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五月槐花飄香時,久居水泥森林的我們,每年能有機會去槐花林放逐一把心靈,聆聽來自大自然的聲音,何樂而不爲呢?那日,乘“首屆槐花節”開幕的東風,我索性帶了兒子同去。兒子興奮的一夜難眠,不覺吟起了唐朝著名文學家韓愈的《晚春》:“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鬥芳菲。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聽着聽着,我彷彿走入了那迷人的意境裡不能自拔。
走在開滿槐花的鄉野,暗香盈袖,香氣醉人而不願歸。槐樹鐵鑄般崢嶸的枝條上綠意盎然,而那那一串串、一簇簇葡萄形狀的槐花正搖曳枝頭,如排列的風鈴一般爬滿了茂密的綠葉中,白得耀眼,繁得熱鬧。微風過處,碎銀般的花朵隨風搖動,奶一樣的色澤,玉一樣的質地,恍惚中如一羣羣嫋嫋婷婷的美女正優雅地舞蹈,嬌媚豔麗。槐花輕薄如絲的白衣裹着亭亭玉立的花蕊,微紅的花蒂託着小家碧玉般的花朵,嬌豔而不造作。它雖比不了牡丹富貴大氣,也比不了玫瑰火熱執着,但槐花隨風含笑暗送清香,風姿綽約而明朗,張揚着屬於自己的幸福。
驀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上樹擼槐花的情景:我們猴子般敏捷地攀上槐樹,與蜂蝶爭奪甜蜜。尚未站穩,已迫不及待地擼下一把花瓣,塞滿嘴大嚼起來,那一股清甜,頓時溢滿全身。大人們也經不住槐花香的引誘,使出了渾身解數,體味着採擷幸福與快樂。於是,整個村子熱熱鬧鬧的如同過節,歡聲笑語盪漾在柔和的春風裡。當一籃籃的香澤提進家門,彷彿整個村子都餓了,垂涎欲滴地等待着香豔可口的槐花飯。那飯讓人胃口大開,於是,人們的脣齒間,便有了春天的清新氣息。
其實,槐花雖然給了我們很多,但她自己的生命期很多,只有短短的十幾天,但他們從不抱怨生命期的短暫,而是迎頭用自己最昂揚的姿態,俏麗在枝頭,努力綻放自己,把自己花香無私的奉獻給這個美好的世界。有時,陣陣微風吹過,些許開敗的槐花隨風飄飄灑灑的降落,這槐花雨紛紛揚揚,搖曳生姿,落得自然,落得灑脫。因爲她已經來過,已經奉獻過,她無悔無憾的迴歸到了大地母親的懷抱。而大地上,因了她們的迴歸,而增添了一絲絲聖潔,令我駐足留戀。
“看,放蜂人!”兒子一聲招呼把我拉回到了現實中,是啊,墜彎了綠生生的枝條的槐花芳香四溢,花粉多而密,招引來翩躚飛舞的蜂蝶,這裡是蜂蝶最理想的樂園。放蜂人選好那槐花開得最歡最盛的地方安營紮寨,只見一箱箱的蜂箱一字兒排開,成羣的蜜蜂“嗡嗡”叫着,比賽般去完成自己光榮的使命。
我不禁崇敬起蜜蜂這些小生靈來,它們行程幾十萬公里的,馬不停歇的採集花粉,辛苦忙碌,直到釀出上等蜂蜜來。一直往前走,路旁有一扯着“上等蜂蜜”橫幅的小屋,原來這裡是賣蜂蜜的攤主。低頭走進屋內,屋簡陋的彷彿不能稱之爲屋,低矮陰暗潮溼,其高度或許只是高過男主人的頭頂。屋內無水無電,更沒有傢俱,僅有一小桌,幾個小凳和簡單的鍋碗瓢盤,其艱苦可見一斑。屋內最顯眼的是幾個圓柱形的,大約一米高,一人懷抱粗的大桶,桶裡面盛的都是新鮮的蜂蜜。穿着樸素,人更樸實的男主人,熱情的招呼我們,彷彿鄰家的大哥。他用特製的勺子舀起蜂蜜,邀請我嚐嚐。我歡喜着抿一小口,香甜立即沁入心脾,而稍後再次回味,用心品讀,立即陶醉那蜂蜜裡。我透過那水白透明,質地濃稠的槐花蜜,彷彿看到了那爲之辛勞付出辛勤的蜜蜂,那養蜂人,還有眼前這賣蜜人,是它們,還有他們,爲我們送來香甜,送來幸福。
一百多人的浩浩蕩蕩的隊伍,徒步穿梭在這個萬畝天然氧吧裡,頭頂時而有啾啾叫着飛過的鳥兒,腳下不時有發足狂奔的野兔,一切都是那麼自然,那麼清新。而我們也彷彿被盪滌了一般,與自然渾然一體。
太陽馬上要落西山了,我們也要告別着令人回味無窮的槐林了,回首槐花,品讀槐花,告別槐花。我想來年的五月,我們再來看槐花時,槐花一定會像迎接老朋友般,向我們張開熱情的懷抱,迎接着我們。
明年的五月,我會多邀親明,雀躍着投身到着熱情四溢,鋪天蓋地的槐林中,重溫這特屬於槐花的幸福時光,讓心靈得到寄託、盪滌、放飛與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