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和之前的事情比起來,這件事對諸葛曄來說是一件小事。畢竟和自己的小妾要殺害自己的女兒相比,只是趕走了一個丞相府裡學習的人,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在那丫鬟磕磕碰碰的說了關於怎麼誣陷劉曦光以及怎麼栽贓到長君頭上的事情之後,在場的許多人心裡便是這樣的一個想法。更甚是覺得長君走了一步爛棋。
但是諸葛曄卻是忽然暴怒起來,質問,“夜鶯,你到底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朕!”
是了,這纔是長君想要的造成的結果。夜鶯只一個勁的磕頭,好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說了一句,“不敢在欺瞞陛下!”
這一聲感天動地催人淚下,但是可惜諸葛曄已經不在相信夜鶯了。對着夜鶯冷哼一聲然後看着長君,示意長君繼續說下去。衆人中有些腦袋思路清晰的陡然反應過來,這是在欲揚先抑啊!通過這個欺瞞的事情讓諸葛曄的怒氣達到頂峰,接下來回發生的事情纔是重頭戲啊。
大多數便豎起了耳朵開始認真聽。
長君看着夜鶯,眼眸裡冷光一閃,打破了夜鶯原本所有的希望。只見長君將兩個潔白的瓷瓶拿出來,放在了祭祀的面前。祭祀看着那瓷瓶,又看了看長君。
祭祀不喜歡長君。他認爲在這樣的一個莊嚴的祭祖大典上,竟然任由一個女孩子在這裡威風八面,簡直就是讓人掩面掃地的事情。但是看着就連皇帝都將視線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來,這才皺了皺眉將瓷瓶拿起來放在鼻下輕輕的嗅了嗅。
臉上的神情有些奇怪,面對着衆人的凝望這才道,“這是玉消粉。”
原來是玉消粉啊。
長君恍然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當年和自己的二哥在一起發現這東西的時候,自己還並不認識這個東西,但是二哥的確是說出來了這個東西是什麼的。現在再一次在別人的嘴裡聽到這個名字,頓時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童年被人說是克母的時候。冰冷的感覺讓人生生大了一個寒戰。
“這是從夜鶯的耳房裡找到的東西,現在應該還在那裡的,當年父皇封了那個院子,又派人守着。夜鶯一個人沒有武力進不去,想必證據還留在那裡的。”
長君說完之後彷彿抽光了渾身的所有力氣一樣。嘆了口氣,“聽二皇兄說是因爲母后生了本宮之後大出血止不住這才——而這玉消粉的能力,父皇應該是清楚的。”
“賤人!”諸葛曄奪過玉消粉甩在了夜鶯的身上,夜鶯一聲尖叫,又立刻冷靜下來對着諸葛曄磕頭。這件事她知道是到死都不能認的。如果認了的話,自己肯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諸葛曄對平氏的感情在這麼多年裡已經讓夜鶯深刻的體會到了,不管是在對待與平氏長相頗有幾分相似的諸葛長君時候的態度還是這麼多年來爲平氏守身如玉的形象,幾乎讓人感到心驚。
而作爲一個爲他生下了兒子諸葛真的小妾,竟然連一點地位都沒有的,只有諸葛真纔算是有一點點的低位。然而諸葛真的存在又是諸葛曄背叛平氏的最大證明,無論諸葛曄想要怎麼對待自己的這個庶子一視同仁,但是諸葛真的身份在這裡,諸葛真的這個梗在這裡,諸葛曄到底無法對諸葛真好好對待的。
是啊,其實這件事,只要夜鶯打死不認的話,長君等人除了拿出來這個所謂的玉消粉,是無法給夜鶯定罪的。但是長君又怎麼可能給自己創造這麼大的一個能夠讓人逃走鑽的漏洞呢?
而這一次,長君甚至不是帶來了人質,而是帶來了一個太醫。
“玉消粉除了讓人死去,還能夠帶來不孕。夜鶯,相比在這件事上,你是不知道的吧?”
長君幽幽的嘆氣,夜鶯卻是忽然渾身僵硬。在場的人也都是如同在那一瞬間被一道驚雷給批中了一樣。
“而玉消粉,又有一種有些奇特的副作用,這還是最近的時候,李太醫發現的。”長君話語很是緩慢的說出了這樣的話,在話語剛剛落下的那一刻,眼眸陡然一凝,彷彿在那一瞬間迸發出了要吃人的光彩來,“動手!”
幾人立刻上前來抓住了夜鶯亂搬動的手腳,固定在地上,不知道是誰噌的一聲抽出一把鋥亮的刀,一刀下去。在夜鶯尖銳的喊叫聲中,一隻手臂在地上滾了兩圈,撒了滿地的鮮血。
在場的人就算是有些男子,也不免惡俗的皺起了自己的眉頭,不忍心直接去看。但是有些能夠看的,卻在看到的一瞬間指出了自己的疑惑,“快看吶,那血竟然呈現出一種玉質的光彩!”
衆人這才發現,那血跡竟然的確是有些玉質的顏色,深沉一點的地方更是直接就凝固成了一塊血玉。
夜鶯此刻已經痛到無法說話了,只啊啊啊啊的叫着。長君看着那鮮血淋漓的手臂,對着李太醫點頭。
“經過我們太醫院的調查認證。少量的玉消粉不止能夠讓人不孕,而且還會留在人體內逐漸改變人的血液以及骨骼。讓人的骨骼變得十分的酥脆甚至出現玉色的光澤。而那些玉色越是嚴重的人,說明玉消粉在其體內也是埋藏的越發久。”
夜鶯面色全無,只看着不遠處自己的手臂,此刻已經有些精神錯亂了。要哇哇的開口說話,但是卻被人堵住了嘴。
諸葛曄擡起頭來,瞠目欲裂,“你還有什麼話說?如果你沒有動這東西,又怎麼會被這東西殘留在體內這麼久?慧兒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
夜鶯哭着搖頭,一個勁的搖頭。心裡更是止不住的害怕。沒有想到一朝之內竟然會被全盤抖落出來,而更加讓人想不到的就是這個玉消粉的後遺症,竟然如此的讓人覺得神奇。
但是現在除了自己,還有一個人也是危險的。並且更加危險。
有些心思活絡的人已經將目光轉移到了諸葛真的身上去,晦澀不明。難怪二皇子和大皇子不喜歡這個人啊,原來是因爲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親人,身體裡流着的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骯髒的血脈。
於是立刻就有士兵前來將諸葛真也給抓住了,強迫他跪下。而諸葛真彷彿是一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也的結果了一樣,既不反抗,臉上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從一開始看着自己的母親被人抓住瞭然後砍掉手臂到現在自己也被人壓着跪下來,人們驚悚的發現,這個孩子臉上的表情斑點都沒有發生過變化,全部都是,沒有表情。
讓人覺得驚悚至於,那邊夜鶯總算是找到機會掙脫了那人的手開口道,“皇上!真兒是你的孩子啊!真的是你的孩子啊!”
“我不是。”
夜鶯陡然安靜,剛剛開始戰線出來的議論也是陡然安靜,看着那個一臉平靜的小孩子。這個孩子纔不過剛剛九歲,是一個已經開始抽條的孩子了。雖然算不上俊俏,但是卻也已經可以看出少年的青秀模樣。
長君看着諸葛真,諸葛曄也看着諸葛真。
諸葛曄覺得有些疲憊,對着士兵揮手,“押下去。”
只要進了牢房,還能夠等到活着出來的一天嗎?
長君看着兩人被押下去的背影,轉過身來看着自己的父親,重重的跪了下去。在外人的面前,卻只以爲她是跪在了自己母親的排位前方。
畢竟另外一邊的諸葛軒和諸葛凌雲已經跪下了。諸葛軒對着平氏的牌位咳了三個響頭,“母后,兒臣終於將當年害你之人給繩之於法了!”
長君全程注意着自己的父親的動作,然後得出結論,自己的父親很不好。而這樣的強烈的預測,在祭祖大典結束之後不過三天的時候就得到了證實。
總管大人再一次的過來請長君去了諸葛曄的休息的地方。
不過短短三天時間沒有見面,諸葛曄彷彿又在那一瞬間老去了十多歲一樣。頭髮變得花白,一雙眼神都變得渾濁了。
見到長君的那一瞬間,長君清楚的看見自己的這個一向冷硬強勢的父親哭了。而且哭的像個小孩。
“長君,你知道嗎?你和你的母親很像。”諸葛曄開口的聲音有些哽咽,但是卻平靜,彷彿是在說着別人的故事一樣。
長君心裡難受,點頭,“知道的。”
“是我沒用,長君,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覺得我這個父親沒用?這麼多年了,竟然連你的母親是死於非命這樣的事情都沒有查出來,這麼久了,竟然都沒有辦法告慰你母親的在天之靈。還要等到你們幾個孩子自己動手找到仇人。”
說到這裡,諸葛曄彷彿有些累了,一雙眼眸卻忽然就迸發出光彩,犀利,又讓人覺得膽寒,“還未這個賤人養了九年的賤種!”
賤種兩個字讓長君渾身都抖了兩抖,這才瑟瑟的開口道,“父親,孩子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