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第三百〇六章 當如何……面對？
“你是說，抽了它們的靈魄去替換我的靈魄？”
林蘇青在腦海之中想象着當時的情形，他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的這一隻只依靠在一起的毛茸茸小東西，看着它們佈滿星辰的眼眸，看着它們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他難以想象當時該是怎樣殘忍的畫面。
“當然不是。”竟然不是？
她忽而嚴肅，變得不苟言笑。
“那您爲何這般指示？”
“我指示什麼了？不過是你自己瞎猜的。”她睨了他一眼道，“當時去替換你的動物是白澤神尊臨時抓去的，隨處抓的罷了，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抓了誰的靈魄。我之所以讓你看一看它們……我的意思是——我正在說的是關於二太子所想到的留住你的靈魄的法子，也就你後來的替身。”
林蘇青稍稍一愣，再去看那幾只小熊貓時，心情變得有些微妙……莫名的微妙。意外的確意外，但意外並不能令他解惑。
“可是……放在它們身上與放在別處不是一樣嗎？爲何放在它們身上就不會被發現？”
“如何能一樣？”她當即反問，問得極快，連她自己都愣一愣。
“你不是喜歡自己去猜嗎？怎的今下如此急不可耐了？”她隨意的斜了他一眼，“你往常不是很沉得住氣嗎？你往常不是很情願自己去空猜嗎？”
林蘇青渾身一震，只覺得頭皮發麻，不敢相信她所說的……他感到心底被一刀一刀的抽着，森森涼意從他心裡想四面八方透出去，將他整個人都寒得汗毛倒豎，不禁連腳指頭也抓緊了鞋底。
“您的意思是說……”
“林蘇青，自私大約纔是你真正的過錯，也是你最大的過錯。想來假如沒有這一個錯，其他的錯就都不會有。”她鄭重其事道，“那我便有話直說了，林蘇青，你可要如你所表現的那樣受得住。你也必須受得住，這是你應該的。”
“心頭肉……”不解其意，“前輩的意思是……它們曾經是爲二太子所豢養的家獸嗎……”
“先前我說過，你的三魂七魄必須有載體，否則停不住三日便會灰飛煙滅。”然而饒是有一百個不情願接受，她也還是講了出來。像是一種義務，這個真相本就應該由她來告訴他似的。
她撇了林蘇青一眼，顯然對於他的態度並不認可。
無法確定自己的預想是否正確，他心裡極其難受，這一次不同於以前，這一次不是難受於猜想無法證實，而是因爲這份猜想的本身令他難受，令他心中有極度的懊悔，令他爲之心痛。“晚生想要獲得真正的真相，想要給自己一個真正的交代。”他抱拳立得筆直，眸光卻垂在地面，“想徹徹底底的後悔，而不是虛浮在自己的猜想之中自以爲是的懊悔。”
“而後偷偷將它們帶來在這三不管三不見的盲區，叫誰也不可能搜查得到。”
“還請閣下莫要再同晚生賣關子了，請閣下有話直說吧。”林蘇青等不及了，想要直接觸碰真相。他抱拳俯首殷切的請求道。
“你真的應該仔仔細細地看一看它們。”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似乎也在痛心，“它們……可都是二太子的心頭肉。”
“他的心疾與我有關係？”吃驚令他忘記了禮數，忘記了約束自己的出言。他茫然地問着，是真的迷茫了。原來算來算去，他不過是一隻無頭蒼蠅，橫衝直撞，不明所以卻自以爲是。
那遠眺而去的目光使得她看上去十分憂愁，大約將要說的事情在心中抿了許久，她終於決定還是說出來。
“然後將你的三魂七魄分別存放於它們的身上。將堂堂天神的血肉化作畜生以掩三界耳目，以堂堂天神的血脈之氣去掩住你的魔氣。”
“心疾……”他仔細回想……腦子猛地嗡地一聲——心疾？！
似乎很嚴重……
“曾經聽追風提起過，主……他偏愛飲用以薜荔的晨露所冷製茶水……”原來不是隨便編出來的幌子嗎……
“看來你並不知道他有心疾？”
“薜荔之效用，食之可療心疾，你該是知曉的吧？”她抿了抿嘴嘆道，“只可惜二太子的心疾……即使是種在瑤池裡的神草薜荔，也無可治癒。”
“晚生感激前輩的教誨。”
她手上猛地施力將林蘇青用力一推，林蘇青登時向後跌去，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剎間，放入跌入了幽幽深谷，四處都是翻卷的涼風。
俄爾，她蹲下去，蹲在了小熊貓們的身後，張開懷抱攬着它們，向林蘇青道：“你再仔細看一看它們。你覺得它們長得像你多一些，還是像二太子多一些。”
隨後，她便沉默了。沉默的看向門外的遠山近水，彷彿是在揣度接下來的話當說還是不當說，又彷彿是在掂量應當說到怎樣的程度。
她搖了搖頭，看不懂到底否認了林蘇青的“以爲”，還是對他的茫然無知而感到無奈。
“晚生……晚生知錯了……”林蘇青方纔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想，關於二太子如何保護住他……關於二太子的心疾……
“不。”她憐愛的深情忽然沉了沉，擡眼眸看他時，有着說不出的感覺，像是落寞，卻又不像，好似有一點難過卻也不似，“它們，都是從二太子的心頭上一刀一刀割下來的。每一隻都是他心尖尖上割下來的一塊肉。”
“你跟隨二太子已久，你可知他患有多年難愈的心疾？”出口後又像是無關的問題，但林蘇青已然清楚，單凡她要問的，絕非無關。
“就是你所想的那個意思。一刀刺入自己的心口，從心尖尖上一刀一刀的割下來，然後將這些心頭肉分別化作了這五隻小畜生。”她不疾不徐地轉過身來走向林蘇青，擡起手一指，指着林蘇青的心口。
她話語裡並沒有多少情緒，平淡而平靜，彷彿是故意壓制了自己心裡的那份憂傷似的，每一個字說出來後聽上去都很沉重。
“這是唯一能夠救下你的法子。誰也不知道，包括子夜元君。她曾經一度認爲二太子能夠救你，不過她只是病急亂投醫，她所以爲的只是因爲二太子身爲先祖託生，她想讓二太子以強力保住你。”便是讓丹穴山與天界開戰，神域與天界對立……
她繼續說着什麼，林蘇青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猶如成千上萬的蜜蜂鑽入了他的腦子裡，鬧哄哄地不得安寧。
如何能安寧，他方纔才親手殺了二太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