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借你肚子一用
林蘇青這廂胡思亂想，然而那婦人卻絲毫沒有覺察出這青樓老鴇隱藏在暗地裡的心機。
他想了想，打算繼續觀望，他正將一隻眼睛湊到櫃子門的縫隙去，卻是猛地，他正好迎上了一隻眼睛！
駭得他一渾身一震，下意識往後退，旋即意識到自己躲在櫃子裡，退無可退，也不能又太大的動靜，以免被人發現。
而他所對上的哪隻眼睛，正是那名小男孩的眼睛……
不知那小男孩何時趴在了他所躲藏的櫃子前，現在便正用着一隻眼睛湊在櫃子的縫隙前朝裡看着林蘇青。
林蘇青持起哮天毫筆，打算就着筆尖上哮天犬的尾巴毫毛去戳那小男孩的眼睛。
就聽那小男孩道：“你不是尋常人。”
林蘇青登時怔愣，自認爲自己能看見這些尋常人所看不見的事物，要麼是因爲他是這邊世界的外來人，要麼是因爲他飲過二太子的神血。
如果這些都算是不尋常，難道……這名小男孩看得出他的不尋常？
只見那老鴇驚惶失措地撲向那堆粉塵，連忙用手將它們堆聚到一起。
“好狂妄的小子！”老鴇一聲怒喝，旋即從腰間取下一隻巴掌大的搖鈴。
老鴇氣憤得咬牙切齒，回身狠瞪向林蘇青，她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林蘇青心中猛地一抽，即刻就看見福貴一把將那些被褥全部掀起推到了地上，露出了完整的長方石臺。
因爲它太像祭祀所用的供臺。如若是祭奠，那就應該是一個香爐，而不是石臺。
婦人顯然也被那所謂的“小少爺”嚇住了，她不明白老鴇意欲所指，但她心裡直覺此間有異，她緊繃着神色，不敢回答。
老鴇抱着罈子站起身來，朝婦人走近去，道：“我方纔說過，我收留了你，也需要你幫我收留一個人。”
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林蘇青一把推開櫃門跳出來，大喝道：“住手！”
老鴇擰眉瞪眼，她見勢不對，當即揭開了罈子上的封印！用力捏住婦人的兩腮，迫使她張開嘴，作勢要將罈子內的東西全部給灌進去。
老鴇只是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肩膀一抖，而後轉過身來，微微皺着眉頭問道：“你又是何人？”
裝個比卻攤上了大事兒，這叫他如何是好！
但那些赤火只燒骨灰，並不燒她，甚至還聰明地越過了她的手，越過了她的衣袖，只爲燃燒骨灰。
婦人恫恐，連連搖頭。她一隻手抱着肚子，另一隻手扶着牆站起身來。
拳頭還未到，拳風就已經逼在了林蘇青的眼前，將他額前的碎髮衝起。
這是……
不，她現在更覺得自己的孩子有危險！
不等林蘇青想透徹，那小男孩突然就朝他撲將而來：“我說過，我要殺了你。”
“鶯花姐兒們，大多做的腿兒生意。這但凡做腿兒生意的，難免會有個閃失。”老鴇說着意味深長的一笑，笑聲短而輕，十分陰詭，“可是生意是不等人的，哪能空養十個月的閒人。”
驚得林蘇青一震，那小男孩兒莫不是這老鴇子養的小鬼？！
那就是小少爺？小少爺是骨灰？！
老鴇眼見着骨灰悉數被燒成一縷青煙消散，她不顧火燒，徒手去拍打那些火苗，怎料到她越是拍打，火勢則越是轉大。
她根本連這處閣樓的門都出不去，更遑論逃離這棟樓？
倏然，小男孩再度從林蘇青的眼前消失不見了蹤影。
林蘇青知道，這名小男孩應該在這棟青樓存在很久遠了，他看得見所有人，然而絕大部分人看不見他。
“我的兒子！”
那婦人驚怔得目瞪口呆，她也猜到了。
老鴇撫摸着懷中的罈子，問那婦人道：“你想不想知道，爲何這裡到處都是孩子？”
他面向了婦人，便是背對着林蘇青。不過，不用看也能想到，他此刻的表情必然是可怖的，否則，那婦人爲何如此驚恐？
那麼，這位老鴇所養，是爲何用？
隨即便見，那老鴇將煙鍋遞交給了福貴，福貴直接用大拇指按熄了菸絲上的火星。而後將煙鍋頭子套上了小不袋子，紮緊後，重新別回了腰間。
多餘的東西……
骨灰燒盡了，火苗也自行熄滅了，地上只剩下了破碎的瓷白瓦片。
福貴鬆開婦人，擼起袖子朝林蘇青揮拳而去。福貴雖然身材微胖，但身手絲毫不被那一身贅肉連累，他出拳迅猛，絲毫不能小覷。
“我們本來想幫你，可你殺了我妹妹。”那小男孩往後退了退，一雙黑黝黝的眸子陰狠地瞪着林蘇青，像是要把他恨透了，“我也要殺了你。”
老鴇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腹中的胎兒。”
關於養小鬼一說，林蘇青曾經在一些雜書雜記裡看見過一些相關記載，他記得似乎是要將夭折的嬰兒存放起來，如同正常存活的嬰兒一樣照顧，只是區別在飲食方面，養的小鬼是需要用自己的血液去餵養。
婦人驚聲尖叫，卻是無用，樓下歌舞笙簫，熱鬧非凡，試問誰能聽見五層樓之上的“不存在的閣樓”裡，所發生的動靜。
卻是不可能！大網並非普通蓋下來的尋常網，它有力度！
她用力晃動搖鈴，鈴鐺聲乍響，毫無規律十分混亂，隨之，剛纔消失的小男孩立刻就出現了！然而他這次的出現卻與先前不同，這次同時還顯身出了數十成百名嬰童！不過是爬地嬰兒那麼點大。
然而遠遠不止是受了符令的衝擊那樣簡單，儘管罈子全碎了，但那些骨灰仍然無法安寧。它們忽然生起了火焰。
福貴將刀踢遠開，將婦人的手反擒在她身後，又用力往下一拽，婦人不得不後仰，挺出了肚子。
她側首看向那名婦人，以爲婦人與林蘇青認識。
恰恰這時候，福貴終於試對了鑰匙，成功打開了那方小鐵櫃子，並且，從其中捧出了一個瓷白色的罈子來。
福貴慎重地將瓷罈子環抱在懷裡，連走路都變得格外小心，生怕有個閃失磕碰了罈子。
起初，他猜想這裡或許是一間祭祀用的屋子，用孩子來祭祀。
她猜不到老鴇究竟做什麼，但她知道她必須反抗。然而事與願違，整間屋子內竟是沒有任何能夠藉助的器械。
這……方纔林蘇青只看到了一部分，他現在纔看見……在石臺的另一頭的兩角，各嵌着一根三指粗的鐵鏈，鐵鏈末端連接着手銬！
她連忙環抱住自己的肚子，想往後退，可是，她已經退無可退。她想逃，可是老鴇與福貴就在眼前，她逃不過。
而那些爬地嬰孩莫不皆是那些鶯花姐兒們“處理”下來的孩子？！
她一把推開福貴，揮刀正欲亂砍，誰知福貴身手矯健，只是一側便避過了那一刀，旋即又是一把擒住了婦人的手腕，這一次，他用上了十分的力度，僅僅是用力一握，就令那婦人因爲手腕吃痛，不由自主地鬆開了刀。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罈子的邊緣剛一接觸到婦人的嘴時，那婦人肚子上突然一道金赤色的光芒乍現，登時將老鴇手中的罈子衝飛，罈子受了衝擊撞到了牆上，砰地一聲，碰得粉碎，流出一地的灰白色的粉塵。
婦人這才注意到那不是牀，又是一驚。她現在滿腦袋裡裝了太多的疑惑和不解，以及那殺手慘死的原因……以至於太多太滿了，變成了混亂一團，毫無頭緒，茫然無措。她感覺這屋子有問題，她感覺老鴇和福貴收留她另有所圖。但她想不到老鴇和福貴是爲了什麼，她只覺得自己有危險。
接着，他更是彎腰無比謹慎地將那瓷白罈子輕輕地放在老鴇的腿上，林蘇青雖然看不見老鴇的神情，但他看見老鴇是雙手捧接過的，並且在接過後，亦是很小心地將罐子抱在懷中。
在小男孩消失前，林蘇青注意到，小男孩所穿着紅肚兜和小鞋子，竟是與這些櫃子裡所藏的一模一樣。
可如果是祭奠之用，那麼有一點便解釋不通——屋子正中央的那處長方石臺。
正手足無措之際，她遽然瞥見了被褥底下露出了半點刀柄在外面，是那殺手的刀，正是林蘇青先前挑開被子後隨後扔下的刀，此時，恰恰就在老鴇腳邊不遠。
老鴇擰眉怒視道：“你們認識？”隨即下令道，“拿下！”
大網依然蓋了下去，順勢從頭到腳將福貴包裹在其中，令他半點動彈不得，只得跌倒在地，纏裹得像只蠶蛹，比方纔守門的粗漢被繩子纏住更慘一些。
福貴頓了一頓，轉身對婦人笑道：“原來嘛，是爲鶯花姐兒們處理多餘的東西的。”
縱使福貴在看見大網的瞬間便抽身閃向一側，但是大網卻似追蹤似的追着他又撲了過去。福貴轉身換拳成爪，想把大網抓下來！
婦人先是一臉驚怔，很快她就認出了林蘇青，連忙衝他大呼：“公子救我！”
即使福貴想用力抓下並迅速扔向別處，但只能是徒勞！
婦人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剎那，她猛地往前衝去，撿起了地上的那把刀，正打算用刀挾持老鴇，卻是剛一起身，就被福貴按住了手！
他一聲大喝，聲音清亮灌耳，振聾發聵，驚得所有人一愣。
轉眼之間，一地的骨灰便被燒得空空如也。
林蘇青才怕事兒，他粲然一笑，露出一排齊整整的白牙道：“我叫林蘇青，赤橙紅綠青藍紫的青。哦不，是丹青墨寶的青！”
罈子上面交叉疊貼了七道封敕的符令，一層疊壓一層，林蘇青看不出那封條上面都寫了些什麼，只有最大的“敕”字極爲顯眼。
赤火似浪潮，一簇攢着一簇。骨灰被燒得變黑，乃至消失。火焰所經之處，便將所有燒得乾乾淨淨。
所以，關於這個想法，他無法完全確認。
她撫摸着那瓷白罈子，從背後看去，像極了那名婦人撫摸自己肚子時的動作，單從背影就能看出，她對那罈子有着滿滿的憐愛和溫柔。
而養小鬼的目的與講究，似乎既有消災祈福之說，又有損人利己之用。
福貴一聲獰笑，走上前拍了拍正中央的那方石臺，背對着婦人道：“這不過是臨時給你鋪的罷了。”
果然是骨灰？！
林蘇青趕緊將手中的冊子一抖，摺疊的冊子瞬間墜下展開，其上有他事先畫好的一張大網！霎時大網飛出，直向福貴撲去！
不過現在他又冒出了另外一個想法，這裡，其實更像是一個祭奠的場所。或許是在祭奠那些死去的孩子？
這就不奇怪了，那老鴇子或許正是在這間屋子裡，收集着所有鶯花姐兒們死去的孩子的陰氣，蓄養着這名小鬼，以及他的妹妹……
可是老鴇其實並不在乎她到底想不想知道，只是兀自繼續說下去。
可是箭在弦上，已然不得不發！
上架日近在咫尺，作者君還在拼命改稿，爲上架努力做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