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長君也不好在繼續多問,含糊這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在心裡嘀咕這個何明到底是什麼來頭。
翻來覆去一想,反正不關自己的事情,好奇心得不到滿足也不至於打破砂鍋問到底。
這裡才和何不才拜別,齊陽就找來了。果然是連半個饅頭都沒有拿到。
“哦,連半個饅頭都沒有了啊。這何天漠還真是窮。”
“倒不是沒有饅頭,昨天剩下的饅頭還有,不過全部都餿了。”
長君點頭,卻在原地打圈圈,沒有走的打算,齊陽一愣,問,“怎麼了?生氣了?”
“哦,沒有。”長君擡起頭看了看齊陽,眯起眼眸笑,“該生氣的不是我。剛剛我打了何淑一拳,何淑倒下了。”
“……”
無論何天漠以什麼理由來請人,長君都沒有半點聽進去的,看着眼前的人嘰嘰呱呱,卻思維走神。
“走吧。”等人嘰嘰呱呱完了之後,長君張張嘴,沒有反對。
齊陽原本想跟着長君一道前去,不過長君對他眨眨眼。齊陽就站住了腳步,看到小孩走遠,才轉過身。也沒有報備,硬生生憑藉着魏明奇的令牌出了軍營。
何天漠聽到人稟報的時候只是笑笑,讓人將長君放了進去。
小孩眼眸一掃,就看出了那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一副忙碌樣子的人其實沒有看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她一向聰明,對何天漠的想法也摸得挺準,但這也是她第一次接近官場風雲。自然是先明哲保身的好。試水什麼的,淺嘗輒止就好了。
於是她規規矩矩的一臉不好看,十分剛毅的站在那裡,明顯表現出了對剛纔事情的介懷的不滿意。
“本帥公務繁忙,還請灼華公子多多擔待。”何天漠坐在主位,對着長君一伸手,示意她坐下來。
長君也不扭捏,既然在外頭都已經站了這麼久了,此刻讓自己坐着那自己就坐着吧。
結果反正都是一樣的。
於是乾巴巴的坐了大概一刻鐘的功夫,對方終於開口說話了,“聽說今天早上公子和舍妹發生了一點衝突?”
“不算吧。”長君臉色露出一絲不自然,但明顯不是因爲心虛,而是因爲不耐煩,“那原本就是我的琴——說起來,大人的確該管管令妹了。”
長君說得很不客氣,直接表現出一股我立了軍功,你耐我何的氣質來。那番模樣和之前在城門口出現的情況沒有半點違和感。
何天漠眼裡閃過一絲譏諷,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哦?不知道,原來灼華公子還有彈琴這等附庸風雅的趣味。”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總是殺人有什麼樂趣。”長君笑笑,她體格嬌小,自然無法做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放,所以她也沒有想過表現那種豪放,而是體現了一種風流和瀟灑。
這兩個形象和她原本給人的目中無人相輔相成,倒真的是有幾番胸無城府,目不識丁,卻愛用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裝門面的韻味。
長君想,這是一門藝術。於是她更加肆無忌憚,“彈琴講究一個心平氣和,只怕,是表現不出這把好琴的韻味了。”
損何淑的面子就是下何天漠的臉。何天漠冷笑一聲,卻和長君談到其他事情上去,沒有和長君意料中的一樣,反倒是沉住了氣麼。
長君離開之後,找了一圈,聽到些關於齊陽的傳聞。大意就是他不服從管教,目中無人,仗着將軍令就橫行霸道,現在更是揚長而去,視軍規於無物。
於是何天漠很生氣,下了死令。下一個再犯軍規的人,絕不姑息。
哦,在這裡等着自己。是一定要給那個沒有腦子的何淑出氣的。長君想,無論她想不想,這個第二個觸犯軍規的人,一定是自己。
何天漠將自己想象得太簡單,就算聽到了傳聞曉得自己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蠢貨,卻也不認爲自己城府真的很深。
如果沒有點底牌,只怕自己這一次是真的不死也要脫一層皮了。
自己沒有底牌麼?怎麼可能。但是就算有,也不是在這裡用的。簡直是暴殄天物。
長君半點沒有爲自己的以後擔憂,該吃吃該玩玩該鬧鬧。沒有吃的就鬧,沒有玩的就鬧,沒有鬧的還是找鬧的來鬧。原本這裡的人有一半是中南的朝廷的軍隊,對何天漠就沒有什麼忠臣之心,長君一蹦躂,簡直讓人樂開了花。
他們來這裡不是爲了欣賞風景的,現在卻在這個個小地方拘着連敵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別提心裡有多憋屈了。可是自己是小兵,沒有辦法去扭動大官的大腿。只能一邊不耐煩着,一邊順從着。
長君一出來,這股不服管教的風就吹得更厲害了。奈何要被人拿來殺的雞一直跑得遠遠的,雖然是領頭搗亂的人,卻從來沒有被抓住什麼中要的把柄。如果是一頂擾亂軍心的帽子扣下來,卻也被人安安全全的躲了過去,還熱得自己一身騷。
這個事情就不能怪長君了,讓何天漠惹一身騷的人是何不才。何不才幾道軍諫送回朝廷去,雖然被攔下了大部分,送上去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然而還是讓人帶了口頭傳話讓何天漠安生點。
何天漠強忍着一腔怒火沒地方發泄,長君又時不時的在他面前晃悠。生怕自己注意不到的模樣。軍規的漏洞簡直百出,長君又時時謹記自己的行爲,沒有越過雷池半步。
好幾次何天漠都被氣得咬牙卻不能說什麼。只想等抓住了這個泥鰍一樣的人,定要他生不如死。
長君在這裡瀟灑了兩天,就接到了齊陽的信。信能送到手上的確是一件難事,幾乎讓長君看到來人受寵若驚。
簡沉吟和簡沉淮果然是好樣的。就算換了主帥,換了十之七八的小兵,也依舊有人員滲透在裡頭。不過當長君看到信箋的時候就不太高興了。
雖然,是傳來了消息,卻是完全沒有關係的,或者說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了。在一看日期,竟然是十天之前的。正是長君十天之前不知道想知道的,掛帥前來的人是誰。
嗯,何天漠。好的,我知道了。
長君又晃悠了兩圈,卻見一小麻雀一直跟着自己,微微一笑。這麻雀選的,還真是大衆啊。大衆到除了小孩,幾乎不會有人感興趣的麻雀正撲騰着很快落到了長君面前的地面上,歪着小腦袋似乎在想眼前的人是誰。
長君盯着那雙閃爍的黑眼睛,一下子撲騰上去將麻雀抓在了手心裡。往來的人一瞧,要麼打趣,要麼鄙夷。
接下麻雀腳上抓着的東西,長君逗弄着它,鼓囊着這裡是亂世,這裡不太平,這裡沒有東西吃,你快去一個有吃的的地方,將自己給養得胖胖的吧。
然後放飛了它。
回到那些好心的小兵爲了自己而輾轉反側出來的一個小帳篷裡,長君抽出那方卡在手指縫隙間的字條出來。
空白的小字條小到可以不計,長君點燃一根蠟燭,將字條在火上一過,只見上面顯示出字跡來,“怒,爭,殺”
怒,恐怕是魏明奇對何天漠的態度,憤怒他的做法,憤怒他們將魏明奇的士兵不當士兵人命不當人命。
爭,應當是魏明奇要做的事情和自己要做的事情了。要將這個主權給爭取回來。一般派來的人員代表的是朝廷,常年在邊界的武將就算脾氣暴躁,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又如何,主權在後來人手裡。
這很不好啊。魏明奇應當對這個主權沒有什麼看法,也不想阻止何天漠升官發財,但是如果是建立在無辜人命和南蠻破國之恥上的道路,那麼這個主權他是非爭不可了。
至於長君,爭,也就是說,不要維繫那一絲臉面了。不過長君可不想明着來,還是暗中給人使絆子,放軟釘子最好了。
殺,代表了魏明奇的計劃。當然,不是針對何天漠的,而是魏明奇對南蠻的攻略,就是直接打上去。
長君捂着臉,有些想不通,手上一鬆,那張字條就落到了火上片刻就燒捲了然後化爲淡淡黑色的灰燼。
劉曦光在前線上,他是個聰明人。魏明奇一直在第一戰場,領過的軍打過的仗不曉得有多少,經驗足以甩自己八條街。齊陽和齊寒雖然對這一塊不傷心,但也絕對不是傻子。何明這個副都統很合格,還指揮人作戰,論實戰經驗也比自己不知道豐富到哪裡去了。
所以,拿着不足五百的人去硬拼虎口鬼關那個易守難攻的,敵人兵力至少上了十萬的地方,確定不是魏明奇腦子壞了。
長君正想着,外頭又鬧騰起來。不用想也知道是何淑。
何淑是在當天下午就醒過來的,長君下手又沒有使勁,自然沒有傷得太嚴重。但是女孩臉很重要,等何淑反應過來自己毀容之後,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到了長君面前,長長的指甲差點就刮到了長君的臉上去。
長君忍了忍,將扇她一巴掌的衝動忍下來,挑着嘴打擊她,“哎喲,這是哪裡來的醜八怪啊!哎喲,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