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沉吟看着這一幕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揮揮手讓昨元走遠一點,這邊有和園提着的燈籠就夠了,“我是瞧着好看才圍着你轉轉,順帶告訴你一聲,你要的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這些年來哥哥也收集了不少珍奇珠寶,我尋思着你是捨不得的,就精挑細選了一番。一套和田白玉的文房四寶。合着你也不是送給什麼同輩的人,這麼也不算掉面子。”
長君一愣,問道,“怎麼不是送給同輩的人了,素央姐到是和我說過了,平家這一輩的女孩就有七八個,男孩到是少些,只有兩個,還都是庶出。合着我就送一套文房四寶?”
簡沉吟眨巴眨巴眼眼,“我以爲你只用送給素央姐就好了!虧我選的那套東西看起來不值錢卻是個內裡有貨的東西!哎呀,得重新選選了。”
“……”合着自己看起來就是這麼摳門的一個人?長君對着簡沉吟做了一個鬼臉,然後走了,“那沉吟姐姐記得多準備一些,指不定明天要見到怎麼樣的事情和怎麼樣的人呢。”
簡沉吟笑笑,揮手錶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就下去琢磨了,難怪長君要交給自己來,原來是這些東西實在是有些多,還是在是有些費神。原本就不是什麼好親戚,現在卻要做做表面的樣子,想想也是有些牙疼。
“小姐你慢些走,當心地下溼滑。”和園自長君離開簡沉吟之後就走上前來兩步,舉着燈籠將長君面前的雪地也一同照亮。長君看着小孩凍得青紅的小手,想告訴她其實自己夜視的能力和白天差不多。不過看着小孩這麼賣力的模樣最後還是收回了這句話。
“哦,我沒事,你纔是要小心些。”長君頭也不回,對着和園一本正經的囑咐道。和園被感動到,一路上都拿着感激的眼神看着長君,就差將她心裡要說的話說出來了。是以她原本就不怎麼好的眼神一直沒有放在地上,平白摔了兩個跟頭。長君給她接住了,甚至那眼神有些變本加厲的味道。
“三妹妹來了?”
長君聞言擡頭,看見了前廳的院子里正站着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自己的家人還沒有這麼叫自己的,長君有些陌生,看清了人才發現這個是自己的大嫂子平笑柳。
平笑柳的排場就比長君大了不知道多少。一般長君這樣的,諸葛曄這個的大官人家,家裡的編制是一定的,不只是爲了過得更好有人伺候,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這麼比較起來長君身邊就一個丫鬟,不知道落了多大的下乘。
那邊,平笑柳牽着自己的女兒,懷裡抱着一個暖爐,一身厚厚的絨裘大衣,外頭還有一件灰白的大氅。一人給她擡着手,一人撐着傘,粗粗看去,隨行的婆子媽子和小丫鬟就有十來個。長君想,這是孕婦的特權。不是因爲其他的原因。
諸葛玲兒也見到了長君,笑嘻嘻的就叫了一聲姑姑。平笑柳在一邊笑着呵斥她,沒規矩,和女夫子都學了些什麼,忘到爪哇國去了麼。
長君看着大嫂一副溫順的樣子,卻連批評自己的女兒都要順帶損一損長君和平素央,眼眸微微一閃。不過沒有說什麼。
和園卻是看見平笑柳那邊的情況有些難受,自己要給小姐提燈籠,不曾想走着走着就有些飄雪,雖然小,但是也把自己小姐的頭髮給浸潤了一些。實在是有些失職。於是她心裡就有些十分的委屈,看着長君的熱烈的眼神就變得有些愧疚起來。
長君自然是感受到的,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大嫂。”長君的禮儀是空惜靈親自教導的,後來又給請了專門的嬤嬤,只要她願意是能夠特別標準的,所以這個時候她微微一蹲身子,垂下的腦袋和大廳裡的火光相呼應成一個讓人挑剔不出來的弧度。
長君行了一禮,快步走上前去,從懷裡摸出一把小瓜子塞到諸葛玲兒手上去,“姑姑也不是讓你白叫的。聽說你前陣子做錯了事情被沒收了這些碎嘴的小零食,姑姑專門給你出門的時候抓了一點。快快回去以後藏好了,不要又被收了。”
諸葛玲兒忙不迭點頭,長君笑得開懷,站起身來和平笑柳對視。
“三妹妹真真是疼愛玲兒,可莫要把這小潑猴子給寵壞了。”平笑柳說着,溫潤的看了諸葛玲兒一眼,擡起手揉了揉小孩的腦袋,“你這丫頭,就惦記着吃了,連孃親都要放手,日後指不定被哪些混賬用些小吃就哄走了。”
這話說的,長君有些生氣了。
“橫豎玲兒有大嫂這麼個明事理的孃親在,兩眼放光的,哪裡讓玲兒就被混賬哄走了。”
長君想這個大嫂還真是厲害,先錢指桑罵槐還不夠,現在還要接着罵。自己不過說她那個時候因爲給玲兒請了女夫子的事情沒收了玲兒的零食這件事,結果就被罵了混賬和外人。長君自然不願意就這麼被罵,指着平笑柳說明事理。哪個明事理的孃親做到她這個樣子了?放任自己的女兒不管,現在還要裝作大尾巴狼。
不過長君好歹沒有罵得難聽,這也是自己的大嫂,是進了一家門的人,尤其是現在還有了孩子,雖然也許應該可能有些不太愉快,不過誰讓大哥喜歡。自己也不太好抹了大哥的面子。
大哥是個曉得事情的,等他曉得自己這是在隱忍退讓之後就管管自己的媳婦,如果以後還是這麼口無遮攔,長君不介意讓人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的潑辣,也不介意這個大嫂是不是還懷着這個府裡的可能的長孫。
門前鬧得不甚愉快,場面有些僵硬。長君眯着眼睛,她是一直皮厚的,無所謂的招呼了和園就進去了。臨走的時候還和諸葛玲兒揮了揮手。諸葛玲兒見長君進去了,便也拉了拉自己孃親的衣服,“娘,我們也進去吧,外頭好生冷啊,凍壞了弟弟就不好了。”
“說的什麼混賬話。”平笑柳瞪了諸葛玲兒一眼,輕聲呵斥了一句,不過還是拉着諸葛玲兒進來了。長君在前頭聽得仔細,算是曉得爲什麼這個親孃這麼不待見自己的生生骨肉了。合着就是因爲諸葛玲兒是一個女兒啊。
她別了彆嘴,覺得自己的孃親當年在知道自己生了一個女兒的時候肯定也是很開心的。不過可惜了那些她親手做的女兒家的小衣服小肚兜之類的,沒有機會親自給自己的女兒穿上,沒有機會親眼看到自己的女兒穿着滿地亂傳,也沒有機會親耳聽到自己的女兒叫她一聲孃親。
實在是可惜。
進了門,過了屏風纔看到坐在裡頭的夜鶯。夜鶯是當年隨着長君的孃親嫁過來的陪嫁,現在又是一門姨娘,雖然實在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諸葛曄甚至只是提拔上來的,不是關明正大擡起來的,身份就落了下乘。不過現在也是這個府裡的唯一的女主人,掌管着大大小小諸多事宜。何況是現在這個情況,自然是在這裡的。
夜鶯身邊坐着的就是諸葛真。諸葛真一張小臉沒有半點表情,看着十分的嚴肅和木木的,不過卻有些少年人裝成熟的喜感,長君對這個四弟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惡感的,唯二的惡感就是這事夜鶯的骨血和這個四弟十分的不簡單。
但是誰又是簡單的人呢。
平笑柳倒是十分的恭順,對着夜鶯福了福。其實這實在是沒有什麼必要的,她是明媒正娶的大少夫人,夜鶯是公公一個不上臺面的小妾,論理來說,夜鶯是丫鬟平笑柳是主子,所以應當是夜鶯給平笑柳行禮纔是。
平笑柳這般做,不過是讓長君難做罷了。不過長君實在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尤其是在這樣的一個對自己不友好自己也不喜歡的人面前。於是她沒事人一樣從兩人中間過去,生生讓夜鶯臉上的笑容僵在了那裡。連平笑柳臉上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了。
“四弟,”長君走到自己四弟弟面前,看着這個年少老成的孩子,諸葛玲兒也走過來,對着諸葛真脆生生的叫了一聲小叔叔。
長君對諸葛玲兒的反應有些奇異的感覺。然後想到應該是大哥諸葛凌雲教導的。諸葛凌雲又不是一個不記仇的,當時夜鶯強加硬塞給了自己一個妻子,實在是讓人覺得心頭惱火。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夜鶯算是哪門子的傢伙竟然在自己的婚事上指手畫腳。
長君心裡樂呵呵的笑着,然後也抓了一把瓜子出來放在諸葛真面前,“四弟你別如此冷冰冰的,我們身體裡好歹流着同一個父親的血,。既然是過年又不是做學問,你也笑笑好吧?三姐姐給你也準備了一些瓜子,和玲兒一樣的。你們兩個我一份也沒有少。”
諸葛真瞧着那把似乎帶着長君體溫的瓜子,焦黃清香。似乎想要咧着嘴角笑笑,忽然瞥見了長君期待的眼眸,愣是什麼表情都沒有了,只是冷冰冰道,“多謝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