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央和長君到達前廳的時候已經是準備開飯的時候了,長君撲到自己的父親身邊,平素央就到了她自己的父親身邊。然後又是賠禮又是道歉,一番零零碎碎的事情下來,才分別落了座。
這不是在長君自己的家裡,所謂男女七歲不同席,十歲不同桌,自然不是想諸葛曄在家裡吃飯一樣大家都安安生生的坐在一起吃飯。隨後平素央就帶着長君前往了女眷那一桌。長君左右看了看,最後決定和平素央坐。
一頓飯吃得陰陽怪氣的,例如平家的六小姐平茹雅就在平素央一上桌的時候就道,“還是三姐姐有架子,不愧是皇帝親封的三品女夫子,竟然連吃飯都要姐妹們一番好等。”
平素央只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沒說話,長君卻是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角開口道,“哦,畢竟三小姐的確是有這本事。六表妹若是不服氣也大可讓別人等等你。”
平茹雅氣得臉色一白,平素央再如何沒有本事,的確是能夠讓別人等一等的。可是自己呢?自己什麼都不是,如果自己讓人等吃飯那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於是她不說話了,長君也不說話了。平素央接着眼光又掃了長君一眼大意就是何必在意這些跳蚤怎麼鬧騰,你自己吃你的就是了。
長君哼哼一聲,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平茹雅以爲長君是在哼自己,臉色更加難看起來。這一次不光是平茹雅,就是大舅母也不甚高興了。輕輕的一放筷子,竟然在瓷碗上磕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在這個安靜的飯廳有些突兀。隔着屏風的那邊,男子席桌上正清清淡淡的聊着天,倒是沒有聽到女桌這邊的動靜。長君聽到聲音卻也沒有放筷子,也沒有擡頭,反倒是更加放肆的捻了一塊涼拌的茄子到嘴裡去,吃的稀里嘩啦。
大舅母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郡主難道不知道,食不言寢不語這個禮儀?丞相府不知是怎麼在教導這個小姐,你娘也不知道是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女兒來的。”更別說發出這樣的聲音惹人討厭。
“娘,你別怪灼華表姐了,她就是個鄉野丫頭,纔回來丞相府多久?哪裡曉得那些小姐的套路?”平茹雅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拿着手遮住自己的嘴,眼眸裡閃着輕蔑的光芒。
長君無辜的眨眨眼,“我的確就是個鄉野丫頭——不過就算我是個鄉野丫頭現在也是二品郡主,在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說到後半句已經是帶着一種上位者的蔑視了,威壓一出來直接就壓到了平茹雅身上去,將人打壓的臉色發白。
“所謂食不言寢不語,我一個鄉野丫頭不知禮數,難道你平府就做的很好?”長君意有所指,反正開口的不只是自己一個人。大舅母唰的就沉下了臉色來。重重的冷哼一聲。
“我作爲一個長輩難道還說不得你一個小輩?”
“長輩?你莫不是太擡舉自己了,平妻而已,真當自己是盤菜了?”長君看了看面前的菜色,然後也決定不再動筷子了。
仙錦國在對待妻妾這方面,要求嚴格,一直是一妻的制度。而如果哪家的姨娘被擡上來做了正式太太,別說那個姨娘,就是那家人都會被瞧不起。如果是一開始就是以平妻的身份,那也是一件掉面子的事情,對外甚至不敢自稱是長輩的。
“反了反了!我還訓你不得了!”大舅母臉色漲紅,竟然尖聲叫了出來。
長君眯了眯眼睛,曉得那邊也注意到這裡的動靜了,“我是二品郡主,你還什麼品級都沒有,我聽你一言是尊重,不聽也是理所應當,請問,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本郡主?哦?難道說,你是在藐視皇權,蔑視國規?大、舅、母!”
大舅母差點掀桌子,直接就指着長君的腦門罵道,“你這個小雜種!你娘那個賤人是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忤逆的東西來了!”
諸葛曄和諸葛軒諸葛凌雲同時用力的將象牙的筷子磕在了碗上,三聲清脆的聲響,坐在同一桌的大舅舅等人下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裡止不住的罵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長君卻是很平靜,眼眸眯起來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我娘生前是一品浩命夫人,大舅母,我要求你給她道歉——還有,你確定你不收回你的爪子?”
大舅母咕嘟了一聲口水,有些色厲內茬,“你個小蹄子,敢這麼和長輩說話!”
“大哥家的好媳婦。”
諸葛曄這樣說着,話音才落下,那邊就想起了大舅母一聲殺豬一樣的慘叫,還有長君一聲淡淡的聲音。長君的聲音不高,應該是被掩蓋下去的,此刻卻異常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既然你覺得你的爪子多餘了,我就幫你擰了吧。”
然後纔是女眷的尖叫聲和慌亂的叫罵聲,平家的幾個男子實在是坐不住了,當下就站起來到屏風那邊去,只有諸葛家的男兒穩坐如山。
屏風那邊的情況也相差不多,長君穩坐如山,平素央站在她身邊,而夜鶯和幾個姑娘一起在顧弄那個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指尖叫痛哭的大舅母。而懷有身孕的大嫂此刻就傻愣愣的站着,顯然是還沒有回過神來。
男人們安頓了那邊,在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長君和平素央的身影。走出了屏風一看,果然是在外頭好好的坐着的。
不過那些菜色卻是半點沒有動過的。大舅舅心中一凜,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諸葛曄卻是先一步開口了,“我原先還不知道原來在大哥和岳父岳母心中,我們一家原來是這樣一個存在,也罷也罷,既然平家不歡迎我們,我們走就是。告辭!”
說罷,就帶着自己的人一起離開。六小姐一把拉住自己的父親,“爹,不能讓灼華就這麼走了,孃的傷勢——”
“曄弟請留步!”
“哦,我倒是想起來了,華兒,你在這裡受了這麼多的委屈,爲父還沒有爲你討教回來!”
這話自然指的就是剛纔大舅母一番話,又是賤人又是東西又是小蹄子這樣的混賬話,諸葛曄心中的怒氣已經很重了,這番話說出來的時候就帶上了很重的戾氣,長君也停下腳步,微微側着身子向後看去,“父親說的是呢。”
大舅舅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麼了,不過諸葛曄這條路一斷,他們平家在仕途上的路就不好走了,只怕平府的輝煌也過去了。於是他當機立斷,反手給了自己最小的女兒一個巴掌,將六小姐平茹雅一巴掌揮在了地上。
平輕語輕輕笑一聲,她是三房的女兒,自然是巴不得大房和二房倒黴的,此刻正是幸災樂禍的時候,於是對着長君的背影福了福,“三表姐受了委屈自然應當要討教回來。”
平茹雅被打的懵了,那一下可不是鬧着玩的,此刻正是趴在了地上捂着臉,在提起頭的時候可以看到那半邊臉都腫了起來,嘴角還帶上了血跡。
“父親你打我!父親你竟然唔唔唔!”大舅舅眼疾手快讓平茹雅的丫鬟將平茹雅的嘴給捂住了,然後順帶瞪了平輕語一眼。平輕語卻是笑笑,然後又縮了回去,反正大房和三房不和已經是多年的老毛病了。連帶着現在的十二三歲的小孩子都受不了被污染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女兒受了委屈到是沒有什麼的,可憐我孃親,竟然被一個無名無分的人給這樣罵,當真是——當我們諸葛家沒人。”長君前半句說的委委屈屈的,後半句忽然就鏗鏘起來,將大舅舅的話再一次噎住。
大舅舅已經不敢在攔着這些人離開了,然後在一看,自己的女兒竟然也要跟着離開,當下就冷喝出了聲來,“平素央你做什麼!”
平素央淡淡的瞥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一眼,然後道,“不做什麼。”
“你給我回來!成天不落家門,成什麼樣體統!”
“真是還有體統的平家啊!”長君感嘆一聲,然後親親熱熱的拉着平素央,“我和這樣有體統的人家反衝,三表姐,我和你親,你也和這樣的人家反衝是吧。哎呀,還好有你做個伴喲!”長君笑嘻嘻的,拉着平素央就往外走,“我看這樣的體統人家我還是以後別再來了,當心再被瘋狗咬一口喲!”
諸葛曄知道長君是在趕時間,也沒有想要真的和平家在這個時候計較什麼。反正有的是時間計較,於是也不在多言,拉着自己的小兒子也離開了。
諸葛凌雲帶着自己的女兒和妻子一同離開,諸葛軒卻是最後走的,側着身子看了看身後的一羣人,冷冷的一笑,“我今天倒是長見識了啊。”
然後一甩衣袖毫不留情的離開。
長君趕時間是一回事,不過找麻煩又是一回事。現在她沒有精力和平家找麻煩,但是不代表平素央沒有精力。以前她在平府施展不開都能做的很好,現在在平府之外,更加是如魚得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