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是七日。
對徐吉而言，只是眨眨眼的功夫。
他也習慣了。
凡人的一天，在他感受中，也就是兩分鐘的事情。
日升日落，不過須臾。
七天，打個盹的功夫，就已經過去。
但整個沙水兩岸的喧譁，卻是日盛一日。
選河伯！
大家來選河伯！
祖祖輩輩，誰見過這樣的事情？
而且……
河伯耶！
這可是河伯耶！
神仙呢！
現在，居然可以選？
而且是從大家中選？！
人們的激動，自然難以言表。
一些村子，甚至出現了爲了爭奪代表資格的械鬥。
還鬧出了人命。
但總體而言，波瀾不驚。
坐在柳樹下，他望着那數百個來自沙水河沿岸村莊的百姓代表們，在孟白的帶領下，來到自己面前。
“弟子幸不辱命，已將各村代表，帶到！”孟白稽首而拜。
在他身後，數百精壯男子，皆是跟着稽首：“小人等拜見天尊，祝天尊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這是孟白教的。
徐吉聽着也不在意，只是道：“今日，各位在這裡，推選河伯……”
“事先說明……”
“一旦選上，便需對天發誓！”
“須盡職盡責，不可辜負萬民託付……”
“須兢兢業業，不得依仗法力，胡作非爲！”
“須遵循公平，不可偏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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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天罰立至，無有寬宥可言！”
數百人聽着，立刻齊齊稽首：“諾！謹遵天尊法旨！”
選河伯……
只要選上……
而且真能當上，誰管這些？
河伯耶！哪怕只能當五年，那也是河伯！
徐吉也不管這些。
他只是道：“那麼，就開始吧！”
“大家各自投票，推選……”
他扭頭看向孟白：“你來監督檢票！”
此事，只是徐吉的一個嘗試。
準確的說，是試錯。
五年……對這個神話世界的凡人或許很長。
但對徐吉，只是五天而已。
一個月他就能看到六任河伯的得失！
也能看出弊端。
然後就可以改進，直到改出一個合適的制度。
出生在現代社會的徐吉，不相信所謂的人治。
他只相信制度。
好的制度，能讓壞人無從遁形，壞的制度，卻能讓好人變壞！
最重要的是，經過無數穿越歷史小說薰陶的他知道。
制度，從來沒有永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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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不斷改革，不斷改進。
在錯誤中找到成功。
於是，便閉上眼睛，在心中自己計劃着下次再來時的清單。
“我要去網上，仔細查查造紙術……”
“還有筆墨紙硯一類的東西……”
“此外……”他想着自己在這沙水河畔，教百姓打造的水車。
自然，不要指望一個計算機系的學生，能設計出什麼性能碉堡的水車。
他教的那水車，極爲簡單、原始。
所以，回去之後，得去網上找找比較先進的水車設計圖紙。
這清單他已經想了有一些時候了。
這個神話世界。
仙神雖有偉力。
凡人的身體素質與力量，也遠超現代社會。
但是……
徐吉所見所聞。
技術落後，生產方式落後。
基本是粗種薄收，看天吃飯。
連用淤泥肥田這種事情，都還是徐吉教的。
當然，不能怪這些百姓。
因爲，過去的沙水河裡，可是有水族精怪的。
而這些精怪吃人！
河邊，在過去，對大多數人來說是險地！
也就是徐吉蕩平這沙水的水族後，人們才能安全的接近河邊。
纔不要再害怕，被水裡面的東西拖了去。
心中想着這些，只是短短一瞬。
河伯選舉，就已經有了結果了。
一個身高至少有一米九的鐵塔一樣的男人，被孟白帶到了他面前。
“天尊……”
“這就是各村代表，推選出來的人選……”
這男人立刻稽首：“小人李十三，拜見天尊！”
“李十三？”徐吉睜開眼睛，看向這個男人。
他身體很強壯，國字臉，看着很樸實。
但眉宇間，卻有着一股豪氣。
這是徐吉在很多百姓身上都看不到的東西。
想來，此人便是靠着這股豪氣，贏得了各村代表的認可吧。
徐吉輕輕一想。
之前在他面前的選舉過程，便在心底一一重現。
“一百一十五票！”徐吉道：“你很不錯！”
方纔的那場選舉，鬧哄哄的持續了好幾個小時。
一開始，幾乎所有人都把票投給了自己。
被孟白髮現後，急忙宣佈不可以自己選自己。
然後，就是一片混亂。
但終究，還是選出來了一個得票最多的人。
就是這個李十三。
因爲他承諾，當選之後，各村旦有需求，只消焚香相告，他盡力滿足。
而且，他做出了別人不敢做的保證：以後，所有人都可以在沙水中打魚。
他會約束水族，不得侵犯百姓！
於是，贏下了最多的票。
足足一百一十五票，是第二名的兩倍！
徐吉輕輕招手，那玉圭便從他身旁懸浮起來。
“來！”徐吉握着那玉圭，站了起來，對這李十三道：“跪下，向天地跪下！”
“是！”李十三立刻跪下，擡頭望天，又低頭看地。
“我說一句，你說一句！”
“是！”
“我，李十三……”
“我，李十三……”
“今日在此，向天地立誓……”
“今日在此，向天地立誓……”
頭頂的天穹忽地的變得燦爛起來。
無數的光輝，從雲層中綻放。
在那雲層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已經甦醒。
跪在地上的李十三，驚恐的發現，他的聲音，居然從那天穹之中響起來了。
那確實是他的聲音。
“我李十三，今日在此，向天地立誓！”
沒有錯！
是他的聲音，原汁原味。
不止如此，還有着無數璀璨的金光，從雲層落下，落到他身上。
這就讓他有些驚懼起來了。
但還是硬着頭皮，跟着天尊盟誓。
但內心的恐慌，卻是無以復加。
天地……真的顯聖了！
也就是說，他的誓言，天地都能聽到。
這以後只要做錯，天罰恐怕立刻降臨！
………………………………
西方淨土。
接引道人從九品金蓮中落下。
正要踏入這淨土深處的時候。
他忽地心血來潮。
隱隱約約，感覺似乎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可是……
這一切卻又朦朦朧朧。
只是隱隱約約，能夠感知到，這源頭許是在南瞻部洲。
“闡教在算計我？”接引皺着眉頭。
南瞻部洲自封神大劫後，就是闡教的地盤。
連人教聖人也無法插手。
既然這事情發生在南瞻部洲，因果又被遮蔽。
自然，接引下意識的就會以爲，乃是闡教聖人的算計。
這樣一想，接引便合十嘆道：“我無傷虎意，虎有吃人心！”
“善哉！善哉！”
不過，接引並未放在心上。
因爲，想算計西方教的人多了去了。
闡教也不是第一次算計西方。
姑且由他！
當務之急，還是西方教的根本大計：開闢西方婆娑世界。
爲此，他連五莊觀的鎮元子都忍了！
…………………………
“我發誓，就任河伯之後，盡心爲民，若違此誓，天誅之！”
“我發誓，就任河伯之後，公正爲民，若違此誓，地滅之！”
“我發誓，就任河伯，五年期滿，主動卸任，交付萬民公決，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在金色的燦爛陽光中。
李十三一句一句的跟着那位‘天尊’鄭重的起誓。
他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那雲層中迴盪。
他也能感受到。
隨着他的盟誓。
他的身體，他的血肉，他的神魂，都在漸漸被璀璨的金光，染成金色。
肉身成神！
當最後一句誓言說完。
無數金光，從他體內噴涌而出。
李十三福至心頭，當即便明白了，自己已經成爲了河伯。
而且知曉了河伯的種種術法、神通。
如何行雲，如何布雨，如何控制降雨，如何控制水流，如何懲罰水族精怪。
同時，他也明白了。
這只是暫時的。
這些力量，不屬於他。
是天地借給他的。
有借，自然要有還！
五年之後，這金身神體，是要還給天地的！
等待下一任被推選出來的河伯接收。
但他還是激動不已，對着天尊，叩首拜道：“小神多謝天尊點化！”
“必當夙興夜寐，不敢忘天尊之教！”
連說話，他也變得像一個河伯了。
在他身旁，孟白看的，嫉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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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孟白認得，這個凡人如今的金身神體，是何來歷？
若他沒有看錯的話。
這是道德金身！
乃是功德凝聚。
在古老的傳說中，道德金身，幾乎就是無往不利的道體。
只要先天功德不衰，誰都不敢傷害！
因爲打了道德金身的人，必然染上無窮因果。
只是……
“爲何上界仙君沒有來道賀？”孟白不太明白。
傳說中，道德金身，乃是功德凝聚。
一旦凝聚，便會有金仙來賀，天仙來朝。
但……
那蒼穹之上，別說金仙了，連個天兵天將的影子也看不到！
難道，剛剛的天地見證。
難道，這李十三的道德金身被天地凝聚。
這諸天仙神，沒有一個看到的？
徐吉輕輕揚手，讓新紮的河伯站起來。
然後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了一番，讚歎不已。
在徐吉眼中，李十三的這金身神體，就是峽谷裡的英雄體驗卡。
您已領取‘河伯’體驗卡，有效期五年！
所以……
徐吉知道，既然有體驗卡。
那麼……
這個神話世界，肯定有兌換永久卡的途徑。
這個念頭一起，徐吉在冥冥中，就已經聽到了雲層中似乎有人在告訴他如何兌換永久河伯卡的辦法。
很簡單。
功德！
體驗卡結束時結算功德，若功德足夠。
天地就不會讓他還了。
甚至還另有嘉獎！
顯然……
徐吉擡起頭看向那雲層深處。
他知道，自己確實是成爲了工具人。
這個神話世界的天地在鼓勵他。
鼓勵他當文抄公。
甚至鼓勵他做一個革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