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流轉,就像現代派把油墨潑灑在畫布上,一切都讓羅奇頭暈目眩暈頭轉向。一隻巨大的桌子向羅奇撞過來,羅奇慌忙後退,差點摔進一張金屬椅子裡。
就像時空倒轉,也像電影倒放,無數昔日的物件填充了羅奇周圍的空間。水晶的長桌站在他的面前,羅奇站在桌子的一頭。九把椅子擺在桌邊,靠着長桌的每條長邊放了四把椅子,一張椅子放在對面,羅奇剛好沒有椅子。
在稍遠些的距離,四周生髮出許多更舒服些的沙發,夾雜着桌几、鮮花和閃着光漂浮着的晶體。油墨的光影繼續扭曲着,四牆出現,限制了這個空間,嶄新的空間遠沒有山洞的面積那麼大。
就在羅奇慌張地擔心這可能是個監牢,自己被囚禁住了的時候。狹窄高聳的窗戶出現在所有的牆面上,光明大放。
羅奇正對着的牆上赫然出現了一座鐵藝玻璃門,就在他伸手擋着乍然大放的光亮的時候那扇雙開門被“砰”地一聲推開。
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口,她的衣裙發着柔和的光芒,她的容貌很美,雖然羅奇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只知道那是符合他審美的女性最高等級的美貌。她神氣活現地走了進來,就像戲劇大幕拉開,全世界的聚光燈都照射着她,她就是絕代芳華的女主角。
“你喚醒了我。”她站在長桌的另一端,站在椅子的旁邊說道。
“不是我。”羅奇說道,“如果你是阿拉燈的神丁的話,放出你來的人不是我。”
女人彷彿想了一下,隨即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
“他在哪呢?”羅奇問道。“爲什麼我沒看見他?”
“他與我們相差的太遠了,不足以見到我。”女人說道,神色驕傲。
“那你是誰?我們又在哪?在意識空間裡?”羅奇問道。突然之間他注意到女人頭頂那冠冕一般的飾物並不是戴在頭上的,晶體珠寶在她的頭頂漂浮着輕輕地轉動。羅奇的心頭震動,“我知道你是誰了。”
“我是誰?”女人歪着頭看着他,她可能還維持着年輕的容顏,也有年輕莽撞的舉止,但是從羅奇隱約瞥見的她的眼神裡,她彷彿擁有幾十個世紀的閱歷。
“始祖法師。”羅奇壓抑着恐懼和震撼低低地說道。他還記得自己在異形的記憶裡,透過異形的雙眼見過的那個女人。她只出現過一次,在法師的歷史書中也找不到對她清晰的記載。
“這真是個難以界定的名字。”她笑了起來,“我在最後沉睡之前,人類還沉迷在製造青銅器。他們現在在幹嘛呢?”
“他們現在沉迷選秀和真人秀。”羅奇說道。
“那是什麼意思?他們開始離開這個世界了嗎?”女人問他。
“快了吧。”羅奇說,“你的意思如果是說去月亮的話,已經……”
“那可真夠久的了,我確實可以被稱爲始祖。”女人說道。
“你一直待在這裡?你是她的一段意識,是不是?”羅奇問道。“這裡是你記憶中的某個地方嗎?”
“我就是她,靈魂的存在纔是真正的存在。”她好像突然有點生氣,語氣嚴厲地說道。
“對不起。”羅奇說道,“那你不能給自己找個肉體嗎?”
女人被逗笑了,羅奇溫和無害的個性一直很討女人喜歡,“我想先給自己找個名字吧?”
“你存在,卻沒名字?”羅奇問道。
“我存在的太久了,有很多個名字。”女人微笑着說道,她看着羅奇,“你對這個感興趣,對不對?你走進這扇門裡,滿心想的都是這個,就像在意識的世界裡大喊大叫一樣。你想讓一個人存在下去。”
羅奇被人說中了心事,卻很鎮定,始祖法師就是神,如果這樣的存在發現了你的一點小心思,又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
“如果你真的就是始祖法師的話,你能幫我這個忙嗎?”羅奇問道。
“我想好了,我決定叫伊瓦。”女人自顧自地說道,接着順着桌邊緩緩向他走了過來。
“你需要我表現的更誠懇一些嗎?”羅奇問道。
“比方說跪下求我?”女人說道,靠近了羅奇,柔若無骨的一隻手搭上了羅奇的肩頭。“不過用不着那樣,你是一個好孩子。”
“有辦法讓一個人活的久一點的,對嗎?”羅奇問道。
“如果他的靈魂沒有損傷的話,當然有的是辦法。”自稱伊瓦的女人微笑道,忽而又皺起了眉,“但是他活不下去的原因就是靈魂問題?”
“你是意識,對不對?”羅奇問道,轉頭盯着那個女人。
“但我可以幫你修補靈魂,只要他的自我還在,一切皆有可能。”伊瓦急切地說道,好像察覺了羅奇底層意識的動作。
羅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這個瞬間,彷彿水波盪漾了一圈,周遭的世界有了一瞬間的細微裂縫。
羅奇在始祖法師的強大意識面前本來如同透明一般,可他的意識扭斷了幾次引誘他陷入思索的念頭,他沒有去想始祖法師希望他去想的事。在較量的幾個轉折中,羅奇真實地感受到了冰冷和奇怪又熟悉的味道。
“你不是人。”羅奇說道,他伸出手抓住了女人的胳膊。
“啊!”女人痛苦地尖叫着,“好疼,你弄疼我了。”
男性的保護欲不過一閃而過,羅奇成功地剋制住了,把自己往大豬蹄子的方向挪了一格。
在真實的一個瞬間裡,羅奇感覺到了手指觸到的堅硬和冰冷,還有他有些熟悉的味道,有時候會留在杜正一手上的味道。杜正一可能會堅持說他的武器沒有味道,金屬沒有味道。但羅奇覺得那是胡說,反正他聞得到味道。
在他面前的東西,不管他在強大的心理干預下看到的是什麼,都不是真實的。他拉住的是一個金屬的軀體,這是一個由杜正一的武器凝結成的人。
羅奇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害怕,他應該嚇尿褲子的,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覺得這就好像杜正一的刀成了精。