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君看着那人被屠夫拖着走,那撕心裂肺的叫聲,比昨天晚上聽到的還要淒厲些。她忍不住咂咂嘴,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嘖,真是廢物。
長君高高興興的告別了一屋子的人,出門之後想起那個何淑最後被自己一個眼神氣暈的長君,有些好笑。恐怕是那個時候纔想起來今天這頓審問的初衷吧?
哦,最開始的目的是要自己背上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結果鬧到最後不止長君沒事,還將自己給賠了進去。果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過那個何天漠真的是很會,很會,裝深沉啊。不過再會裝深沉,裝成熟老練又如何,總之他今天的所作所爲讓那羣人,或者是讓那羣有正義感的人失望了就是。
好好的抓一個俘虜,結果弄成了這個樣子,還會不會審人了?還會不會打仗了?當這是兒戲呢?最後竟然和自己的妹妹搞到一塊去了。到底丟不丟人啊。
或者還有些腦子更清新一點的,曉得這是針對誰來的,正義的人就會又挑刺了,例如,現在大敵當前,還要搞內亂,何天漠你是分不清主次吧?你是不是在你娘生你的時候被夾狠了?
不過這些都是身外之事了,畢竟不管長君的事情。長君自然樂得看自在。看不了戲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沒損失不是。
不過她還記得齊陽說的話,女人不是好惹的生物,有必要的時候躲遠一點。長君覺得原本她和何淑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現在經過這麼一遭,將人姑娘的貞操都算在裡頭的,雖然對自己很有信心,但是爲了不陰溝裡翻船,還是躲遠一點吧。
長君經過了一段躲人的時間,接着發現,人姑娘更加生氣了。後來偶然間巡邏的時候才曉得,哦,當時的消息傳出來,長君又躲着,分明是捅出了事實真相害怕被報復的樣子。於是風言風語傳的更加肆無忌憚。
長君一愣,接着就覺得人心難測啊。她當時真的沒有這個想法來着。只想着躲一躲吧,事兒挺多,何淑暫時排不上號。要麼等着何淑回家,然後自己回家以後想起這號人來給她穿個小鞋什麼的;或者等長君解決了這些事情,在慢慢和何淑拌拌嘴打發時間。
總是秋後算賬要有個秋後算賬的意識。
不過這個人一直向着自己眼前湊啊,她都要考慮要不要一次性解決了這個人,想法剛一過,長君就樂了。屁顛屁顛樂了小半個時辰,又被人叫出來去巡邏了。
長君覺得自己挺喜歡巡邏這件事的,不止可以在軍營裡肆無忌憚的跑來跑去,雖然也沒有很肆無忌憚,不過倒是能聽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消息。
例如,昨天晚上軍營裡的雞又丟了一隻,恐怕是黃鼠狼。雞棚不遠處還有一堆雞毛呢。
再例如,何淑大小姐這兩天堵人沒有堵到亂髮了一通脾氣然後被何天漠狠狠罵了一頓。
還例如,孫按察使這兩天忙着寫彈劾稿子然後讓何不才給提提建議呢。
長君腳步一頓,樂呵了沒多久又倒回去,停了停,結果那些人又聊開了。
最近她比較關注彈劾之類的東西,主要是因爲這類的東西關係到何天漠的前途。所以何天漠急着討好孫按察使。這是自己架空何天漠的有效,不,合法途徑。所以,那個孫按察使是誰?自己要不要也上前去討好一下?
長君摸了摸下巴,揮揮手示意招呼自己跟上的人,“我只是想要尿尿。”
腦子裡忽然就想起了那個老頭來。哦,是麼?很像啊!
長君一拍大腿,可不是,看那人一臉正氣的樣子,哦,沒想到官還這麼高,還是個文官,還以爲是一個帶兵多年現在告老又再被人用的老將呢。
“喂!你尿好了沒有啊!快走了!”
長君瞥了一眼那不耐煩的領頭人一眼,“哦,我要換一個地方,這裡是上風口。”
“……你要換就快點換!磨磨唧唧!”
“哦,我這不是尿到一半,在收拾了麼?”
那邊的人默默的走開,長君動了動鼻翼,輕輕哼一聲。放在褲腰上的手放下來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衣襬。
“沒想到,灼華還有這個捉弄人的愛好。”
長君攤攤手,將頭轉過去,“啊,是嗎?”然後眯着眼對着光看那個人,“何監軍也很有捉弄人的愛好啊。”
“哦?是嗎,我哪裡,捉弄人了?”何不才從後面走出來,堪堪站在長君面前。位置站得很好,長君嬌小的身材全部被他的背影當完了,從身後完全不知何不才在幹什麼。
而長君這邊又完全是空空的,任由她自有發揮。
“如果不是我一早曉得你在這裡,只怕這一下就得給我下一個尿尿的陰影出來。以後還能不能好好尿尿了?”
“哦——那等你尿的時候我在來嚇你一下吧,然後你在試試以後還能不能好好尿尿。”
長君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渾身一抖,接着就道,“以何監軍的尿性,被我嚇一跳從而產生陰影的可能性更大啊。”
何不才看着這個小孩摸摸鼻子,白淨的臉上半點滄桑或者疲憊都沒有。
“黃鼠狼,今天晚上有燒雞吃,要來麼?”
“燒雞啊?只要是雞,黃鼠狼都會來的吧?”長君笑笑,“不過既然是專門引誘黃鼠狼的,那就算是最普通的燒雞也得好好做。對了,何監軍,給你提一個建議吧,熱一壺小酒,將黃鼠狼灌醉了,保管她跑也跑不了。”
“灼華果然是個有主意的。”何不才笑笑,和長君告別。
長君也笑笑,摸了摸鼻子從後頭繞過去。
那邊的小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看到長君慢騰騰的溜達過來,當下就怒了。領頭的小老頭直接咬碎了嘴裡的半截青草。
“灼華,你在這麼無紀律——”
“人有三急,紀律還管我尿尿啊?”
“你是撒尿還是拉屎去了啊!這麼久!”
“當然是尿尿!”長君絲毫不在意那個小老頭的粗魯話,話說入鄉隨俗,不對,在什麼樣的環境下做什麼樣的人,長君覺得自己應該扮一個更像軍人的軍人。
“紀律還要管我尿不盡麼!”
小老頭被長君噎了一下,作勢就要上來和長君幹起來。被同一個小隊的人拉住纔沒能打起來。好說歹說是讓小老頭無視長君,無視就好了。不過轉個背卻和長君聊得歡快起來。
長君莫名其妙,不過有人主動送消息上來,她還是來者不拒。於是賓主盡歡,客人離開的時候還好心給她一個解釋。
“灼華,誒,你真牛!領班你都敢惹!兄弟佩服!”
長君想,這就是人性啊。
不過這個念頭一出現就被她拋開了,然後高高興興的消化自己得到的消息。出乎意料的是俘虜那件事對整個軍營的打擊並不大,唯一有影響的就是,長君這個人吶,上頭很看重,因爲專門派了人去請長君參加審人的過程。面子夠大了。
不止如此,還有,這個人揭露了何淑和俘虜之間的愛恨情仇,明明應該被護短的何天漠好好修理一頓,結果這麼久了,半點動靜都沒有聽到。
所以,這人的本事,的確是惹得起領班的。
但是領班的不給長君好臉色看是真的。一路下來都不給長君喝口水解決尿尿問題的時間了。長君倒是無所謂,她還好,不過見到自己同一戰壕的戰友,長君還是很好心的一顆石子打中了領班的膝蓋,然後哄搶着上去將殺豬樣叫喚起來的人送到軍醫那裡去。
原地解放是不可能的,畢竟還沒有巡邏完。這對隊人馬一商量,決定先休整一下,然後繼續。至於臨時的領班麼,就,灼華好了。
看那小胳膊小腿的,怎麼看也是個能抗事的料啊。
倒不是這裡的小權利他們不想要,只是現在領班的出事了,然後又沒有人接應,無論是繼續還是中途斷掉,這一頓罰是肯定要扔上來了。
不過也沒什麼關係,有個能抗事的新領班嘛。
長君眯了眯眼,剛剛纔從腦子裡劃過的念頭再一次出現。
這就是人性啊。
然後她高高興興的接受了這個職務,帶領着這支小分隊遊遍了軍營。甚至連平時不讓去的地方,長君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闖過去了。
可憐了一路跟上來的小弟們簡直顫壞了一把小心肝。
不過怎麼說,這個罰還沒有下來,沒人敢和長君走得太近,於是長君收拾了自己的行頭,一路晃悠着去伙房要吃的。一邊晃悠着一邊想自己吃什麼的好。晚上還有一隻燒雞在等着自己呢,這裡的飯菜還是少吃點吧。
於是長君只要了一個饅頭在路邊啃着。啃着啃着,忽然發現身邊看自己的人眼神都不一樣了。她挑高了眉看着那個被自己啃了大半的饅頭,似乎在自言自語,“你說,是不是因爲吃饅頭,所以大家覺得我被人罰了?”
“沒有。”長君說出話來,吐了一口氣,然後道,“哦,可能有,然後那些人經過深思熟慮,所以決定以後再也不和我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