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大門內的事兒二

083 大門內的事兒(二)

083?大mén內的事兒(二)

如果寶良憎恨自己……

章氏捶tuǐ的手頓了下來,抹了一下額頭。(-)如果寶良憎恨自己,那他可能會從不看自己一眼,從不碰自己一下,將自己當成擺在案上的神像,冷冷供着;更甚至,如果他憎恨自己,會找個藉口,或者製造個理由讓別的nv人管家,將自己圈在院子裡,而自己將不會有nv兒有兒子,最後在孤獨中鬱郁死去……

“姑母。”這一聲姑母,章氏叫的真心多了,但是,她又想到,自己畢竟是正妻,他寶良真的敢寵妾滅妻,就不怕旁人戳他脊樑!不過,她還是對老太太感謝道:“多謝姑母提點。侄nv兒年幼不懂事,讓姑母cào心了。”

老太太眯了眯眼,心知這章氏並不會就此服氣,嘆息道:“再賢德的nv人,心底都是希望男人只愛自己一個的,年輕的時候,那個nv兒不曾有過天真的幻想?這幻想早一天破滅,nv人則能早一日認清現實,抓住自己能抓住的,至於男人們們的心……”

彷彿想起了自身曾經過往的種種,老太太沉默許多,才嘆息道:“也罷,你着人將那個丫頭喚來吧。”

這就是答應了?章氏喜道:“多謝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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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轉回頭,說寶柱一家人被寶良請了進去,路上遇見匆匆而來的富察氏,向寶良行了禮後,笑道:“大伯,您是一家之主,這會兒若是忙的話,就將三弟一家jiāo給我好接待好了,不然,我這麼閒着什麼忙也幫不上,怪臊的慌的。”

寶良想也沒想地點頭應了下來,自己揹着手走遠了。

他倒不是因爲忙。

對於這三弟一家,若說幾年前分家的時候,只給了他們一個小院子並一些死物件,沒有半個田莊鋪子等能有出息的財產,確實是心懷嫉恨,存了不讓他們一家好過的意思,但過了這些年,自己的兩個兒子也大了,似乎有些明白了當初父親的心思,於是少年時期那說來可笑的嫉恨心也就淡了下來,變的與老太太的意思相同,只當他們一家是陌生人罷了。

至於今天,他也是恰巧路過了大mén那兒,聽聞章氏將寶柱一家堵在mén口許久不讓進,又見天sè確實不早了,生怕再鬧下去,這一家人真要掉頭走了,他們家成了京城的笑話,這纔出面就事論事,訓斥了章氏兩句,請得寶柱一家進mén,心中並沒有存了給他們解圍,親近他們一家的意思。因而,富察氏這一來,他寶良也就順勢將接待寶柱一家的任務鬆了手,自己找輕鬆去了。客套話一說完,他和他們一家還真不知道說些什麼……

“妹子,大嫂她沒有……”富察氏見寶良走遠了,一邊領着寶柱一家往他們暫住的院子裡走,一邊有些歉意地低聲問道。

“怎麼會。”陳氏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她也知道富察氏沒問出來的是什麼,但她一向都不是那種喜愛抱怨之人。章氏的話雖然很刺耳,但他們明天就走了,沒必要非在這大節下的鬧。

“沒有就好。”富察氏聞言彷彿鬆了一口氣,歉意道:“本來二爺吩咐我在mén口等你們的,但突然陸姨娘說是冷的慌,她懷着二爺的骨ròu,我不敢大意,就耽擱了些功夫。妹子,你們難得來一趟,我竟沒能親自迎接,心中真是萬分過意不去……”

陳氏含笑拍了拍富察氏的手,以示自己真不在意地道:“些許小事,值當什麼。”

不想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陳氏於是就着富察氏的話頭,關切地問道:“那陸姨娘,是真的畏寒,還是……”

“到底是不是畏寒,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吧。”富察氏無奈一笑,嘆道:“今兒只是畏寒,昨日才鬧的歡實,嚷嚷着非要吃新鮮的小黃瓜……這大冷天裡,我們縱是揣着銀子出mén,也沒處買去啊!”

“那……二爺呢,他就沒有什麼表示?”陳氏眉máo不動聲sè地揚了揚。

“呵……”富察氏笑道:“他啊,皺着眉頭出了mén,午後還真的帶回了幾根小黃瓜,也不知道打哪裡求來的……”富察氏雖是笑着,但那笑容真是說不出的悽苦和嘲諷。新鮮黃瓜,呵,不是顯貴又富裕的人家,哪裡會有這個?他倒是不嫌臊的慌,四處去求!

陳氏這回真的有些詫異了——看二爺也是飽讀詩書的人,怎麼會縱着一個姨娘這般胡鬧!

二嫂她也真是難!

她心中雖然很爲富察氏不平,但畢竟是別人的家事,於是只努力安慰道:“想二爺他也就是看重那陸姨娘的肚子,待孩子生下來,定沒那麼稀罕了。”

想一想,南黎過了年就十一了,二爺他驀然又當了父親,着緊些也是人之常情……富察氏擡頭看了看,輕嘆一聲,道:“但願吧。”

眼見寶柱一家年年回來暫住的那個叫“竹園”的小院子已經就在前面了,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結束了這個令人窩心的話題,快走幾步到了院mén前。

院子沒有上鎖。

打開院mén一看,富察氏面上就有些難看:院子裡原本做點綴的竹子如今胡luàn長着,幾近佔了院子中的所有空間,顯然是從沒有被人打理過的。萬幸路還是厚厚的石板鋪就的,沒有被瘋長的竹子淹沒,但看上面厚厚的腐葉灰塵,竟是沒有半點打掃過的痕跡……

這也太過分了!

她回京後只聽說大哥一家待三弟一家極爲冷漠,但她也不曾想過會冷漠到這個地步,竟然連表面該維持的客套都沒!一定是那些下人們欺下瞞上!

富察氏心中氣憤,正待要喚過這附近的管事訓責,卻被陳氏攔住,道:“二嫂,過年呢,別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她們這邊說着話,就見南英挽起袖子,跨過院mén,在mén後面不知道什麼角落中掏出兩把灰撲撲的掃帚,將其中的一把丟給嚴寬,道:“愣着幹什麼,趕緊動手吧。不然晚上你們睡馬車啊!”

話說,看這院子的慘狀,還不如睡馬車……

這話一說,還在愣神的丫鬟小廝們都回了神,趕忙都急急行動起來。杏huā和柳絮對望一眼,都是瞭然地走到馬車邊,從車上的一個灰sè大包裹中,掏出抹布,一人一個地分子,又丟給虎子一塊……

收拾行李的時候,她們都是疑huò,這回老宅祭祖,帶抹布這些東西做什麼?敢情在這兒等着呢……話說,他們真的是一家人,親兄弟麼?

富察氏一見這個場面,再一瞧寶柱一家的面上的神情,淡淡的不帶一絲意外,竟然還準備了打掃用具,當下心中明白,這種情況他們經歷的不是一回兩回了……但她能說什麼?批判寶良和章氏?她是爲人弟媳的……

富察氏正尷尬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這時,她身邊的丫鬟墜兒過來回話章氏定要陸姨娘出席年夜宴,而陸姨娘得知了富察氏不讓她出席,此刻在房間裡哭呢。

“既然你屋裡有事,也就別在這兒站着了。”陳氏淡然笑道:“等我收拾完了,再去請姐姐來坐。”

富察氏歉意地道:“這真是……唉,若是我早先來看看就好了。”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見墜兒在邊上兩手鬆了捏捏了鬆的,想必是事情緊急的很,富察氏只好說讓他們有需要去找她後,跟着墜兒匆匆回去了。

大節下的,那位卻哭哭啼啼的,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這邊寶柱一家費力地清掃院子,那邊富察氏忙着安慰丈夫的小妾,還有一位,在算計着一舉兩得,一石二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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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鄂家的祭祖活動,按例都是酉時正點開始,由家長帶着家中所以上了族譜的男丁一起,在祠堂中向祖宗虔誠上香,稟報家中一年之得失,若有新生兒,則會在此時於族譜上落名。一番稟報之後,衆人都跪坐於蒲團之上,名曰對着祖宗“反省”自身,但各人想些什麼,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今年自然也不會有例外。

男丁們進了祠堂,nv人們站在院子安靜等候。

半個時辰之後,儀式結束,就到了吃年夜飯的時間。

飯菜早已擺好的,菜品也是老樣子,並沒有什麼新意。本來男nv不該同席,但他們這一家人口並不算多,如果分開的話,三位夫人只帶着南黎一個小姐,就太冷清了,又有老太太在,因而就沒分桌。

姨娘們另外坐一桌,寶良的五位,寶棟的兩位,共七人坐在一起,倒也熱鬧。

陳氏掃了一眼,但見一個二十來歲fù人,着一身銀紅,tǐng着五六個月的身孕,神情頗有些倨傲地坐在那一桌的副座,(正座一直都是南誠的生母胡氏)應該就是陸姨娘無疑了。

這陸姨娘說起來陳氏也見過,她原是老太太身邊服shì的,陳氏年年前來過年,應是碰過面的。但老太太及寶良一家待他們一家極是淡薄,他們一家來也只是應應景,因而從不曾留意這宅子裡的是非變動,所以也不曾認出陸姨娘來罷了。

菜是年年都吃的那幾十道菜,話也是年年都說的那幾句吉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