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刀闊斧

朱瑩突然要和張壽一同出城,朱廷芳表面上和朱瑩激烈爭吵,氣得妹妹摔門而去,但實則他只不過用憤怒來做個幌子,希望的是兩人姑且遠離滄州幾日,不要看到某些流血的場景。因爲他在辣手處置了那些豪族之後,立刻就把刀砍向了那些市井閒漢。

在他看來,這些遊手好閒,好勇鬥狠的傢伙,到哪裡都是最不安定的因素。於是,沒了大皇子這個需要銳騎營來保護或者說監視居住的人,他直接令杜衡親自帶領銳騎營出動,將城中欺行霸市的小幫派頭頭腦腦抓了一串,當天就在集市之中砍了兩個罪名確鑿的。

而這兩人,也是長蘆縣令許澄曾經重金收買,打算第一波反攻行宮的組織者——只不過當初被老鹹魚那句我們是義軍一衝,他們帶着的烏合之衆就被殺出來的冼雲河等人衝散了。

直到兩個人血濺刑場,他們都不知道自己丟了性命的原因,究竟是曾經當過許澄的走狗,還是因爲曾經敲詐勒索致人死傷之類的斑斑劣跡。

這是朱廷芳到了滄州之後殺的頭兩個人。和之前縣衙大堂前月臺上那打得噼裡啪啦的板子相比,和他判的好幾個斬刑一大堆流刑相比,和被他關在行宮等候朝廷發落的“亂民”冼雲河等人相比,兩顆人頭落地的這一幕,無疑具有更強大的威懾力。

至少,陪綁去觀刑的一羣閒漢們,直接嚇尿了褲子的足有七八個,其餘的有人暈倒,有人面色蒼白搖搖欲墜,能夠若無其事硬挺着的好漢,竟是十中無一。至於那些並沒有被綁到法場觀刑,卻自發三三兩兩隱於人羣中,或藏身附近酒肆茶館的好漢們,心情就更復雜了。

亂民被關押了,豪族被處置了,但朝廷視作爲最不安分因素,需要殺一儆百,或者說殺雞儆猴的,卻是那些有武藝卻沒有正當職業的閒漢,這無疑是個很危險的苗頭!

而當曹五次日傍晚匆匆趕回滄州城的時候,就從那在城門口專門候着他的徒弟口中,得到了前一日朱廷芳將兩人斬首示衆的消息。前一批擬斬立決還押在死牢,這一批兩個人卻突然押上法場,他聽了也覺得心中發緊,直到徒弟壓低聲音叫了兩聲師父,他這纔回過神。

“還有什麼事?”

“另外三家鏢局的總鏢頭全都到咱們家來了,說是在家裡實在是坐不住,只能過來等您的消息……您既然回來了,咱們是不是趕緊回去?”

曹五頓時臉色一黑:“我不在,你們好好招待他們喝一口茶,把人送回去就完了,留着他們幹什麼?昨天都已經殺了兩個人了,他們還不知道夾起尾巴做人,居然還四處串聯?我還有事要辦,你回去告訴他們,我見着要見的人了,想平安他們就趕緊給我回家去等着!”

見小徒弟微微一愣,隨即拔腿就跑,曹五抖了抖繮繩,最終直奔長蘆縣衙。當他到了縣衙門口下馬時,剛巧另一頭幾騎人飛馳而來。

爲首兩人都是容貌俊秀,衣着卻很尋常的年輕人,一躍下馬後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一前一後進了大門,幾個護衛緊隨其後。他見狀卻也不急,下馬徑直走向大門口的一個門子。

如果是平時,他這麼一站,那鐵定認得他的門子早就殷勤萬分地一聲曹爺叫出口了。可此時此刻,那門子卻人站得筆直,一聲不吭,只努努嘴示意那一行人在,自己不敢說話,示意曹五先開口。

面對如此情景,曹五也不至於非要端着架子,當下就滿臉堆笑地說:“麻煩通報一聲,就說順和鏢局曹五求見明威將軍……”

見那門子面露猶豫,他立刻又補了一句:“我在馬騮山見着了朱大小姐,是她讓我來的。”

他這話音剛落,裡頭就傳來了一聲驚咦。卻是剛剛進門的一個年輕人又轉了回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陣子,隨即就嘿然笑道:“這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瑩瑩素來只會對長得好的人另眼看待,看你這長相風度,要博得她另眼看待,本事不小啊!”

曹五剛剛看到那一行人時,就認出了此時這位年輕人正是朱瑩的二哥,趙國公府的二公子。然而,此刻他卻故意裝作不認得來人,賠笑說道:“小人今天因緣巧合給大小姐當了一陣子嚮導,承蒙大小姐指點迷津,這纔來求見明威將軍。”

“哦?”朱二有些挑剔地打量了曹五兩眼,想到剛剛正好入耳的鏢局兩個字,他心中一動,就微微一揚下巴道,“那好,把你身上的兵器暗器什麼的都交出來,然後跟我進去!”

曹五本來就沒打算能夠帶着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去見朱廷芳,因此當即爽快地照辦。等到他跟朱二進去,少不得又悄悄多看了裡頭另一個不耐煩等他們的年輕人兩眼。他卻不認識此人是誰,只知道這兩日人彷彿一直都在和朱二公子進出。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因爲朱二一點都沒有在他這個外人面前替人保密的意識!

“這傢伙是誰?你家朱老大現如今說是日理萬機都不爲過,你阿貓阿狗都往他面前帶,不怕他萬一氣惱你多事,直接上來揍你一頓?”

“我大哥又不是成天只知道用拳頭,他腦子比誰都好使,你別想挑撥離間!至於這傢伙,他剛剛在那說是瑩瑩引薦他來的,是與不是丟給我大哥甄別就行了,用得着你這秦國公長公子瞎操什麼空心?我那第一條街的樣本統計都快做完了,你一個人三條街到底行不行啊?”

朱二說着就賤賤地拖了個長音:“你要是不行,我可以幫你再分擔一條街……”

“用不着!”張琛惱火地哼了一聲,這才硬梆梆地說,“別忘了小先生說,這次是以我爲主,你就是個幫忙打下手的!”

見張琛說完就拂袖而去,朱二頓時悻悻:“打下手?沒我這個打下手的,你就算累死都幹不完!逞什麼能啊,要是我那妹夫在這,肯定要說,凡事能支使別人幹,那才叫本事,只知道一個人累死累活,那是笨蛋……”

曹五就眼見朱二在那嘀嘀咕咕,總算人還是把他順順當當送到了二堂,但僅僅是把他交給了門前侍立的一個親兵,隨即就二話不說直接閃了。他還以爲自己要遭受一番嚴格的盤查,誰知道那護衛只是端詳了他片刻,繼而就向內通報了上去。

不多時,他就只見面前大門打開,緊跟着,一個隨從模樣的年輕人出來,只看了他一眼就徑直出了門,而剛剛那護衛卻衝他努了努嘴:“愣着幹什麼?門都開了,還不趕緊進去?”

曹五不敢耽擱,慌忙快步進去。好在他這樣的學武之人腳下極穩,怎麼也不至於因爲緊張而一個踉蹌被門檻絆倒。

然而,等到看見那個端坐在正中央,面上一道刀疤卻依舊難掩俊雅,氣勢卻和朱二張琛截然不同的年輕男子,被那犀利的目光一瞪,他心裡已經打點好的話卻登時忘記了一大半。

而當聽見朱廷芳的問話,他就更加措手不及了。因爲那位明威將軍赫然是說話不帶任何拐彎,直截了當地拋出了問題。

“我就不問順和鏢局的總鏢頭怎麼會拋下所有事情,卻特意跑到兩百里開外,去馬騮山給瑩瑩當嚮導。你和她都說了什麼,你這會兒可以原原本本複述給我聽,不然我回頭問她也一樣。不要避重就輕,我時間有限。”

曹五隻是片刻的猶豫,就索性把心一橫,把自己如何遇到朱瑩以及後來那番對話的經過一五一十道來,就連朱瑩差點把河間知府之子踹下山去也沒省略。

果然,當他說完之後,就只見朱廷芳把玩着手頭一把短小的匕首,滿臉的冷峻。

“一個賣弄不成卻信口雌黃的酸書生而已,打了就打了,不用管他!至於你們這些滄州武人的擔心……呵呵,哪家都有不肖子弟,這原本無可厚非,就算是蔣家齊家等等有惡跡的人家,我也沒有株連,更何況你們?”

然而,還不等曹五安心,朱廷芳就冷冷說道:“但你們爲了錢,只要肯奉上錢財拜師,不論賢與不肖,就都會教一些粗淺武藝,自然而然就慣出了一羣自以爲武藝不錯,不事生產,整日無事生非的人。此次滄州事鬧這麼大,你們也難辭其咎。”

曹五如今是認打認罰,只希望朱廷芳不要把屠刀砍到武門頭上來。

畢竟,單單一個明威將軍,單單一個趙國公府,他們退避三舍,卻未必會怕,可此番朝廷的臉面實在是被踩到了地裡,天知道皇帝會有怎樣的雷霆之怒?

當下,他就擺出了非常低的姿態:“將軍所言甚是,都是我們從前沒有仔細甄別人才,以至於有些害羣之馬……”

還沒等曹五把話說完,朱廷芳就沉聲說道:“既然瑩瑩給了你指點,那麼我可以網開一面。第一,你們自己清理門戶,那些劣跡斑斑的,開革出去。第二,近些日子的街頭治安,你們出人維持。至於第三,自己挑選文武兼備,身家清白的子弟報上來,武科我可以舉薦。”

既然都答應了那位徐翁,讓張壽舉薦幾個出色的士子入國子監讀書,那麼他這裡舉薦幾個武林子弟試一試武科,也不是什麼大事。揮舞大棒和屠刀的同時,當然還得安撫!

曹五沒想到那位坊間人人都說鐵面無情的朱大公子,竟然會如此寬宏,登時喜出望外。可是,他到底見過世面,深知前頭那兩個條件,遠遠比不上後頭朱廷芳開出的價碼,當下就慌忙下拜謝道:“將軍寬宏,小人感激不盡,回去一定好好清理門戶。至於這治安……”

“之前和長蘆縣令許澄一塊被我姑且拿下的差役捕快,卻也有二三十人,所以如今縣衙聽差的三班差役缺額不少。你們如果要幫忙維持滄州城中治安,確實也不能沒個名義。這樣吧,你們各家都推薦一些精兵強將,補入三班。”

還有這麼好的事?要知道,這次被拿下的,不少都是經制正役,而不是什麼並不在衙門花名冊上,也就是隨時可以開革的幫役和副役。經制正役往往都是父死子繼的差事,外人根本不可能染指!總共空缺的,據說超過二十個名額!

曹五正興奮莫名的時候,朱廷芳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他一下子遍體生寒,暗自叫苦。

“我查過長蘆縣吏房的冊子,快班、壯班、皁班,這三班總共在冊的經制正役,總共也就是每班額定三十人,總共九十人,但幫役和副役加在一塊,卻超過了三百。這樣三百餘人啃食民脂民膏,再加上那些市井閒漢,怪不得滄州民風難安。”

“你們舉薦補進三班的這些人,先把副役和幫役給我篩選一遍。但凡有劣跡的,一個不留!這是命令,不是和你商量!”

知道這事沒辦法推辭,曹五隻能硬着頭皮說:“將軍嫉惡如仇,小人自然明白。可如此一來,我們幾家開革出去的害羣之馬,再加上這些被三班裁汰出來的人,少說也有好幾百。這樣數百個遊手好閒的人一下子丟到滄州城裡,恐怕的也不是什麼好事……”

“這不用你管。”朱廷芳冷峻地挑了挑眉,一字一句地說,“你自去做就好。”

等到曹五唯唯諾諾答應告退,悄然退出了屋子,朱廷芳想起張壽走時對自己提起的張琛和朱二去做的那番調查——張壽在他面前,將其稱之爲人口就業情況統計——他由滄州想到其他州縣,從其他州縣想到天下,心情自是沉重。

無田又無業的人太多……確實乃是大患!那些所謂名門豪族怎麼就不知道收斂一點?

想想歷來天下大亂,說是饑荒,但何嘗不是因爲耕地以及做工卻不能養活自己以及妻兒老小的人實在是太多?他之前還怪張壽的那一臺新式紡機惹出了這樣的麻煩,現在從滄州的情況看來,麻煩早已在緩慢積累當中,只不過是從前尚未察覺而已。

就在朱廷芳沉思之際,外間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大公子,大小姐那邊有人送信回來,說馬騮山的地道並不完全是齊國留存,可能是近年開挖,還發現……發現了奇怪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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