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第五〇四章 南風知我意
半半整個兒失魂落魄似的，完全不在狀態，林蘇青依着語氣接連問了兩三遍，她才如夢初醒似的回過神來。
“夏、獲鳥。”她小聲的說道。
是夏獲鳥叫她來的，並不奇怪，畢竟別的誰要想差遣她，她不一定會聽令，除非以什麼威脅她。
“她叫你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他繼續問道，沒有很着急，可是已經不由自主的珍惜了時間，特別是一想到清幽夢還有話沒有說完。
半半雙眸空洞的注視着地面，又丟了魂似的。
“你怎麼了？是他們那邊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嗎？”
她搖了搖頭，和幾年前一樣。以前的她總是戰戰兢兢的，今日方看見她的成長，成長成了一個平靜的姑娘了。
“半半，還是老規矩，有什麼話你直接說就是了。”
“洛洛。”
他便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左手食指與中指合併夾着半半攜來的夏獲鳥的書信一角，輕輕晃了晃手，書信便從頂端的一角着火，快速燃燒，一鬆手，便燒成了灰燼，風一吹過，什麼也不剩下。
她滿懷激動，滿懷期待的來，儘管只是差她送信，可天知道她有多想見到林蘇青，她一路緊趕慢趕一刻也不願耽誤。
這次她倒是毫不猶豫就回答了，和從前的支支吾吾大不一樣。
這封書信出自夏獲鳥之筆跡，他當即拆開閱讀，登時渾身一震。
“嗯。”
林蘇青的心中有一種說上來的情緒，不高不低的懸吊着，上不來也下不去，感到難受。
她真的變了，不僅僅變高了、變好看了，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
……
他們的突然現身，把正在吃草的野兔嚇得往後接連打着幾個滾，忙不迭地逃走了。
他揹着暮色往驛館返去，步伐沒有了起初那樣的迫切。腦子裡不再是急着想知道關於清幽夢沒有說完的話，而是揮之不去的半半離去的背影。
如此，她終於可以清楚的說一些短句了。
可是他毫無覺察。
半半搖搖頭，道：“無。”
見此狀，半半明白幻境已經解除了，她毫不猶豫的往前走，一直走，一次頭也沒有回，一次也沒有，直到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也不曾回過一次。
而後去找夏獲鳥再聽一遍，有時候夏獲鳥聽她的發音覺得差不多可以了，但是她能聽出來有些不同，她的發音不夠清晰，於是再反反覆覆的練習。
她驀然擡頭，空洞的眼神忽然含着色彩，像一面鏡子似的，眸子之中倒影着林蘇青的面龐。他戴着半張面具，不是從前那樣的俊秀，也看不見他半點神情。只能從他緊抿的脣角大約猜到，他此時應該是有一些情緒的，只是被他內斂起來了。
但她離開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他心中唸誦法訣，擡袖一揮，幻境解除，一切變回了現實。
……
他看了一眼天色，才戌時遠不到亥時，她就歇了嗎？他敲了敲門，門沒有開，門內也沒有應答，細微聽到嗡嗡嗡的響聲，耳熟，那是她的骷髏鬼鞭在震響。
不論他是因爲什麼而產生的無法表露的情緒。
“我走了。”彷彿看出來他心中的爲難，半半毫不遲疑，主動提到。
她還在裡面，沒有離開。
他的房間與清幽夢的房間門對着門，關門時吱呀的一聲，清幽夢也能聽見。
“回去嗎？”
她會說話了。
“半半……”不由自主的喚了她一聲，她沒有應答，依然背對着他立着。從前，他這樣在她身後忽然喊她一聲，一定會驚得她一個激靈。今下，她好像知道他會喊她，不，從前有很多時候她也是知道他會喊她，但還是聽得一抖。
“洛洛又出現了？”
那個叫清幽夢的雙神之女，的確很優秀，倘若我是一名男子，也要被她的光芒佔據，再也看不見別人吧。
雲濃月隱，半半默不作聲的走着，夜色掩去了她的神色，她眼眶通紅，噙着眼淚。
她心中的激動已經氾濫成災。
而半半不是會來事，擅長套取別人信任和好感的性格。
“除了給你這封信，夏獲鳥還說什麼了嗎？”
她心滿意足了。
天知道她爲此努力了多久，在說話方面，她可謂毫無資質，甚至比一般的、正常的同類還差許多許多。
便收回眸光轉身走出了幾步，再不回頭。就離着他幾步之遠，背對着他，再不回頭，等待他解除幻境，放自己離開。
林蘇青回到驛館的時候，清幽夢屋子裡的燈已經熄了。
夕夜回來了。
還以爲他會意外，也稍微有些自以爲是的以爲他會有些驚喜，期待他的誇獎……孰料他自始至終也沒有發現。
夏獲鳥信中說，是洛洛委託一條黑蛇帶來的消息，夕夜回到了妖界，順便問了九死還魂鎖進度怎麼樣了。此外，便沒有多講。
她每一天逐字逐字的練習，從夏獲鳥那裡聽來一個字的發音，牢牢的記住，然後自己反反覆覆的發聲，幾十遍幾百遍幾千遍的模仿。
雖然說得不好，也說不出較長的句子，可是她會說話了啊。
“嗯。”她點點了，然後從畫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呈交給他，在他取走書信之後，她的依然在空中滯留着，好一會兒才收回了手。
天色昏暗，夜幕低垂，僅剩的一點點天光即將融入黑色。
有總好過無。
林蘇青恍惚感覺，半半變得陌生了，幾年不見，她如變得有點冷漠。
半半迎着夜晚的涼風，紅着鼻頭靜靜地走着。瘦弱的身影，彷彿被風吹拂的楊柳。
半半離開，是比較有利計劃的，可是她不遠千萬裡找來，送完一封信就讓她離開，林蘇青忽然也有些不忍，好像也不是不忍的感覺，而是覺得……這樣似乎不大好。
“那……你……”林蘇青忽然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安置半半，如果讓半半跟着，只怕清幽夢會起疑心，要取得她的信任，極其不易，何況她現在也是“逃犯”的身份。
她坐在窗戶上，沐着夜晚的風，看着昏昏沉沉的夜色，默不作聲。
夕夜：久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