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軒一愣,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妹妹這麼有決斷。他甚至以爲她只是腦子一時發熱的想法,現在看來,就算是她腦子一時發熱的想法,未嘗沒有在腦海裡先勾勒出一幅長遠的圖景出來。
他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妹妹的腦袋,所謂能者多勞,其實也是他這個做哥哥的沒用。諸葛軒臉上的表情溫柔下來,帶着一點無法言說的鼓勵情緒上來,“灼華,放手去做吧,二哥一直支持你。”
長君聞言,先是一愣,接着就笑起來,也不去管自己頭上那隻手了。有着人支持自己呢,這個人是自己的二哥。自己的親哥哥。除了他,還會有平素央也支持自己,齊陽齊寒也支持自己,劉——
她驀地瞪大了眼,哎呀,將這個人給忘了。於是她飛快的轉身就要跑開,對着自己的二哥揮揮手,“二哥,我出去一次,很快就回來——!”
諸葛軒笑笑,自己的這個妹妹,竟然還是這麼大大咧咧的呢。
長君第一個要找的自然是在剛纔開始就不知道爲了迴避自己躲到哪裡去了的平素央。要告訴平素央自己的父親已經開始動搖了,就算沒有什麼太完善的準備,這場硬仗也是要打的,否則等越來越多的人反應過來,要分一杯羹的人越來越多,自己能夠收攬到的人就越少了啊。現在還有很多人持觀望態度,這很好,這是一個時機,但是也保不準有沒有頭腦很清醒,同樣很會把握時機的人已經冒出了這麼一些苗頭。自家二哥這樣的一個可以算得上是紈絝的人都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被自己說服,怕是這個念頭在他心裡頭是有些冒泡不過沒有成行的。
長君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至少等她將平素央找到的時候,平素央手裡已經拿着一封信件了。齊陽寄過來的。
長君一愣,看着平素央淡然的面龐什麼都看不出來,但是她直覺這個不是什麼好消息。不過現在也的確沒有那麼多時間給她猶豫了,打開來一看。竟然是兩個消息。一個是關於西北暴民的事情,一個則是關於懷南的事情。
西北是中南和西域相接的中間地帶,被中南和西域這麼合作的看着,已經有好些人眼饞了起來,竟然在鼓動暴民流民造反獨立。這不是小事。西北海拔很高,盆地山脈,雖然有些荒涼,但是那裡產出的棉花品質最高,產量最大,而且竟然還有煤炭。那種東西簡直讓人眼紅。不過礙於那邊的環境比較艱險這麼多年來纔沒有被大規模的開發,但是已經開始有中南和懷南的人移民過去了。而且除此之外,那裡和上西相連,上西是一片草原,養的牛羊肥美,駿馬雄壯,每一年朝堂都要向上西征收不下五千匹彪馬,偶爾還能得一兩匹正宗血統的汗血馬兒。其他地方的馬兒卻遠不如那邊的雄壯,就是要給驢子配種都是挑選的上西寶馬。
上西和西北的交情很好,如果西北要獨立,多半會慫恿上西一起。畢竟兩個盟友一起纔好在自己剛剛獨立的時候不被其他國家吞併掉。上西接着塞外,那邊也是十分的不太平,上西一直被塞外威脅着生存和土地的安全,如果真的要獨立,西北抓住這一點肯定能很好的說服上西。
長君腦子有點疼,尖銳的,頓頓的。她此刻只想到自己當時爲什麼沒有將何天漠那個狗崽子打斷雙腿算了。何黎是何天漠的嫡親爺爺,算下來這一輩的嫡親子孫竟然都是蛇鼠一窩,難得有一個何不才竟然被打壓的這麼嚴重。
齊陽收集消息很全面,長君只淡淡的掃了一眼就曉得他後頭寫的是上西的那些態度,竟然還是在觀望。估計是覺得自己這塊肥肉無論怎麼走都會被別人吃進肚子裡去,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們先鬥個你死我活,然後誰贏了我就跟誰這樣的架勢。
長君一直也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不得不說上西的做法簡直是太有自知自明瞭。西北要獨立,多半前腳纔剛剛跨出仙錦國去,後腳就被西域吞了個乾乾淨淨,但是西北的領導者不這樣想,或者是他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在仙錦國吃不飽穿不暖,還不如去了西域算了。有這樣的念頭也無可厚非。
雖然西北沒有腦子在蠢蠢欲動,但是還好上西是有腦子的,沒有在這個時候急着要站出來。而自己最擔心的有人奪權的事情,竟然還沒有一個人想要提出來。或者是有英雄豪傑已經提出來了,但是力量有些弱小或者有些難以啓齒,於是就這麼在暗中準備着的。
長君這樣想着,如果在諸葛曄下決心之前那些人就冒出來了,那自己這邊就借一場春風拿個平反的名頭起義,大不了到時候挾天子以令諸侯。不過這最後一步嘛,那個時候誰知道是個什麼樣子的結局?
如果是在那些人冒出來之前下定決心,那就借一個民意的風。不過這個借民意順民心的風還得要先造勢,將這股混亂的氣氛營造的更加濃烈纔好。
無論怎麼想,這一次造反是言出必行,鐵板上釘釘子的事情了。
至於懷南的事情,就稍稍讓人好受一點了。陳盈珊不是普通的女子,哪一個女子從小跟着爹投槍耍滑坑蒙拐騙,一雙眼睛練得賊亮的呢?哪一個普通女子在豆蔻年紀能在自己被燒成那個樣子的情況下還拉扯出一個根正苗紅的丫頭呢?又有哪一個普通女子能夠戰死沙場作爲活下去的信念,只爲了另外一名女子呢?
所以,章緋這個得了真傳的孩子也是不簡單的。長君估計的她能自保,然後拼了命能將魏明奇和何明保下來,沒想到她還超出預料的將整個軍營給保下了三分之二。這簡直就是一個可喜可賀的數字了。邊防的軍力沒有被削減得太嚴重,南蠻也擔心被感染了瘟疫去,倒是安靜很多。不過讓人惱火的就是,這場瘟疫竟然是從軍營裡發出來的。
原來是那些戰場收拾得不及時,當時又正值大夏,屍體一腐爛發黴就開始傳播瘟疫。不過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沒有注意到這是瘟疫,知道前段時間被瘟疫帶走了人命,大規模爆發開來才讓人重視起來。
在信裡齊陽說章緋那個小孩只說了一次道歉,接着就是一系列自己的辦法措施和試藥經驗,說是要全部給長君看的。長君得空惜靈真傳,雖然真正被教導的機會也不多,不過架不住這位師傅收藏廣泛,人又是一個萬事通,啥事都能解答上來。所以長君的全方面能力簡直是像滾雪球一般的讓人心驚和羨慕。
章緋這般做法看來是打定主意長君會去懷南的。這也是一個聰明的小孩,不過畢竟還太年輕了,雖然跟着陳盈珊一路走南闖北的跑,但是還是架不住她的這個師傅年紀大了,除了花樓的事情幾乎不怎麼上心,就算帶着她走了一遭,但是還是經驗不足。
長君估計了一下自己這十年沒有人管着的經驗,滿滿的幾大籮筐。當下就要拉了平素央在去找齊陽。齊陽並沒有將章緋的原件給一起寄過來,估計是擔心有人愛好獨特喜歡打麻雀然後泄露了秘密,或者是擔心這隻小麻雀的體力問題。長君現在不去想這些沒意思的問題,她就像快點看到那些藥方子,然後揣測一下這一次瘟疫的正確處理方法。如果真的能成的話,她也就不用親自跑一趟懷南了。
畢竟她回來其實還沒有十天,就又要回懷南,怎麼想怎麼不划算。最大不了的就是再一次借用白雪了。這裡到懷南,具體多遠的距離長君不曉得,不過馬車慢慢走也要三個月,駕馬疾行也要一個多月左右的時間,怎麼算怎麼浪費時間啊。
其次齊陽歇過來的信裡還提到了上前來的簡沉淮兄妹,這兩人估計明天中午就能到京城了,到時候也就是自己坦白的時候。如果情形還算良好的話,還可以一起吃一頓飯喝個小酒,然後給自己十六歲請一個誕辰,然後參加自己的及笄禮。
長君搖搖頭,腦子裡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不過動作卻還是很麻利的,幾乎是有條不紊的在吩咐準備馬。小廝還不敢動長君,也不敢和夜鶯打小報告。他們都是些人精,長君一回來,整個丞相府的天都變了,這個時候還不怕死的往夜鶯面前去湊然後等着討好她,這不是觸了長君的眉頭麼?
所以他們只能看着這個三小姐帶着文靜的女夫子騎着馬一路揚長而去,來不及的叮囑都只能自己嚥下去。
平素央會騎馬這件事還是長君才曉得的,不過她一個女子,還是有人管的女子,和長君這樣的野孩子是不一樣的,會騎是一回事,能不能騎得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長君顧忌着她,沒有敢太瀟灑,不過也夠平素央吃一壺了,所以在大街上的時候她臉色就有些泛白,長君正想着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結果馬兒嘶鳴一聲,平素央被人英雄救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