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很快就想起了，當日他被太素天聖人娘娘召回了太素天，重歸靈珠。以靈珠的形態，漂浮人間，所見過的種種浮光掠影之景。
舊年的魯國，曾經的周公之國。如今是日華國嗎？
哪吒品味着華國的名字，越品味，越覺深意。
「據說，那華國乃是截教聖人師叔祖在人間所立！」哪吒想若：「如此一來，車上浮雕與紋路，倒是可以解釋了！」
哪吒雖是封神大劫，才拜入的闡教。對截教的瞭解並不算多。
但也知道，截教門下，素來是三教九流並存，被毛戴角、溼生卵化之輩雲集的大教。那位截教聖人師叔祖，更是以衆生平等，有教無類爲義。
截教道統之中，妖族、巫族、水族的存在，不會是問題。只是······
哪吒想不通，眼前之人，分明是人族。
而且看其身周，功德籠罩，血肉晶瑩，肌膚之間，隱有光澤。必是大德大賢，曾教化萬民，福澤一方，受萬姓愛戴之士。更有着王者氣息徘徊，不是聖王之後，就必是聖帝苗裔。如此高貴的血統。
如此高雅的雅士。
緣何會以一個妖族、巫族、水族與人族雜居之道統而自居，甚至驕傲？哪吒根本想不通。
即使，他曾是靈珠子，爲妖教聖人門下。但哪吒是知道妖族習性的。
星辰所生，日月所孕的妖神們，尚且會興致來了，便張口吞食數萬凡人。那些被毛戴角，溼生卵化之輩，在吃人方面，從來沒有禁忌。
巫族稍好一些，不太吃人。
但巫族脾氣暴躁，性格莽撞，動輒以暴力解決問題。而且巫族乃是以部落爲單位的羣居族羣。
一巫動手，全部落都會跟着鼓譟。至於水族？
連有着龍王管轄的水族，尚且會掀起狂風暴雨，侵襲人族城池，洗掠一方。
所以······
這位孟先生，到底爲何如此？
靈珠之中，所見種種，也在心頭閃動。那山川大地，清風徐徐。
因果清靜，山清水秀，百穀繁盛，教化之德溢滿，聖樹搖曳，讀書之聲遠播百里。確是未有血光沖天，罪孽深重，因果糾纏的跡象！
這讓哪吒感覺混亂無比。
完全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白卻是見着哪吒模樣，微笑了一聲。
其實，在見到這自稱「乾元山金光洞＇門下的少年。孟白就已經知道此人跟腳。
畢竟，孟氏也曾是仙種神裔！系出於周公苗裔，乃伯禽子孫！
雖早已分家，但孟氏祭祖，祖宗神靈之中，周公神明和伯禽神明，依舊在列。孟家宗祠之中，也保留着許多祖宗傳下來的金箔。
這些金箔上，詳細介紹了上界羣仙的跟腳。排行第五的金箔上，就有着乾元山的描述。
乾元山，太乙真人仙山，山上金光洞，爲真人洞府。
真人門下弟子曰哪吒，三頭六臂，蓮花化身，神通數第一！這少年既自承是乾元山金光洞門下哪吒。
想來，便是那三頭六臂，蓮花化身的哪吒了。孟白想起了，「天尊＇交託給他的使命。
便微笑着，與哪吒說道：「貴客不在乾元山清修，緣何入了人間，染此紅塵？」
哪吒嘆息了一聲，道：「在下命運多舛，往日因果繁重，爲了不拖累恩師，便只得遁入人間，借紅塵躲避！」
這是實話。
過去十幾萬年，太乙門下哪吒與玉鼎門下楊戩，因厭煩了闡教內部傾軋，更厭煩了被師叔伯們說教。索性便藉着「恩怨」、「鬥法＇的由頭，在人間遊走。
常年不歸山門，也不去朝拜玉虛宮。
孟白微微頷首，對於上界的事情，人間所知不多。
哪吒拱手道：「我觀先生，雅正和平，功德茲盛，定是一方大德，一地大賢，想來必曾教化萬姓，施恩無數！」
孟白聽着，笑道：「豈敢！豈敢！」
「在下在華國之中，不過是卑微公器，承蒙萬姓厚愛，衆生不棄，天尊厚愛而已！」這倒沒錯。
華國的公職，皆是公器。
尤其是伴隨着，近些年興起來的***和思潮影響。華國上下，漸漸有了統一的共識。
大部分人，都認爲，郡縣以上的公職（選舉產生之官員或由委員會委任、聘任之人），在任職期間不可修煉。
想要修煉，要嘛你卸職之後去清修，要嘛就不要去競選、參考相關公職。畢竟，修煉這種事情，是很耗時間也很耗精力的。
若公職修煉，一閉關就是幾個月、幾年甚至幾十年。你還能做什麼？
此外，公職修煉，便利很多，也會佔便宜，存在「偷盜衆生願力」的嫌疑。在這股思潮推動下，華國如今雖未立法，形成強有力的因果約束。
此事也成了一個潛規則。
所有人都默認，並願意遵守。
上到總管、河神、海巡，下到郡縣的主要官員、相關委員，在競選前都會公開承諾，任期之中絕不修煉！
哪吒聽着，卻是欽佩不已，感慨道：「先生果是大德！在下佩服！」
孟白搖頭，道：「足下過譽了，我在華國，確實算不得什麼大賢，更談不上大德！」「華國之中，賢能、德行遠超於我的不知道有多少！」
「譬如，魯山之上，有鐵羽大聖，歷年來率其子孫，日夜爲學子坐騎，寒暑往來不休！功德之盛，以至大聖羽翼染金，血肉化玉！」
「還有那金環大聖，率其子孫，日夜爲衆生除蟲，功德圓滿，血肉晶瑩，竟化作祥瑞，爲百姓祭祀！」
·····
孟白一連說出十幾個名字。
或是妖族，或是水族，甚至還有巫族、阿修羅。
而談起這些人，孟白都會用功德滋盛或者圓滿來形容他們。聽得哪吒目瞪口呆。
在旁邊的青丘南子，也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先生所言，實在······實在······」哪吒聽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不可思議了些吧！」青丘南子也道：「先生，這人間有這樣的地方？」
孟白雖然沒有說。
但，他講的那些妖族大聖，水族大妖們的事蹟，在青丘南子這樣的太素天小妖耳中聽來和神話沒有區別。
不！
比神話還誇張！
妖族、水族、巫族、阿修羅、人族們混居在一起居然沒有互相殘殺，打他個天昏地暗。反倒是彼此團結，互相和睦？
太誇張！太玄幻了！孟白等的就是這個！
他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要宣揚華國之治。要吸引三界「有名之人」，前去華國！
孟白相信，這些人去了華國就很難離開！
即使離開了，華國的文明之種也將隨着這些人散播到三界，埋下未來的種子。待到將來，道統大成，王師征伐四方。
那麼，天下萬姓必簞食壺漿。而衆生萬族，也將倒履相迎！
於是，孟白微微一笑：「兩位若是不信，可由此向東，過那大河，便可入華國之境，見華國之人，屆時一切自然分明！」
哪吒聽着，目視東方。
那泰山所在，天地相接之地。那曾經的周公故國，君子之土。
想了想，哪吒點頭道：「既如此，吾必去華國一遊！」說完，他的道心就開始盪漾。
似乎，他遇到了一個了不得因果開端。
冥冥中，哪吒甚至感覺，此去東南，他的道途可能產生意想不到的轉變。青丘南子，更是心動。
此番下凡，她本意是想着，直接去見昔年恩公。但現在，南子改變主意了。
去見恩公之前，先去看看那華國，似乎也不錯！
隱約中，南子感覺，她將來或可因此而幫助到恩公！於是，青丘南子盈盈一福，也道：「吾也願去！」然後她對哪吒道：「道兄，可願與吾結伴同行？」哪吒雖然有些忌諱，但還是無法拒絕。
青丘九尾，是聖人娘娘的愛寵。
聖人娘娘的臉皮他不好落，也不願落，便點頭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