會是賜婚,吳三桂再厲害也是個藩王,有着上下級關係呢,而這次這個是平級和親,再加上北戎一向與大齊邊境交惡,想來過去了那邊也不會給好臉色看,這顯然不是什麼好差事。
好吧,事實證明平日不燒香,臨時抱佛腳是沒用的,玉帝也有不靠譜的時候,門窗全關……
這就難怪景文帝爲什麼一臉的陰霾了,想到此,孟酌言心裡又一暖,看來小皇帝還是挺心疼自己的。
屋中的爭論還在繼續,身後的四位尚書加上旁邊的洛青侯都一邊倒的贊同封自己爲和親使節,顏尚書和洛青侯派系的幾個人都可以理解,只是這赤膽忠心的黃尚書怎麼此刻也倒戈了?孟酌言有些奇怪,難道幾日沒來,他也被洛派策反了?
羣臣情願之下,景文帝顯得十分爲難,臉上的表情有些惱怒,但是又沒有更合理的理由來反駁衆大臣,一時間竟然沒了言語。
孟酌言見狀,知道了今日自己定是難以推脫,看着景文帝眉頭微皺的模樣,孟酌言的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衝動,與其讓小皇帝左右爲難,還不如自己主動請纓,於是,她跨前一步對景文帝說道:
“啓稟聖上,臣願意爲聖上分憂,謝聖上體諒,不過微臣身體已無大礙,微臣願護送公主前往北戎和親。”
此言一出,書房之中頓時安靜了下來,景文帝有些驚訝的看着孟酌言,嘴脣緊抿,眼中迅速升起了幾分怒意。而一旁的洛青侯則嘴角微揚,眼中閃過了一抹得意之色。
身後的顏尚書則再度開口道:“既然孟丞相也無異議,請聖上定奪。”
過了半晌,景文帝才緩緩開口說道:
“傳朕旨意,封孟酌言丞相爲我大齊和親御史,護送珺陽公主前往北戎和親,兩日後啓程。”景文帝說的極爲緩慢,彷彿每一個字出口都很艱難。
孟酌言立刻跪下接旨謝恩,只聽景文帝繼續說道:
“如衆愛卿都無異議,那麼就都退下吧,朕要歇息了。”
衆人聞言,行禮後退出了御書房,孟酌言也在其中,原本孟酌言以爲景文帝會留下自己有話要說,這莫名其妙的和親到底是怎麼回事?封自己爲和親使又是誰的主意?她以爲景文帝會向上次一樣告訴自己。
但是從她主動提出要擔任和親使節的一刻起,景文帝就沒再用正眼看過她,孟酌言心中很是費解,不明白他到底再生什麼氣。自己本來是爲了不讓他爲難,怎麼反倒像是熱臉貼了冷屁股的感覺,皇帝的心思真是難捉摸,難怪有伴君如伴虎的說法。
一邊想着,一邊走出了御書房,這時,身後的黃尚書追了上來喊道:
“孟丞相請留步。”
孟酌言聞言停下腳步,看着氣喘吁吁追上來的黃尚書問道:
“黃尚書有何指教?”
黃尚書擡頭看了下四周,低聲道:
“孟丞相,請借一步說話。”
說罷,將孟酌言引到了一個僻靜之處,環顧四周沒人,纔開口說道:
“孟都護昨日有密令傳來,叫我等全力阻止珺陽公主和親一事。”
孟酌言聞言一愣,問道:“這是爲何?”
黃尚書道:“北戎使節來訪十分突兀,都護大人事先並未得到消息,而這次和親的對象正是北戎國的大皇子耶律齊疆,從孟將軍處得知北戎的四個皇子除了最小的四皇子耶律洪昌之外,其他三人都早已有妻室,北戎王突然下旨,就連耶律齊疆本人都不知道此事。所以都護大人斷定這次和親必有陰謀。”
孟酌言想了一下,問道:“既然明知有詐,那爲何不奏稟聖上,拒絕這門親事即可。”
黃尚書嘆了口氣道:“微臣等一干人等已經全力反對此事,無奈洛丞相大力贊同,皇上權衡之下,還是採納了洛丞相的建議,同意了此事。原本微臣以爲此事已經沒有勝算,不料今日聖上召見衆大臣商議和親使節一事,洛丞相居然舉薦你爲和親使節,這真是柳暗花明啊。”
孟酌言聞言問道:“黃尚書的意思是?”
“如果你做了這和親使節,那麼這和親之事的成敗就盡在我們掌握之中了。”黃尚書笑道。
孟酌言點了點頭,明白了今日爲何出現大臣麼衆口一詞的情況了。隨即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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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依照你們的意思,該如何阻止這門親事呢?”
黃尚書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開口道:“此去北戎,路途遙遠,沿路不乏山賊劫匪,到時只要在北戎邊境之處擬做遭遇賊人劫道即可。”
孟酌言聞言一驚,道:“難道你們想把珺陽公主給……”
黃尚書點了點頭。
孟酌言睜大眼睛道:“謀害公主,這可是重罪啊。皇上若是知道,你我都要誅九族的。”
黃尚書冷笑了一下,說道:“此時必要做的乾淨利落,豈能讓皇上知道,況且就算是皇上真的知道了,也未必會降罪於我們,孟丞相可知道這珺陽公主是誰?”
孟酌言搖了搖頭道:“不太清楚,似乎以前沒有聽說過。”孟酌言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心虛,除了這珺陽公主,其他的公主她也幾乎沒聽說過。
黃尚書開口道:“宮□□有七個公主,其中有兩個是當今聖上所出,年紀尚幼,其餘五名有三人爲太后所生,早在先皇在世之時便已經賜了婚,剩下兩個還未到婚配年齡。所以這北戎王此時提親,宮中並未有適齡的公主。”
孟酌言聞言,疑惑道:“這珺陽公主不是宮中這七位公主之一?”
黃尚書眼中閃過一絲鄙夷,回答道:“當然不是,這珺陽公主是皇上前日才下旨冊封的。並非宮中之人,只不過是冠上個公主的名號用來敷衍北戎而已。想我大齊和北戎的關係,兩國隨時有可能開戰,皇上豈能將真的公主送入狼口?”
孟酌言此刻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不過她有些奇怪這公主是誰家的女兒,於是開口問道:“不知這珺陽公主是哪家的千金?”
黃尚書笑道:“千金?確實是千金,此人千金難見一面,孟丞相應該知道魅香樓的花魁柳傳夕吧?她就是皇上新冊封的珺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