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八不時上前兩步,用爪子扒拉一下斷臂戰士的腦袋,當初這傢伙給他印象深刻,差點生劈了他。
六代巫站在第五玄左側,沙部落巫則在右側,他更加衰老了,喘息時發出粗重的聲音,一副將死未死的模樣。
“龍部落散了。”
斷臂戰士跪在地上,他的雙眼依舊帶着迷茫,好似這件事對他的震撼,依舊迴盪在他的眼中。
“天太冷了,地裡種不出黃粟,最初的時候還好,有以前節流下來的黃粟吃,後來就不行了,人吃人,各部之間爭搶不斷,再後來……”
他突然沉默下來,眼中顯現驚恐之色,沉默許久纔再次開口。
“開始人吃人,都是偷偷摸摸的搗碎了煮着吃,後來就明目張膽的吃,還有專門愛吃老人小孩的。”
“靈虎部丟了虎靈刀,已經是最低等的部了,本來依仗以往建立的關係,還能靠着種黃粟爲生,沒了黃粟,靈虎部就不重要了。”
他的眼睛突然涌現淚水,淚珠順着眼眶打了個轉,便止不住的掉落下來。
“他們衝進來,看到孩子就搶,當着我們的面就吃,一邊吃還一邊說好嫩啊,好嫩啊。”
“老人一腳踢死,有的還被他們熬湯,不許我們走,圈禁起來,養着吃……靈虎部爲龍部落征戰多年,戰士死傷大半,最後……最後……”
“嗚嗚……嗚嗚……”
廣場上寂靜,只有斷臂戰士的哭泣聲,讓人心中沉甸甸的。
原本仇視他的火部落戰士們,目光也都軟化了不少,這曾經是他們不可力敵的敵人,然而如今,他哭的像個孩子。
好一陣,他的情緒才平穩下來,六代首領開口問道:“說說你們怎麼出來的。”
他至今依然怕這是敵人故意送進來的,雖然不知道敵人送來這些面黃肌瘦的傢伙有什麼用,但他還是小心翼翼的探尋着。
第五玄望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按照第五玄的心意,是想讓斷臂戰士講講黃粟的事情,最不濟,講講龍部落究竟有多大,多少人,但六代首領的問話他也沒有打斷。
立場不同,眼光不同,第五玄看的是未來,六代首領着眼現在,這是正確的。
作爲一個責任加身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謹慎,謹慎再謹慎,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因爲他擔着一族的責任。
“靈蛇部幫我們扛了一下,我們藉機逃了出來,龍部落如今內亂不止,誰也顧不上我們。”
斷臂戰士望着他說道。
“爲什麼向這邊來?”
六代首領追問。
他擡頭望了一眼狼部落方向:“爲了靈虎部的圖騰。”
衆人隨着他的目光望過去,正好看到一個狼部落的戰士手中拿着虎靈刀。
“倒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
六代首領說着,目光望向六代巫。
蒼老的六代巫上前一步,開口道:“龍部落有多少人?”
斷臂戰士想了想,最後搖搖頭,道:“不知道。”
聽到這回答衆人一愣,性子急的狼部落首領擡腳便要上前打他,卻見他再次開口才停下。
“太多了,我們靈虎部就有八九千人,像我們這麼大的部,不下十幾個,增減不定,龍部落本部也有十幾萬人。”
第五玄迅速在心中換算這,這已經是有三十幾萬人了,難怪寒冷對他們的影響那麼大。
寒冷的天氣不適合種植,而龍部落顯然已經進入農耕時代,這樣龐大的人口規模,一旦不能播種出糧食,出現問題是必然的。
六代巫與沙部落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他們知道龍部落強,但沒想到這麼強。
但他們也僅限於驚訝,沒有感到驚恐,因爲龍部落已經廢了,至少那個強大無比的龍部落,徹底不在了。
衆人唏噓於龍部落崩潰的同時,也慶幸寒冷的到來,若不是天氣突然異樣,等龍部落騰出手來,還真不是火部落和他的聯盟可以抵抗的。
“龍部落爲什麼不一次性多出幾部攻打火部落,是因爲南方的敵人麼?”
沙部落首領開口,他說的很慢,中間還會停頓,並且不時皺眉,因爲說話時會扯得肺部疼痛。
“因爲苗部落,苗部落同樣強大。”
斷臂戰士回答道,他的目光還不是的掃向虎靈刀。
那一晚,他是被虎靈刀的圖騰火吸引來的,結果被六代首領注意到,最後被狼部落首領擒住。
即便如今淪爲階下囚,他依然不時期盼的望向虎靈刀,因爲虎靈刀對他、對他的部落來說,都太重要了。
因爲失去力量,部落淪爲食物,幼子被人生食,老人被人煮湯,靈虎部不能再這樣下去。
“求求你們歸還我們虎靈刀吧,我願意以生命抵罪,求求你們了……”
斷臂戰士瘋狂的磕頭,只一下額頭便磕破了,隨後留下一道道血印。
不少心軟的部落人目光露出同情,望向火圖騰旁邊的一衆高層。
然而這些人多面容不變,甚至有人露出不屑,其中以狼部落首領爲最。
“幼稚。”
新選出來的月圖騰首領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旁邊人也沒有接話。
但只是這一句話,也足以讓斷臂戰士崩潰了,他開始撕心裂肺的痛哭,磕頭如搗蒜,大有嗆地而死的趨勢。
“攔住他吧,讓他的部落駐紮在火部落旁邊,至少我們……不吃人。”
一衆人中,第一個心軟的,居然是第五玄。
對於吃人這樣的事情,第五玄真心不能接受,哪怕他能理解,但心中接受不了。
狼圖騰詫異的望向第五玄,這個在他看來行事果決,甚至有些心狠手辣的傢伙,居然也會心軟麼?
這個疑惑一生,她好似突然想到,第五玄好似從來沒有對部落人殘忍過,他所有的殘忍都給了……圖騰。
“看我幹什麼?”
望着狼圖騰詭異的目光,第五玄疑惑的問道。
狼圖騰搖搖頭,沒有說出自己的發現,只覺得作爲圖騰,以後還是小心點第五玄纔好。
“尊敬的火圖騰說:饒恕他的過錯,讓他的部落駐紮在火部落旁,賴以生存。”
沙部落首領緩緩開口,傳達了第五玄的指令。
“謝謝,謝謝……”
斷臂戰士繼續瘋狂的磕頭,但隨後便被六代首領止住。
他的身體已經完全不能與六代首領這種圖騰戰士對抗了,這個勇武的戰士,在失去手臂後依然可以操着石刀砍殺的戰士,已經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