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反噬
清澈碧藍的海水之下，無數珊瑚礁之間。
一隻詭異至極的人形怪物，遊動其中。
怪物的體表，無數眼球，都已經鑽出來，密密麻麻的看向四方。
那醜陋而恐怖的下顎，一瓣瓣的分裂開來。
一張一合的，品嚐着海水的味道。
來自花園的氣息，混合在海水之中。
讓這怪物，得以確認‘花園’如今的真正位置。
“就是在那裡了！”
血脈記憶銘刻的片段再次回閃。
偉岸的父親的身影，從血脈的浮光掠影中，顯現出些許的身影。
高大、模糊、難以辨認。
但，怪物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就是祂的父，血脈源頭的父。
怪物熱淚盈眶着。
偉岸神聖的父，打開了花園的大門。
那是一個由不朽的陣法，維繫着的大門。
大門之後，就是花園！
記憶至此結束。
怪物身體上的無數複眼，一隻只的轉動起來。
時光荏苒。
‘門’已經被珊瑚和海牀淹沒。
需要打開它，啓動它！
怎麼打開？
怪物想了想，記了起來。
偉大的父，已經將開啓大門的鑰匙，銘刻在祂的神魂之中。
“是了……是了！”
祂遊動着，來到海牀之上，那無數珊瑚之間。
原本暢遊在此的無數魚類、貝類，都因爲怪物的到來，而迅速死亡、腐敗。
這是魔蠅的天賦。
誕生九幽血海中的魔蠅，天生就是瘟疫的載體，蠱蟲的夥伴。
祂們是死亡、腐爛與重生之物。
億兆生靈的腐爛，滋生出祂們一族。
億兆因果的消亡，滋養着祂們。
從鴻蒙時代開始，魔蠅一族，就已經寄生在那些最初最古老的強大生靈體表。
無論是飛禽之祖鳳凰，還是走獸之首麒麟，仰或者是鱗甲卵生之源真龍。
都無法將魔蠅從他們的生命中驅逐。
因，在天地生靈的第一聲啼哭中，魔蠅就已經被孕育。
魔蠅之祖，從血海中孵化的剎那。
也是第一頭生靈的死亡開端。
當魔蠅之族，從死亡中誕生時，整個魔蠅一族就已經明悟了自己的使命。
從死亡中誕生，在腐爛中孕育，然後重生。
生與死，在其中完成循環。
天地間的因果，也在其中自然消解。
但，魔蠅一族卻又先天不足。
因爲，在魔蠅之祖被血海孕育時，血海同時也在孕育着更加可怕的東西！
血海自身的孩子！
冥河！
死亡與殺戮之子！
爲了孕育冥河，血海之中，誕生了兩柄先天至寶。
元屠、阿鼻。
在元屠、阿鼻開始成型的時候。
魔蠅之祖，就已經從卵中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祂倘若繼續留在血海。
必死無疑！
所以，魔蠅之祖只能逃遁，遁入血海之下，那無窮混沌所構成的九幽。
而，這也是天意。
所有鴻蒙生物，都或多或少的，帶着那混沌之中被盤古劈碎的三千魔神的碎片。
它們是開天劫的孑孓。
也是天地初生，陰陽交泰的成果。
它們肩負着它們的使命。
同時也必不能完美。
每一個都必然有瑕疵！甚至是致命的缺陷！
因，盤古開天闢地，不是爲它們。
而是爲了新的天地，新的孩子！
這些鴻蒙生物，只是工具、芻狗。
用完就會丟棄！
這些知識，在新生的魔蠅血脈中迴盪。
是祂永恆的偉大之父，從另外一位偉大存在處聆聽而來的教誨。
正是因爲洞察到了這個事實與真理。
所以，纔有那場萬古第一劫。
龍漢初劫！
在被拋棄的恐懼下，所有工具，那些鴻蒙初生後孕育出來的第一批後天生靈，迅速被因果的狂潮拖入了毀滅性的大劫之中。
因果孽障，如影隨形而來。
無論是高傲的真龍，還是神聖的鳳凰、麒麟。
都被因果的狂潮將理智淹沒。
空前的血戰，隨之掀起。
祖龍與元鳳，爆發了曠世大戰。
整個天地，都被席捲了進來。
直到，最終，那些鴻蒙之初，在陰陽交泰下誕生的第一批生靈，幾乎死絕！
也直到，兩位神聖的偉大存在，在這場大劫之中，分出勝負。
勝利者，在天地的喜悅中，證道成聖。
成就新的天地的第一尊聖人。
也在大道之中，留下第一縷印記。
而失敗者，則永世不得超生。
神聖的軀體，被打入西方，祂的血肉化作土地，祂的骨骼，變成山脈，祂的血液融入山川湖海，而祂不朽的神魂與念頭，則被撕碎後封印到了歸墟深處。
四海的海眼，變成了封印的囚籠。
這些，是屬於昔日追隨那位神聖的大人物，參與大劫的失敗者們的記憶。
也是被銘刻在其子嗣後裔血脈中的記憶。
這些記憶本該被封存，直到那終焉的一日。
末劫來臨時，纔會被揭曉。
然而，這方天地，靈氣貧瘠，讓這古老的封印，自然失效。
也讓怪物從血脈中知曉了這些可怕的遠古真相。
那些被聖人所掩蓋和抹去的歷史。
這些東西，若是在洪荒，哪怕只是一絲被泄露出來，也將立刻引動因果的狂瀾，從而觸發聖人留下的後手。
然後，膽敢窺伺聖人秘辛之人，必將在無盡的天罰中，灰飛煙滅。
但，在這裡，不僅僅沒有天罰。
甚至沒有因果！
不過，總有些微妙的漣漪，在無人知曉的之下盪漾開來。
……
木星。
大漩渦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咆哮着。
閃電與雷霆，無時無刻不在轟鳴。
高壓氣旋，咆哮着，將這顆巨大的氣態行星表面撕裂出一個堪比藍星的巨大風暴。
氫氣和氦氣，主導了一切。
藍星上自然環境中不存在的金屬氫在這裡是常態。
沒有任何人知曉，這個恐怖的風暴旋渦是如何成型的。
但，在這風暴旋渦之下。
那些一切探測器與儀器，都無法偵測之地。
一陣漣漪，從風暴的核心散逸出來。
一個可怕的裂口，在風暴核心中撕裂出一條微小的縫隙。
從中散逸出一聲來自古代的迴響。
“不要……不要……”
那是已經死去的父親，留給自己還未誕生，但註定孕育出來的孩子的遺言。
……
洪荒。
三十三天之外，無盡虛空深處。
古老的道宮，正追隨着因果的漣漪，從虛無中走向真實。
忽地。
這道宮之中，聖樹之下，造化玉碟，吐露出一點漣漪。
於是，聖樹下出現了一尊古老的偉岸身影。
“有人在窺探吾的秘辛？”
“誰？”
造化玉碟，放出無盡毫光，揭示着一切可能的源頭。
但最終，這些光輝都變作虛無。
這意味着，源頭並不存在。
至少，不存在於洪荒。
於是，古老的道祖，從時間長河之外，迴歸到真實時空。
無數因果線，紛紛擾擾，勾勒出無窮變數。
“慈悲！慈悲！”
道祖的法眼睜開，見着這些不可思議的因果，走向了未知。
一道道漣漪，正在擴散開來。
並撥動着那既定的未來之外的因果。
於是，道祖讚道：“善哉！善哉！”
旋即，他便祭起造化玉碟，將這剎那的一切，從時光中抹去，也從他自身的念頭中斬斷。
時機未到。
遁去的一的存在，不可揭示。
因爲，一旦揭曉，就可能擾動因果的漣漪，從而導致不可預知的後果。
……
海水中的怪物，在死亡與腐爛中，走到了花園入口。
祂那畸形的下顎張開，尖銳的吸管狀舌頭，刺入身前的海水。
也將來自魔蠅一族的血液，從舌尖泵入海水。
古老的儀式，被再次啓動。
兩千年前，佈下的陣紋，在魔蠅之血下被激活。
一塊塊隱藏在陣紋之下的魄金，隨之裂開，釋放出大量靈氣。
這些靈氣被充盈到陣紋之中，啓動了古老的大陣。
大陣牽引地脈，將千年歲月所積蓄在地脈之中的靈力抽取。
轟隆隆！
一場地震開始了。
雖然震級很低，最多四級，只是製造了些海浪漣漪，讓大地稍微搖晃了一下。
但，在海底，在震中。
一扇門戶，在沉寂了兩千年後，開始開啓。
毋庸置疑。
這門戶之後的是一塊碎片。
洪荒碎片！
來源那第一次大劫的餘波！
被祖龍和元鳳之間的偉力，所打碎的一顆遠古星辰的碎片。
這塊碎片中，就是魔蠅花園。
乃是九幽血海的魔蠅一族的巢穴。
巢穴之中，腐爛的惡臭，噴涌而出。
怪物見着，欣喜若狂的奔向巢穴。
祂知道的，偉大的父親，必定在這裡，留下了足以指引祂跟隨偉大之父腳步的東西。
然後，當怪物衝入巢穴的剎那。
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怖，就從祂的血脈中尖叫起來。
因爲……
祂那無數的眼球，只看到了一片殘破的腐爛沼澤。
這裡已經失去了一切生機。
曾經繁盛的魔植，都已經凋零、腐爛。
數不清的魔蠅屍體，散落在此。
無數菌絲和孢子，密密麻麻覆蓋了這些曾經的怪物。
並將祂們的一切吞噬殆盡！
“發生了什麼？”怪物呢喃一聲。
然後，無盡的孢子和菌絲，就帶着無窮無盡的惡意，看向了祂。
祂終於知道，緣何兩千年來，偉大的父親和祂那些同樣強大的兄弟姐妹，並未回到這片天地，也並未回來收割那些凡人的靈魂，並帶走那些靈魂鑄造的魄金。
因爲祂們都已經死了！
並全數消滅了。
就在這裡，就在這片花園之中！
而，之後誕生的兄弟，在血脈記憶的指引下，重新回來時，就被殘留在花園內的敵人遺留的力量所殺死！
這裡，是一個陷阱！
針對魔蠅的陷阱！
誰佈置下來的？
祂已經無從思考這些問題了。
因爲身後的門戶，已然關閉。
然後，祂的無數眼球，看到了一頭可怕的怪物，從祂頭頂出現。
在看到了這可憎之物的剎那。
新生的魔蠅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祂的父親和兄弟們，被反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